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舊事

穿過山峰,下得山來又是如前經過的美麗草原,草原的另一邊一座拔地而立的高山直入雲彩裏,半山以上耀著白光,想就是白衣鳥的冰涯了,大家飛奔過草原來到山下開始下馬休息。李戈兒吩咐大家把馬上的水和吃的拿點下來吃些,魚良生才發現每匹馬上的袋子裏都有肉和幹餅還有皮水袋。

李戈兒拿了塊餅邊吃邊說道:“我們休息好再上山,今天隻能到冰涯下大概看看了,可能到時天就該黑了,我走時給鄯頭說了,今天晚上我們在外露營就不回去了,也好節約時間,明天一早再繼續驗查。”大家也都讚成,想是她們也不是第一次在外露營了,魚良生反而覺得很有趣,所以也是高興讚成。

齊琪格問道:“今天怎麽都沒碰見草原巡視隊。”

李戈兒回說:“走時給鄯頭說了,我們反正要來,這一片這兩天就不用巡視隊了,我們順便就巡視了。”

齊琪格口裏包著水小聲說:“我這傻了。”

魚良生好奇問道:“巡視?難道有危險?還是怕什麽嗎?”

諾蘭接過話來:“巡視主要是保障修好的路暢通,有些樹回往路上長,也得稍微修剪,那些我們自己飼養的牛羊也得看看。”

魚良生道:“這裏沒有吃牛羊的野獸嗎?”

諾蘭解釋道:“昆侖秘境裏到現在為止沒見過食肉的動物,隻有我們人吃肉,但我們也隻吃牛和羊的肉,而且還是我們自己在區域內放羊的,我們覺不能傷害任何動植物,所以昨晚我給你說你暫時不能單獨離開我,因為你還有很多不知道。”

魚良生看著眼前的雪山基本上相信了自己身在昆侖秘境之中,也就相信了諾蘭給自己講的一切。魚良生十幾年來幾乎已走遍中國,又特別愛登山,但眼前這樣的雪山還是第一次見到,回憶去珠穆朗瑪峰時,海拔也是慢慢高起來的,珠峰雖高但周圍有很多矮些的雪峰山巒,眼前的雪山是拔地而起,像有誰搬來放在這裏的,左右寬度到山底了也是看不見邊的寬,但遠看時卻知大概是圓的。加上這參天大樹如此之多也是在商業發達的今天沒有的,所以對諾蘭說的不再有懷疑了,自己心中問題也少些。

魚良生小心問道:“你們是樓蘭人的話,那就是一千六百多歲了啊,曆史上樓蘭國不是漢人吧。”

珠玉音反問道:“你怎麽推算出我們該一千六百多歲呢?”

魚良生開始邊回憶自己的地裏曆史知識,邊給她們四個伸長的脖子講自己理解的樓蘭:“根據我自己學的曆史,樓蘭消失在一千六百多年前,也就是南北朝後

期,是因為幹旱缺水,樓蘭位於今天的XJ沙漠裏,西麵是昆侖山脈,南麵是祁連山脈,樓蘭國並不大,漢代被漢朝征服管轄,後五胡十六國時又成為獨立王國,我們考古學家還找到了據說是樓蘭國都城,隻不過隻剩下殘垣斷壁了,現今整個樓蘭國已被黃沙全部淹了,差不多我就知道樓蘭這些。”

四人聽了也不像剛才那樣有說有笑了,想必是又想起自己的家國了,雖然時間已遠,但必定那是自己的成長家園。

珠玉音喃喃自語道:“看來詛咒是真的,真被黃沙掩埋了。”

魚良生剛要問什麽詛咒,諾蘭就把話接了過去,像故意岔開話題:“我們也沒一千六百多歲,隻不過也差不多,大概少百來年,我們在這生活太久了,已沒人刻意記自己多少歲了,隻有齊叔那裏有年表記載,齊琪格是我們四個最大的,她知道的詳細些,格格你給他說說,看也什麽對不上的他也好再想想。”

齊琪格緩緩說道:“鄯頭不是不讓再提前樓蘭亡國的事嗎?”

