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京醬肉絲

京醬肉絲

年初五是迎財神,大清早就聽著村裏的鞭炮陣陣,從淩晨一直到天發白,方景起了身推開周凱的臭腳丫,這丫睡覺太難看了,瞧那範傑小可憐的樣,卷成一團,半個身子都懸在床邊呢。

周凱在竹床上躺了一宿,死活不肯再睡哪裏,說什麽半夜醒過來,看著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很恐怖。

範傑迷迷糊糊起了身,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聳了聳鼻子:“好臭……”

周凱睡得隻打呼嚕還沒醒呢,方景看了看周凱的腳丫子,範傑歎了口氣,年要過完了,這兩個混蛋該滾了吧。

到了熱水洗漱完畢,周凱才抹著嘴邊翻了個身,繼續睡。

範國起也起來了,小毛團子仍舊拱在被窩裏睡著。

方景挑著纏滿鞭炮的竹竿去院子裏放鞭炮,這一切都很新奇,家家戶戶大門打開,滿鼻子硫磺味道,但總覺得舒坦。

範國起坐在一邊擀麵:“小方,你還住得慣嗎?我們這裏沒啥好東西……”

方景:“沒什麽,本來不該多打擾的,我在這裏也沒親人……”

範國起:“你家裏人就這麽放心?”

方景:“他們不管我。”

範傑頓時看向方景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弄半天原來是同命人呢!都不招家裏人待見。

範國起歎了口氣,“你要沒事,就多住幾天,讓飯飯帶你逛逛。別擔心,過年要高高興興的,這一年才過得好呢!”

大過年的出了走親戚的街上沒幾個人,商店都關門歇了,範傑想了想說:“叔,我們十五才開學呢,初八上班呢,我們不如初八出攤子做早點怎麽樣。”

方景一愣,這孩子出攤子?他聽周凱說範強家裏雖然條件不好,但並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範強在學校裏也算有點小錢,一個月有不少生活費呢,比起那些山裏的學生們,算是有錢的哪一類,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怎麽範傑倒要出攤子賺錢?

範國起有些不願意,但想著若範傑考上大學這學費就成問題了,再說他已經決定要和範勝利攤牌了,日後範傑娶妻生子都必須要錢,也就答應了。

方景覺得新鮮,也想看看範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想起自己十八歲時屁事不知,到處玩耍那的一年,不由暗自給範傑點了個讚!

方景說:“其實三天年,過了初三也算過了年,基本上就有人出來吃早飯,不如早點出攤子,賺的也是獨一份,價格還可以往上抬一點。不過要是有些新鮮蔬菜的話,也許更好些。”

範傑、範國起:“……”你個奸商!

範國起沒親戚走,範勝利哪裏他還不想去,同灣子的鄰居家家都有客,他們家到顯得有些冷清。

範國起年前在田裏種了點菜薹,此時已經抽了苗,再不摘就老了,範傑去地裏摘了,又從空間裏拿了不少白菜出來,挑著擔子準備去市中心賣,結果沿路被人買了,從五角一斤到一元錢一把,還沒走到市中心就被搶完了。

範傑捂著口袋回了家,數也沒數遞給範國起。

今天進賬不少!果然大城市來的人眼光遠呢,隻是田裏的菜不多,叔叔也沒那麽多功夫打理,這真是端著金飯碗討飯吃。

範國起沒推脫,日後要用錢的地方多著,自己這麽糟蹋身體不就是沒個盼頭麽?如今飯飯也許能回到老範家,為了這根血脈他也要振奮起來。

到了傍晚,在外麵混吃混喝的兩位城裏人回來了,範傑收拾了菜,抄了水煮肉片和京醬肉絲,那麵皮是現攤的,軟和勁道,肉絲嫩大蔥新鮮,幾個人吃的滿嘴是醬,也不顧一開口一鼻子大蔥味道。

