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居家的上司
明明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廚房，彼此都看不見對方，我的臉卻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燒透了好幾回，才慢慢淡定下來。
我故作鎮靜地開了電視機，隨便調了個台，搗騰點聲音出來，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起伏。
好半天，唐磊才在廚房裏叫：“小暖，你家圍裙放哪裏的？”
我趕緊吸著拖鞋，到廚房的小頂櫃裏，翻出自己的粉紅色hellokitty的小圍裙，轉身紅著臉遞給唐磊。唔，這廚房，的確是忒小了點，兩個人，近到可以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煤氣在這裏開，抽油煙機這麽開，調味料都在這個架子上，盤子和碗在下麵的櫥櫃裏。”我趕緊找了些話交代下，來緩和下這尷尬的氣氛。
“好。”唐磊朝我揮揮手，一副交代完了你就可以出去等飯的樣子。
“真不用我幫忙？”我客氣地詢問。
“兩人餐而已，我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挺自信的。”唐磊笑著推我出了廚房，“你繼續看你的新聞聯播，到中午直接吃飯就行。”
咳咳，我一直都假裝在看電視，其實根本沒留意自己把電視頻道調到了新聞聯播上，平時我壓根不會看新聞聯播的啊，果然是太緊張了。
我十分蛋疼地挪到沙發上，拘謹無比地坐好，然而轉眼一想，不對啊，這是我家，我為何要跟個客人似的？這唐磊，竟活生生地給人一種反客為主的壓迫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廚房裏開始漸漸散出了香氣。
唔，是水煮魚片的香氣。
隔著廚房的門，我似乎都聞到了紅油的香，辣椒的辣，花椒的麻。
真是讓人吞口水啊。
廚房裏的唐磊咳了幾聲。
我不禁有些心疼唐磊，老廚房就是這點不好，油煙機也很老，每次做飯，油煙都非常大，排不幹淨，油煙嗆住人是常事。唉，也是該換油煙機了。
時間過的很慢很慢，我也不知道切了多少個台，看了多少個節目，終於廚房裏傳來唐磊的呼喚：“小暖，來搭把手。”
看來飯已經做好了。
我甚是高興地推開了廚房門，一股油煙頓時漫出嗆了我一臉，真的該換油煙機了啊。
“幫忙把幾個炒菜端出去，我把水煮魚起了鍋就能吃飯了。”唐磊一邊咳一邊朝我下著指令。
“哎，好嘞。”我早就在客廳呆煩了，趕緊地搭把手。
我麻溜地把幾道清清爽爽的炒菜端上了餐桌，一邊在心中暗暗心疼，唐磊那身目測價格不菲的衣服怕是要被油煙給糟蹋了。
唐磊隨後把水煮魚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桌，還有排骨山藥湯，我配合地選擇了去盛飯，待唐磊上完菜，我已擺弄好了餐具，隻等開飯了。就像一起生活多年的默契夫妻，你端菜來我端碗。
這是我們第無數次同桌吃飯了，可我活生生吃出了頭一回一起吃飯的羞澀感。
小心翼翼地夾了幾筷子的蔬菜，又覺得不能辜負唐磊的水煮魚，夾完
水煮魚，又要照顧排骨山藥的感受，還沒張口，碗裏就已經堆滿了菜。
唐磊笑道：“又沒人跟你搶。頭一回見你吃飯堆了一碗的菜。難道是你男朋友做菜太好吃了？”
我咳咳反駁道：“是碗太小了，該去買兩個大些的碗了，隨便夾兩口菜就滿了。”
“嗯，也好，下午陪你去超市買吧。”
我咳咳地更厲害了，唐磊還要陪我逛超市？！
我見過各式各樣的唐磊，精英範兒的、體貼範兒的、霸道範兒的，獨獨沒有見過洗手作羹湯居家範兒的唐磊，更何況還要陪我去逛超市！我完全不能想象那樣的畫麵啊！
這兩天，生活也太戲劇化了。
我仿佛從一個人間苦苦掙紮的凡人，突然被打下了十八層地獄，告訴你不受盡苦難不得超生，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又突然被提上了天堂，然後生活壞笑著告訴我，之前這一切都是對我的磨礪，現在要給我所謂的幸福。
這一切變化的太快，太不真實了。
我默默埋頭吃飯，一邊吃一邊琢磨著這一切是真的麽？唐磊真的打定主意要做我男朋友麽？他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一不留神，話就脫口而出：“你喜歡我什麽？”
“嗯？”唐磊明明聽清了卻故意調侃似的再問。
