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樹新花

第3章 老樹新花

第二天叔叔挑著香瓜和梔子花給範傑家送去了,範傑也用大籃子裝了一堆香瓜和梔子花,推著自行車去市中心。

他不敢在附近的家屬區賣去,怕遇見熟人,不是他好麵子,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麽沒麵子,家屬區裏熟人多,菜市場多,他這麽點東西不夠人家挑的。

範傑騎著自行車直奔市中心去了,按記憶裏的路線去了最繁華的那條街,很多小商販沿街擺攤,賣什麽的都有,一賣布的攤子被圍著水泄不通,這裏也不收管理費。

範傑支起了自行車,尋個地,畢竟第一次賣菜,臉皮薄,張張嘴不好意思開口吆喝,倒是那堆香氣四溢地梔子花引來不少的年輕女孩們。

“一毛錢六朵。”範傑紅著臉說著。

那時候很多東西都是單位分發,但沒有那個單位發花的,範傑賣的花又大又白,剛摘下來的還有露水,用濕毛巾包著,解開時濃香撲鼻。價格也不貴,還不夠買二兩熱幹麵的。

年輕女孩子們見了也不多還價,不一會兒百十朵梔子花賣完了。順帶的賣了些白皮香瓜,範傑不會認秤,那時候還沒普及電子秤,範傑就論個賣,大點的三毛,小點的兩毛。

他家的瓜都是叔叔自己種的,那花也是隊裏以前花圃裏的,長了好幾十年花朵潔白,香味濃,花形好看惹得一幫小姑娘們買了就別在衣扣上,有的甚至直接戴在頭上美滋滋的。

熬到了中午,範傑的貨就剩下被人挑剩下的兩三個瓜,收拾了攤子,範傑連午飯都沒吃瞪著車回了叔叔家,叔叔還沒回呢,喂了雞,順便數了錢,十塊多呢。那是什麽概念,他爹大小一個技術幹部,月工資才百八十元呢。

範傑將錢小心翼翼地揣好回了叔叔家。

範國起接過錢,捏著範傑的臉蛋:“行啊,小子,你能!瞧瞧,咱家飯飯能掙錢了。”說完將錢塞給了範傑。

“這錢你留著自己買點東西,叔不要!”

日子就這麽流水般的過著,範傑白天摘菜摘花去市中心賣掉,下午上山去挖藥材和花草,晚上趁著休息了進入空間經查試驗田成果。

小池塘裏種著從山裏水潭移植來的荷花,大片的荷葉下麵三五尾魚遊著正歡,那些魚早已不是剛來時的模樣,長得肥美,魚鱗泛著青光。

範傑用小半個月的時間開墾了一塊荒地,一邊種著瓜果蔬菜,一邊是花樹和藥材。

花樹是大隊野花圃裏的撿來的,被人挖出了土,扔在一邊,準備當柴燒了。

叔叔說這樹到年頭了,也鬧不清是什麽花,油盡燈枯,幾十年就沒開過花,隻是樹齡長,叔叔小時候這樹就在呢,都成精了!

範傑動了心思,他本想節支嫁接,叔叔隻是說,這樹嫁接準活不了。範傑隻能瞞著人,將樹整棵移植到了空間裏。

他發覺那潭水是個好東西,用那潭裏的水澆灌後,花樹似乎發了嫩芽,土地也變得更加肥沃,瓜果蔬菜長得特別喜人,成熟快,他拿去賣的時候特別觀察過,那些人都挑著他自己種的瓜果買。

範傑躺在鋪上,卷著薄毯子滾來滾去,小半個月他和叔叔已經賺了將近一百塊,隻是不知道叔叔種那些菜花了多少成本。

範傑想將錢全給叔叔,叔叔硬是沒要,讓他自己支配著。

轉眼間,範傑在叔叔家裏住了整一個月,自己家裏範傑完全忘了。這天範傑沒去市中心賣花,哪有那麽多花,瓜果賣,叔叔也就那麽點地方,範傑也不能說自己有地的事,隻能跟著叔叔上山挖些藥材。

兩人一早上收獲不錯,叔叔背著大筐子下了山,準備回去做午飯,遠遠就看見有人站在他們家門口。

範傑走過去嘴還沒張開,李秀珍大耳刮子抽了過來。

範傑捂著臉頰被李秀珍打懵了,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範國起氣得直嚷嚷:“嫂子你幹嘛呢?孩子錯了你說他就是了,做什麽上手了?”

範勝利站在一邊悶頭吸著煙,沒有攔也沒有勸,隻是冷眼看著,仿佛範傑就不是他兒子。

李秀珍指著範傑的鼻子跳腳:“你好的不學啊,家裏沒飯給你吃,丟人現眼的東西!你不要臉,我還要呢!我啥時候虧待你了,要你去賣菜啊!你爸可是廠裏的幹、部,你就那麽缺錢花啊!”