幾個人吃的歡,小毛團子在一邊啃著豬蹄,不住地看著桌麵上,範國起端了張凳子,拍了拍,小毛團竟然蹦到凳子上,前爪趴在桌麵,想去勾肉絲。

“這家夥都成精了!”周凱打了個飽嗝,他離著小毛團近,之間小毛團聳了聳鼻子,扭過頭去仿佛一臉嫌棄的模樣。

方景:“吃飯還堵不住嘴?飯飯,那個茉莉花給我兩朵,隻要兩朵就好。”

上次範傑泡茉莉花跟不要錢似的,一抓一大把,喝的兩人跑肚拉稀,方景琢磨著是不是分量太多了。

範傑:你丫吃完了還想喝茶!你丫……給你就是。

他知道自己懼怕惡勢力的性子不好,但他真的怕方景,前世兩人一起遇險,他也回過味來,也許隻要方景平平安安的,他一準也沒事,見方景要兩朵花,他也不是小氣的人。

茉莉花拿出來,小毛團子肉都不吃了,拍著桌麵,似乎也想要。

範國起拿了一朵給小毛團,自己起身泡了茶,幾個人正閑著喝茶呢,

彎子裏傳來一陣狗吠聲,院子傳來人聲。

“範國起!範國起!”

範傑一聽頭皮發麻,大舅舅來了。

方景扭過頭看了看範傑,範國起讓兩人坐著披了衣服出門去,外麵鬧得一團,尖銳的女聲,粗啞的男聲,夾雜著,忘恩負義,什麽玩意之類的咒罵聲。

範傑坐不住了,“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

方景點了點頭。

範傑披了衣服出去,好麽,大舅二舅三舅外加幾個姨媽都來了!李秀珍沒來,也不見範勝利的人影。

“小兔崽子,你跟我滾過來!”大舅舅抄著一把鐵鍬站在院子外麵。

範國起就見對方手裏拿著一堆家夥,沒敢把鐵柵欄門打開,任人在門口叫罵引來一群人圍觀,也不想傷到了飯飯。

可他忘記了,那時候的彎子裏人心是齊的,姓範的都是一家,平日裏走動也頻繁,抬頭就是二叔二伯的喊著,親熱的比親戚還要好。如今見人鬧到了範家彎子,這不是把姓範的都當死人嗎?

範傑走到門邊,看著大舅手裏的鐵鍬:“大舅,您這是要幹嘛?”

“我幹嘛,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啊,你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大,你好了啊,挑的父母離婚,你安得什麽心!你們老範家做的醜事還少了嗎?啊!大家夥都來評評,你他媽的小兔崽子!”

範傑扶著範國起後退了兩步看著鄰居們,對大舅舅說:“大舅,我怎麽忘恩負義了?我媽今年買了新衣服就沒我的份,再說我怎麽挑撥他們了?您說,我到底是怎麽挑撥他們離婚了?我媽愛賭,您不知道嗎?家裏買菜的錢都輸光了,過年前還跑來要了一千塊,我叔叔賺兩個錢容易嗎?”

“那是你媽!她養了你你說跑就跑,不孝的小畜生!”

範傑看著圍觀的人,心裏發苦,是啊,不孝!他隻要回嘴了他就是不孝的,可他沒打算不回嘴,“我是不是她養的,大家心裏清楚,我尊敬您,叫您一聲大舅,您現在扛著鋤頭鐵鍬的過來,欺負我們家一老一小嗎?”

範國起:“?飯飯是我老範家的種,他範勝利不想養,李秀珍不願意養,怎麽著難不成要看著我老範家的種被人逼死?你是他親娘舅嗎就跑來罵?當初你拿了我家多少糧票,吃了我家多少菜,你那個殺豬的老爹,當年可是衝著我親爹下跪,我們才結的親家,咋地?你老爹不在了,你老娘呢?”