第一遍問又勇氣，可第二遍怎麽也張不開口，我支支吾吾地蚊子哼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我一直在想，你這算是用行動在告白麽？可又不是很明白，你喜歡我什麽？”
在唐磊回答前，我甚是自嘲地又補了幾句：“我又不夠漂亮，也不夠溫柔，廚藝也不行，甚是情商也不夠高，總是把生活過的一團糟，並且眼下我還失業了。”
唐磊避開這個話題，似乎更是關心自己的菜做的如何：“水煮魚口感怎麽樣？”
我低頭小心翼翼地把水煮魚裏的刺挑了出來，下口咬了一口，嗯，肉質滑.嫩，湯汁麻辣，口感又鮮又麻，不比外頭大廚做的水煮魚做的差。
我讚賞地點頭評價：“好吃，在我吃過的水煮魚裏，排的上前三位了。”
唐磊甚是滿意這個結果：“好吃就好。”
這個話題繞的我很是不甘心地又嘀咕著補問了一句：“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唐磊默默盛了一碗湯，想了想，反問說：“你覺得我和吳瓊之間誰更符合你們女孩子找老公的標準？”
“當然是你。”這不顯而易見麽。
“那你又覺得為何Linda要喜歡吳瓊，而不是我？”
“這……愛情應該是要看感覺的吧？也許Linda剛好就是對吳瓊這款有感覺？”
“嗯，所以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為何剛好對你這款有感覺。如果硬要列舉個一二三來，可能就有些矯情了。”
我默默扒了一口飯，說了大半天等於沒說麽，就是表達了的確是喜歡我就對了。
唐磊給我也盛了一碗湯，笑著安撫我道：“我還沒追求過你這般小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你們這個年紀是喜歡風花雪月，還是喜歡海誓山盟，又或者是追求安全感。有句古話我覺得說的很好，‘情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日常中慢慢滋生發芽的。也許我說不出何時喜歡上的你，可我知道未來會怎樣就夠了。不要擔心，慢慢來。”
“嗯。”我低頭喝了一口熱湯，排骨沁著山藥味兒，清清爽爽的口感，一股暖流入了心田。
知道了唐磊的真實意思，我七上八下的心便穩了下來。吃完了飯，我們很順其自然地一起收拾起了桌子。
那些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大抵也就是這般模樣吧。
我聞著唐磊一身的油煙味，特別不好意思地詢問：“那個，你要不要洗個澡？”
唐磊一臉驚訝地望著我。
麵對唐磊詫異的臉，我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家油煙太大，你要想洗個澡的話，我家有烘幹機，衣服洗完，很快就可以穿。”我在美國習慣了衣服烘幹，回國後也是租完房子就自己買了個烘幹機。
唐磊想了想，應了一聲：“嗯，也好。”
這下輪到我尷尬了，明明是我的提議，卻羞紅了臉，先是忙著給唐磊找一套洗完澡臨時穿一下的衣服，畢竟洗衣服烘幹也要幾個小時。翻箱倒櫃找了一圈，除了在美國念大學的校服衛衣比較寬大，其他的衣服顯然都不合唐磊的身材。
我遞過自己的校服上衣給唐磊，可沒有合適的褲子。
唐磊問了問有沒有大號浴巾，便拿了衣服進了浴室。
在唐磊在浴室洗澡的十多分鍾裏，我心中的粉紅泡泡冒了又滅，滅了又冒。一方麵一顆少女心跌宕起伏，特別好奇唐磊的身材如何，另一方麵又對自己不純潔的想法唾棄不已。
直到唐磊從浴室出來，我的一顆心才端正了些許，老老實實放回了心窩去。
唐磊頭頂著一頭半濕的頭發，上身罩著我的大學校服，看似也合身，下身隨意圍著一條寬大的浴巾，明明是十分香豔的場景，居然會給人一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正人君子的感覺。
洗衣機裏傳來“轟轟隆隆”的翻滾聲，仿佛在向我們證明，它在努力地洗著唐磊的衣物，一點也沒有怠工。
“吹風機在哪裏？”唐磊邊擦頭發邊開了口。
我趕緊去房間翻出了吹風機，遞給了唐磊。
“這吹風機，倒是眼熟。”
“夏天在老謝龍蝦吃小龍蝦的時候，你買的啊。”空氣中彌漫著沐浴液的清香，稍微靠近些唐磊就能聞到，我挺不好意思地遞完吹風機便後退了幾步。
唐磊打量著這個劣質的吹風機，頗為讚許的點點頭：“難怪如此眼熟，倒是你有心，還一直留著了。”
什麽有心，我隻是不習慣浪費啊……雖然劣質了些，可也能用啊，吃完龍蝦便帶了回來。
不等我解釋，唐磊就滿意地帶著吹風機去衛生間吹頭發了。
罷了，又何必解釋，就這樣誤會也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