範傑張不開嘴,嘴角裂開,扯著生疼,半邊臉都麻了,耳朵嗡嗡作響。

範國起雖然氣,侄子畢竟不是兒子,他還真管不了,隻是瞪著眼看著自己大哥:“飯飯賣菜咋了,怎麽丟人現眼了,他不偷不搶掙點零花錢咋了!大哥,一碗水端不平也就罷了,咋的就見不得飯飯好呢?你是幹部兒子賣菜就失了身份?你別忘了你丈母娘家裏還是殺豬的呢!”

李秀珍滿臉噴紅,她是附近村子裏屠夫的女兒,招了工進城當工人總覺著自己就和農村分開了,自己是城裏人!大兒子多顯擺啊,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二兒子不爭氣也就算了,丟人現眼也該丟遠一點。

街坊的退休大媽那大嗓門,一個上午家屬區的都知道了,她家飯飯在外麵賣菜呢,明裏說飯飯本事,暗裏說他們虧待了這二兒子,好吃好用的都供著老大,二兒子就是外麵撿來的。

李秀珍丟不起這臉,趁著休息日拉著範勝利過來了,她估摸著一定是小叔子挑唆的,飯飯那孩子死呆死呆的根本沒這麽多花花腸子。

但自己老公不做聲,那是老公的弟弟,她就算是嫂子也不敢站在人家門口開罵。打飯飯就是打給這小叔子看的。

“跟我回去。”範勝利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衝著範傑低吼。

範傑捂著腮幫子,他活了兩世也不明白,為什麽父母要這麽對他。他真的是這兩位親生的兒子嗎?

若不是,那前世李秀珍這個病哪裏疼,怎麽就好意思一次次找他要錢?若是,為什麽非要這麽對他,死死將他踩在腳下,永世不翻身才算是父母對他的愛?

範國起也沒法子,隻是看著範傑。

見所有人都看著他,範傑硬著心說:“我不回去,開學了再回去。”

範勝利隻是搖著頭:“行,孩子大了管不動,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管不了。你怎麽帶的孩子。”

李秀珍在一邊吼了起來,“我怎麽著,你一天到晚跟野人似的不著家,我既要上班還要帶著兩孩子,你回家什麽都不做,當老爺,如今到怪起我來了!”

“我每個月工資都給你了,也夠花,你多給孩子兩錢,他會去賣菜嗎?你說你下個月我才給你的五百你花那裏去了,飯飯連件新衣服都沒,他能不著急?”

李秀珍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幾隻母雞飛到一邊咯咯地叫個不停。

“強強不是在外麵念書嗎?他一個月生活費一百,你就那麽點破工資,還不夠吃飯的!人家老楊家跟你一起進廠子的,別人家年都分了大房子,咱家還擠在一起,你自己虧心不虧心,你就賺那兩錢還查我的賬!”

範傑扭過頭徑直進了屋,他看夠了,聽夠了。

李秀珍愛打牌,一開始不帶彩,後來從小到大,輸多贏少。

她又是個小氣的人,自己私房錢是不能動的,範強的生活費不能少,唯一能動的就是夥食費和範傑的零用錢。隻要她輸了家裏就不得安寧,砸鍋摔碗的和範勝利鬧,說白了,就是要錢,不想讓範勝利查賬。

兩人離婚其實也是必然的,一個長期沉迷牌場,一個在外快活,這家是怎麽都無法維持下去的。

李秀珍見範傑這次竟然不服軟,一骨碌爬起來跟著範傑要進去,範勝利隻是站在門口和範國起說:“飯飯就麻煩你了。”

說完,範勝利走了。李秀珍氣得也沒轍說:“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回家!我隻當沒生你!”

範傑自己擰了毛巾捂著腮幫子,這一巴掌將他打醒了,前世也是這樣,他住了一個月,不知怎麽的老娘一個人上了門,劈頭蓋臉就是罵,說他摔了家裏的碗跑這裏躲著,說他脾氣大,要翻天。

範國起嫌煩躲出去了,範傑一人傻呆呆地站在院子裏任人打罵。灣子裏的住戶都跑來看熱鬧,範傑隻能將頭低著,恨不能鑽到土裏去。

範國起見大哥走了,也不和李秀珍糾纏,這潑貨做姑娘的時候就出了名,他就不明白大哥看上這女人哪點了。

李秀珍也沒答應範國起的邀請留下來吃飯,轉身走了,今天還約了牌搭子,到點了。

範國起進了屋見範傑在哪裏發呆,“你媽就那個脾氣,哎,你少搭理她。”

“叔,我是她親生的嗎?”

範國起眼皮抖抖,轉過身:“瞎琢磨什麽,你爸媽拉扯你們兩個孩子不容易,你安安心心念書,將來準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