大舅那邊頓時亂了,紛紛叫罵,灣子裏的人見外村人拿著家夥跑來欺負一無兒無女的人心裏也不痛快,大過年的要鬧成咋樣啊!再說範國起平日和善待人,哪家有點傷風鬧熱的都不去醫院,範國起看了還貼藥材,也不要錢,雖然不值錢,但大家心裏都記著。

當下幾個叔伯出來了,“幹啥啊?大過年的還扛著鐵鍬過來,張口就罵範家,怎麽著我們姓範的沒人了是嗎?欺負到我們範家彎子來了!有事說事,好好說話,別以為他國起家就一個人,範家彎子都是親戚,你比人多啊!”

李大舅小舅見人都圍上來本來想讓大家評評理,但這不是主場啊,範家都是偏心的,他們隻能嚷著:“他範國起想要兒子送終養老,我妹妹拉扯個兒子容易嗎?這有理嗎?”

範國起:“你妹妹拉扯,我老範家所有家底都給你們了,隻求你那個妹妹好好待他,她怎麽養的!不是打就是罵,她想幹什麽?”

隔壁家的範叔公是記得的哼了一聲:“養什麽,滿月酒那會兒差點沒溺死飯飯,要不是指望國起家的那點菜園子和國起他爸那點工分,還養孩子,恨不得吃了人。”

一邊的大嬸子也說:“飯飯可是五歲才被範勝利一家帶走的,國起又當爹又當媽的拉扯了五年呢,每個月還送菜,有點肉票油票也送了你們家,你們怎麽不提!國起這些年貼了範勝利家多少錢?養個孩子也有多的!那個虧心的,當初國起家瞎了眼才抱回個白眼狼。”

大舅舅見說不過,大舅媽幾個女的也不消停了,和大嬸子對罵起來,大嬸子家裏的見自家老娘被欺負了叫了一群親戚過來助威。

村長也在家呆不住跑了過來,“幹啥啊!你們拿著什麽東西啊!大過年的吵什麽?國起,家務事不要鬧成這樣,你們幾個拿著什麽啊,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派出所今天還值班呢,你們要幹什麽?”

大嬸子推開李家人,走到柵欄邊,氣得渾身哆嗦:“飯飯開門,我倒要看今天誰敢在這裏動手!”

範傑開了門,一群人跟了進來,大舅舅抄著鐵鍬就要打範傑,他不敢動範國起,非親非故的,可範傑是他名義上的外甥,舅舅打外甥天經地義。

方景見了箭步衝上去,將範傑拉到身後,側踢出腳,伸手擒住對方手腕,稍一用力,鐵鍬掉了。大舅捂著肚子蹲下也不敢嚎,這麽大的人被個小孩子打了,能喊,沒理啊,再說他拿鐵鍬打飯飯,其他人都看著呢,幾個範家的小夥子都要衝上來,被村長攔住了。

範國起氣得臉色發白:“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飯飯他是我妹妹養的,他必須回家!”

小姨媽說:“飯飯必須回去,範勝利說飯飯不回家就離婚,我姐姐招你們了,拉扯……”

大嬸子抓了把瓜子磕,吐著皮:“呸,拉扯什麽,要沒點好處拉扯誰啊!國起若不貼著他們,早就結婚了,他範勝利不是老範家的人,這飯飯可是老範家的種,誰拉扯誰啊,那小王八死哪裏去了,做了幹部了不起了,他有臉登範家的門?你妹妹離婚管國起什麽事啊?自個兒不本分被人休了,管啥事,天下有理的地方嗎?那麽多結婚離婚的還都是小叔子的不對了?”

小姨媽縮了回去,這事他們都知道的,也不好多說隻能抓住飯飯的事說個不停。

範傑對五歲之前的事記得不清楚,可聽了這話,想著叔叔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前世又死的那麽悲涼,不由眼角發酸。後背暖暖地,他扭過頭去,方景隻是拍了拍他的頭,跟拍小狗似的。

小毛團跑了出來,衝著李家人伏低了身體,前爪按著地,低低吼著,毛都炸了起來。

方景趁機將毛團抓了起來,抱在懷裏冷眼看著,陣勢不小可惜沒水準,罵人的理虧再說髒話這不是找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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