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_初次交鋒

入夜,阮酥輾轉難眠,她體弱多病,此次為了進宮順利,梁太君命人給她送了許多補藥,再好的東西,用得猛了,難免體內燥熱,幾次翻身之後,阮酥心煩意亂,幹脆披了大氅下得床來,走至廳中,見那繚綾躺在月光下,紫金流溢無比刺眼,她便一把抓起,拿了剪刀,出了院子。

歲末冬寒,她靠著臘梅樹,撕拉一剪刀,將那華麗的綾衣一裁兩半,清脆的裂錦聲竟讓她十分舒坦,這些所謂骨肉血親,嘴臉令人作嘔,她卻不得不收起厭惡與之周旋,隻有夜深人靜時,她才能發泄一下壓製在體內的恨意。

“繚綾繚綾何所似,四十五尺瀑布泉,織者何人衣者誰?越溪寒女漢宮姬……”

梅花樹後傳來一句飄渺歎息,讓阮酥渾身似結了冰般,寒至骨髓,那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了被一刀刀淩遲的那些日子,痛徹心扉。

印墨寒自梅花樹後走出,清潤的眸鎖住阮酥,微微皺眉。

“這一匹繚綾,乃柳州繡娘日夜趕工所製,小姐這般踐踏,是否有些過分?”

阮酥強壓下渾身輕顫,許久,她鬆開手,縷縷碎絮自她掌中飄落湖中,她麵無表情注視著他。

“傾注再多的心血,也不過是個工具,既然是花錢買來的,那麽無論主人是穿是剪,是愛惜是踐踏,隻要高興,便算物盡其用,有什麽過分?”

一如當初對他死心塌地的自己,最終也不過是他手裏一個工具,隨手可棄,抬腳可踐,至死也沒見他掉過一滴眼淚,如今他在這裏憐惜一件衣裳,豈非太可笑了。

印墨寒眸光定在阮酥唇邊咬出的血印上,心中微微詫異。這個皎若冰雪的少女,明明是初見,卻似對自己抱有恨意一般。

他出身微寒,恃才清傲,阮琦雖貴為丞相公子,卻懂得禮賢下士,因此兩人交好,他如今客居阮府做了阮風亭門生,等同於寄人籬下,自知行事以低調為好,即便散心賞景,也等到夜深人靜才出來,正是怕衝撞阮府女眷,方才他看到有女子在梅花樹下剪衣裳,本欲轉身離去,但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女子手上的衣料,心中不由一緊。

繚綾是印墨寒家鄉名產,他有個小表妹正是繡娘,為趕織這樣工藝繁複的布料,常年在燈下熬夜,小小年紀便視物不清,滿手傷痕,這般血淚換來的東西,卻被人這樣糟蹋。

原本印墨寒隻當阮酥是個丫鬟,這才出聲製止,可當看清她的穿著打扮,他便知這個女子的身份非同尋常,阮府內三個小姐,他都略有耳聞,二小姐阮絮嬌美張揚,郡主清平素雅嫻靜,排除這二人,那麽眼前的便隻有……

她在阮府的艱難處境,他是聽說過的,但沒想到,表麵無爭可憐的阮酥,原來竟如此冰冷怨毒,這個女人,還是不惹為好。

印墨寒輕蹙眉心,對阮酥拱了拱手。

“是在下多言,告辭。”

阮酥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扶住梅枝,十指猛然扣緊,柔嫩的花瓣在她掌中被碾碎。

印墨寒,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嗎?他日我阮酥翻身之時,便是你印墨寒遭殃之日。你且好好留著這條命,終有一日,我會來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