第九章

第二日,日上三竿,納蘭若雨還沒有起來。昨日上香受了驚嚇,她娘好生安慰了一番,將那個車夫打了三十大板趕出了府,吩咐她好好休息,她就一覺睡到現在。

“姐,快起來,爹正找你呢。”八歲的納蘭文卓一陣風似的跑進來,香如想攔也沒有攔住。

“哎呀,大公子,小姐還在休息呢!”香如歎息一聲,又不敢得罪這位小爺,隻好悻悻的跟了進來。

“姐,爹發火了,快點,讓你馬上去書房!”納蘭文卓也不理香如,直接衝到床邊,拉起納蘭若雨的袖子就要將她拽起來。

“什麽?爹發火了?”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納蘭若雨一聽,瞌睡也沒了,一骨碌坐起來,瞪大了眼睛問。丞相老爹可是輕易不發火,一發火不得了的人,她現在心裏就不斷打著小鼓,七上八下。

“是啊,姐,快去看看!”納蘭文卓胡亂扯過她的衣服,扔到床上後,就轉過了身子。雖然他還是個孩子,可是男女有別,他還是懂的。

一聽老爹發了火,雖然不清楚是什麽原因,納蘭若雨還是極快速的穿衣洗漱,薄施脂粉,匆忙帶著納蘭文卓和香如就往書房趕。

書房內,納蘭辰逸黑著一張臉,眼神暴怒,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青筋暴凸。夫人錦芬坐在他的身邊,眼神忐忑,有些不安。

今日一早上朝,納蘭辰逸居然遭到禦史參了一本,說他教女無方,對救命恩人不屑一顧,倨傲自滿。人家小姑娘為了救她,胳膊都脫臼了,他的女兒竟然連問都不問,自顧自的走了。害人家小姑娘在納蘭府的馬車走後不久,就昏倒了!

納蘭辰逸一聽,大怒,自是和那名禦史在大殿上爭執一番,說自家女兒絕不會做出如此事情,最後還是皇上出麵,才平息了此事。不過仍是下令,讓他好好查清楚,不要讓人生出什麽誤會。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可是不悅,他納蘭辰逸的女兒,可是將來的太子妃呢,出了這種事,讓皇上的臉往哪擱?何況這事

據說已經傳的滿城風雨,皇上能高興才怪。

納蘭若雨一進來,就看到自家老娘一個勁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也不敢大意,怯生生的走上前,小心的叫了聲,“爹!”

“跪下!”納蘭辰逸猛然一拍桌子,嚇得納蘭文卓趕緊鑽進娘親的懷裏,從指縫中偷偷瞄著爹爹的臉色。納蘭若雨渾身一抖,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扁著嘴,說不出的委屈。錦芬抱著兒子,想要開口幫女兒求情,卻張了張嘴,最終沒敢說出來。

“昨天是怎麽回事,說?”納蘭辰逸已經問了昨天的所有侍衛,心中也了解了大概,隻是他還想聽聽這個如此不知禮數的女兒會怎樣說。

“昨天上香回來,那個馬車也不知怎麽就驚了,這都要怪那個該死的車夫,出門都不檢查……”納蘭若雨憤憤的指責,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可一碰上老爹冷颼颼的目光,她一下子又蔫了下來,懦懦的道,“後來……女兒被撞出了馬車外,被一個……女子所救!”到最後,她越說越低,直到幾不可聞。

“完了?”納蘭辰逸冷冷的道。

“恩……”納蘭若雨趕緊點頭。

“你謝了人家了?”納蘭辰逸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這個丫頭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謝了啊,女兒讓香如給了她五兩銀子,不過,她不要,這可不賴女兒!”納蘭若雨有些憤憤不平,不就是幫自己擋了一下嗎,給她五兩銀子已經不少了,她竟然不要?

“五兩銀子?人家舍身救了你,你竟然隻用五兩銀子去打發人家?你知不知道,那個姑娘為了救你,胳膊都脫臼了,人還昏迷了。”納蘭辰逸氣的站起來吼。

“什麽……昏迷了?胳膊脫臼了?女兒不知道啊!”納蘭若雨一愣,隨即無辜的喊起來,那個丫頭傲氣的像個什麽似的,誰知道她會昏迷啊!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你傲慢無禮,不知感恩圖報,今日在早朝,我還被禦史狠狠參了

一本。我納蘭辰逸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納蘭辰逸狠狠的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眸中赤紅,顯然怒火正盛。

也難怪,誰讓他神清氣爽的去上朝,結果因為這個女兒,被人參,還被皇上說,擱誰誰也不好受。不過,這個丫頭如今成這個樣子,都是她娘親教導的結果。納蘭辰逸火沒處撒,又狠狠的看了錦芬一眼,隻看的她委屈的垂下頭,管她什麽事啊!

“啊?京城都傳遍了?誰這麽無恥,竟然那這種事大肆宣揚?”納蘭若雨一聽,也就明白老爹憤怒的原因了,當下狠狠的罵道。

“你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嗎?”納蘭辰逸哼了一聲,畢竟是從小疼到大的女兒,他也不舍得嚴厲訓斥。“起來,馬上跟我去城南,去給人家道謝去!”說完,納蘭辰逸站起來,甩袖出去。剛才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命貼身的小廝去查了,那個叫念兒的小姑娘,住在城南。

納蘭若雨站起來,有些不願意,卻被錦芬狠狠瞪了一眼,她這才極不情願的跟了上去。

城南,住的都是窮人,納蘭府的馬車兜兜轉轉好久後,才在一個小胡同口停了下來,胡同太窄,馬車根本進不去,無奈,他們隻有下來步行。

兩三個人並排勉強可以通過的小路,塵土飛揚。道路兩邊是土坯堆砌的簡易院牆,兩三塊破木板一拚湊,就是門板。路上,到處都有隨處傾倒的菜葉和垃圾,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偶爾,還有一兩個穿著髒爛衣裳的窮人,看到他們的錦衣華服,都瞪圓了眼睛,目光裏都是羨慕貪婪的光。

納蘭辰逸皺了皺眉,臉有厭棄。納蘭若雨則捂住鼻子,踮著腳,生怕弄髒自己的鞋底。“爹,幹嘛要到這裏來?髒死了……”不就是個賤丫頭嗎,讓人給她些銀子不就得了,還要讓自己親自來道謝!她越想越不舒服,心裏對那個念兒的怨氣就更重。

終於,領路的侍衛在一個破敗的小屋前停了下來,對納蘭辰逸彎腰行禮,“老爺,就是這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