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侍寢

和景妃上次見麵還是五年前景妃進宮的時候,和如今蘇書懶進宮並無二異,處處彰顯的是蘇家百年的榮耀與積澱。

“懶兒可算是來了,你不知道,這宮裏雖然多的是人,可總叫人冷的發慌!”景妃白皙晶瑩的臉蛋輕輕的皺著,拉著蘇書懶坐在床邊,倒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姑母放心,書懶定安心陪伴姑母。”蘇書懶輕笑,不露痕跡的從景妃手裏抽出自己的手。

景妃一愣,隨即嗬嗬一笑,也不指使下人,起身親自從化妝盒裏取出一個匣子,交到蘇書懶手裏道:“你父親也是無可奈何,蘇家到你這一代,能挑得起擔子也就隻有你了,剩下的一個個都不怎麽爭氣,不過看來你脾性也不小,今天你表現倒是好,沒有辱沒了蘇家的教養,今天你就去侍寢吧,這後宮,早晚是要交給你一半的。”

蘇書懶聞言一怔,這麽快?!這麽快便要侍寢?

景妃見她愣神不由得發笑,“怎麽,都到這裏了還沒有做好準備?”

“不,姑母多慮了,侄女隻是……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蘇書懶收斂了情緒,看著景妃招呼梳洗的侍女進來,伺候著她沐浴熏香,一直折騰到了日落,才稍稍進了些吃食,清了口後景妃拉著她的手道:“過了今晚,過了今晚你便再不是你,隻能是蘇家的大小姐,你明白嗎?”

景妃清明的雙目此刻終於透出一股冰涼,蘇書懶清楚的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隻得輕輕點頭,握著景妃的手捏了捏,便任憑下人將她簇擁著抬上了轎子。

一直到了華仁殿的床榻上,蘇書懶依舊覺得自己如同在夢中一般,蘇時臨走時決絕又暢快的眉目如同一把利劍,狠狠地抵在她的心口,稍稍往前挪一步,便

是痛徹心扉。

大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合住,皇帝來了。

景妃給的匣子蘇書懶還沒有來得及打開,一身明黃的皇帝已經到了床邊,蘇書懶隻穿了一件輕薄的綢衣,沒敢起身請安,隻得稍稍的倚在床幃邊,羞赧道:“沒想到……您真的能答應姑母……”

皇帝並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床邊勾著唇看著蘇書懶,半晌才抬手抬起蘇書懶的下巴道:“我記得小時候見過那人,凶橫的很,見了誰像個瘋狗一般亂咬亂叫的。”

蘇書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說的是誰?抬眼看皇帝,不知道怎麽接話,蘇書懶隻能輕輕叫了聲“皇上?”

“你不用總叫我皇上,聽著別扭!”

不叫你皇上叫什麽?!

當今皇上的名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能叫他名諱的,又有幾個人?

“叫我幸時。”

蘇書懶心中擂鼓,但看著那人溫潤入水的眼睛,隻得細細訥訥的叫了聲“幸時”

幸時滿意一笑,又接著剛才的話道:“朕小時候最喜歡和他玩,長這麽大,也就隻有他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嗬嗬。”

幸時說著自己便笑出了聲,蘇書懶卻越聽越是心驚,但願他說的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個人,但如果是同一個人,幸時到底有何目的,蘇書懶攥緊枕邊的匣子,笑意盈盈的看著幸時,一副靜心聆聽的模樣。

幸時倒像是真的有講故事的興趣,居然脫了鞋擠到了床上,也不怕蘇書懶害羞,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兩人抵足同被,卻是毫無情趣的在講故事。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母後的翟仁宮裏,他被捆住手腳扔在池塘裏,幸虧我恰巧路過,才把他救了上來。那個時候他連個謝謝都沒

有,還惡狠狠的衝我瞪眼睛!後來我看他可憐便央求父皇把他送到一個富甲家中,小懶兒,你可知道他是誰?”

六月的天裏,蘇書懶卻如同掉進了冰庫,“皇上為何不給我講講你為何看他可憐?”

幸時來了興趣,居然伸手將蘇書懶緊緊地裹到懷裏笑道:“你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全身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尤其是腳,都化膿了,我給他準備了新的鞋襪,他卻不領情,還罵我殘暴,連著三皇叔都指責我,可我心胸寬廣,又怎麽能和他這種人一般見識?”

“你若真的良善,又怎麽能讓一個滿身是傷的孩子,穿上鐵鞋鐐銬?!他掙紮求饒,你卻定他不敬之罪?!”

“怎麽會,他那時不過是個小孩子,我還要念他年少無知!隻是這子不教,父之過……”

“所以……你借口為先皇鏟除異己,殺了三嘉怡王爺全府上下六千多口人?”蘇書懶隻覺得有一團火從心底直竄鼻口,整個人仿若掉入岩漿裏,心在烈焰裏翻騰煎熬。

她全然忘了蘇尚書的教誨,忘了景妃一個時辰前冰涼的警告。

幸時的笑聲從胸口先震了開來,隨即便開懷大笑:“不愧是小懶兒,什麽都猜得到,我猜你也一定猜得到那戶富甲為什麽敗落了吧?”

“那戶商賈……最後在去往西域的路上被人滅了口……”

“你說他都這樣了,為什麽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好好活著,總是要我操心,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很累的嗎?”

蘇書懶顧不得身上隻穿了綢衣,一把推開幸時坐起來,卻因為用力過猛,撞開了枕邊的匣子,隻見一個青灰的匕首端端的躺在裏麵,清冽的刀刃一看就是飲過人血,在昏黃的燈光下,透著陰測測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