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_前世(二)

印墨寒一笑。

“是嗎?我等著。”

阮酥被印默寒接入相府續發,看著白發漸漸垂肩,她心中一片怨毒。玄洛雖為內侍,卻有一品封號,又得太後恩寵,實權在握。阮酥至死也不明白,他一個不全之人,娶自己何用?或者,這隻是印默寒故意折辱自己的方式罷了?

她沒等到嫁進玄府,卻先等來了兩個故人。

第一個,是曾經的五皇子,如今的新君祁澈,在阮酥風頭最盛時,他曾經向她求婚,被拒之後卻又沒事人般改娶了她的好友清平郡主,阮酥一直在想,她全心全力幫助他登上皇位,算是曾經並肩作戰的朋友,可他如今眼睜睜看著印默寒這麽對她,是不是還放不下那時的芥蒂。

可是她錯了,錯得徹底。

祁澈居高臨下看著她,雙目中隻有鄙夷。

“阮酥,當初你巧言令色,奪去了父皇和皇奶奶的寵愛,而苦苦侍奉的清平,他們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論容貌,清平絕色傾城,論品性,清平淡薄如菊,論出身,清平乃忠烈之後,哪點比不上你這個生而無色的不祥之人?可父皇卻愛你諂媚能言,家世顯赫,非要逼我求娶你,若不是默寒犧牲自己替我擋下這門親事,你是不是還妄想今日會成為朕的皇後?”

阮酥古井無波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顫動。

“你說什麽?印默寒娶我……是為了……為了幫你解圍?”

她的聲音都在抖,他當初力排眾議,求娶於她,不是因為愛她,竟然是為給祁澈解圍!

阮酥回神之際,已然貴為皇後的清平卻站在她麵前,鳳冠華服,沉魚落雁,滿頭青絲,如瀑如簾。

這個年幼喪父,寄養相府,唯一對她示好,她曾引為知己的女子,在她

被印默寒休棄之後,一次也沒來看過她,那時她便猛然明白過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這輩子,眼不清耳不明,一步錯,步步錯。

“阮酥,我恨你。”

清平如是說。

阮酥抬起頭,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如今你已貴為皇後,還有什麽好恨的?“

“恨!我當然恨,你仗著自己娘家顯赫嫁給默寒,你可知,在相府時,我與默寒便情投意合,心心相惜,根本容不下一絲你的位置,若不是五皇子相求,默寒他,本該是我的夫君!所以今時今日,你所遭受的一切,全是報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阮酥一直沒能明白,印默寒為什麽會這樣對待自己,她以為他曾經是愛她的,即便最終拋棄她,也是因為他權欲熏心,心腸冷酷,卻沒想到,這場情愛裏,她從一開始,就已經是全盤皆輸。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阮酥突然飛撲上前,張嘴撕咬下清平頸邊一塊皮肉。

那美若天仙的女子痛叫一聲,立即有人上前將她押住,清平捂著脖子恨聲道。

“賤人!你今日咬我一口,我便要讓你用十倍百倍來償!“

清平果真言出必行,不過一日,印默寒便著人將阮酥押至暗室,扔在鐵床之上,縛住手腳。

“清平她忽然生了怪病,巫醫說,須得用白子的血肉熬湯,吃上一月方可痊愈。”

阮酥睚眥欲裂。

“你要生剮我?你這樣做,玄洛知道嗎?”

印默寒彎腰,捏住她的下巴。

“太後派玄洛前往冀州辦事,三個月後方可回京,這期間,夠你養傷了,再說,玄洛是個閹人,你以為,

他真的會與你寬衣解帶,洞房花燭?不過……是看上了你背後這身好皮子,想要收藏一幅絕豔的刺青罷了。“

阮酥沒有表情,時至今日,她的心中,早無半點血肉,隻被恨意填滿。

十七天,每一刀,她都默默記在心裏。

十七天,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全都想通了。

即便生不如死,身體被淩遲,尊嚴被踐踏,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然而婦人們才走沒多久,兩個畏畏縮縮的小丫頭便摸了進來。

“姐姐,這白子是駙馬為皇後娘娘準備的,我們偷剜她的肉,駙馬知道了可怎麽了得?”

“蠢材!這是公主要吃,偷偷剜一塊又如何?別忘了公主方才小產,那可是駙馬的骨肉!”

阮酥瞪大雙眼,狠命掙紮起來。

平日裏前來的婦人,都是懂得醫理的老手,割她血肉時,知道避開動脈,可這兩個毛丫頭顯然不是。

“她在動呢!快點動手!別讓人發現了!”

大腿上一涼,阮酥便知自己的動脈已被割斷了,鮮血噴出,濺了兩個丫頭一身,兩人幾乎嚇呆,尖叫一聲,丟下刀慌忙逃去,阮酥卻隻覺體內的血液噴薄,她的生命在流逝……

身體開始抽搐,意識漸漸剝離。

想她阮酥一生,也曾豔絕四座,名滿京城,也曾備受榮寵,春光遍身,而如今,卻像被屠的豬狗般,死在兩個愚蠢卑賤的丫頭手中。

好慘!好慘!

她的靈魂衝上雲際,向天長嘯“如有來生,我阮酥,情願做那刀俎,絕不再為魚肉!寧可我負人十倍,絕不讓人再負我一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誓要把欺我害我的賤人屠戮殆盡!方可罷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