諾蘭道:“沒事,這裏就我們幾個,也就是閑聊聊,不礙的。”戈兒跟珠玉音也都點點頭。

齊琪格看看大家說道:“我們跟著鄯頭一路逃亡時玉音跟戈兒才幾歲,戈兒才出生不久,諾蘭公主也好像還不到二十歲。本來齊叔建議鄯頭重新召集舊部,恢複樓蘭國,但當時已不太可能,鄯頭也知道再難挽回,他也怪自己耽誤近二十年所以誤了樓蘭。不隻我們自己人相互爭奪仇殺,於闐國、龜茲國對我們東西夾擊,大周國也快打到城下,我們一千多人一路向南走,都是化著流民分散又保持聯係,越過祁連山,過了瓜州,又往南到了涼州,沒辦法世道太亂,到處兵禍連連、屍橫遍野,根本沒法停下來,直到過了涼州,我們剩下六百來人,鄯頭叫我們分散住下,說不能再走了,要安定下來煉製藥水,煉製成功大家就解脫了。我們就住下來,學習漢人地區的文化、語言等,又過了近五年藥水終於煉製成功,鄯頭把大家召集回來,當時又因為饑餓疾病死了二百人,隻剩下四百來人。”說道這裏齊琪格眼有些紅了,可能永遠也忘不了的淒慘。大家短時間沉默,喝了點水,齊琪格又接著說道“鄯頭帶著大家繞道昆侖山以南,翻過昆侖山,又經過兩年來到今天的昆侖秘境,到時隻剩下三百來人了。”

又短暫沉默了,魚良生打破沉默說道:“曆史走向誰也沒法避免,消失在曆史長河裏的國家、人民多如黃沙,難得有這昆侖勝景留住你們,留住你們就凝固了一千五百年曆史,鄯頭真是功德無量啊。今天的世界上都依然有很多流連失所的人,依然戰爭爭鬥

不斷啊。”

戈兒接道:“當然,所以這裏的人對鄯頭的尊重是無條件的。”

魚良生站起來看著遠方雪山,長歎一口氣說道:“樓蘭國是幸運的,樓蘭人也是幸運的,樓蘭雖然消失了,但還有活著的樓蘭人,這在曆史上可是絕無僅有,昆侖秘境就是為樓蘭人準備的吧。”然後又向諾蘭問道:“你們沒有想過出去結婚生子然後再回來,把樓蘭人沿襲下去呢?”說完魚良生又有些後悔,這裏的人沒人死亡樓蘭人不就是沿襲下來了嗎?

諾蘭回道:“剛來時有,但大家已經曆夠了顛沛流離,饑荒戰亂的日子,世道蒼茫難行,誰也再不想回到那個世界,一部分就在這裏邊組成了家庭,但也是後來才知道無法生育,漸漸的大家也都習慣了,加上鄯頭擔心跟外麵的世界接觸反而亂了大家的心性,把這一方淨土也破壞了。”

再看珠玉音正發呆,滿臉淚水,戈兒趕快把玉音摟在懷裏,安慰道:“幾百年不流淚了,你今日何至傷心啊。”

魚良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心痛珠玉音,要不是自己提起這前塵舊事,大家也不會傷懷,但又想,她們一千多年後依然為往事傷心,看來也絕非放下了一切,可能人性善的一麵永遠都在,傷心就不會絕塵而去,情感也因此而豐滿,人也因此美麗。

諾蘭拉過魚良生在耳邊小聲說道:“以後在玉音麵前別提舊事,她父母親人全都死於勞途奔波中,就剩她一人了。”

珠玉音從戈兒懷裏起來拉諾蘭:“講什麽悄悄話呢?我們也聽聽可以吧?”

諾蘭看著玉音回到:“我叫他晚上把你吃了。”惹得大家都笑起來了。

珠玉音說:“誰吃誰還難說呢?”

魚良生看著晚霞起來了,建議道:“要不今天別上山了吧,這美景多好啊,這昆侖秘境跟外麵的世界還是同日月啊,隻是更美。”

戈兒道:“也可以,就不上山了,一會兒大家把帳篷搭起來了。”

珠玉音又恢複了原樣,看著諾蘭笑說:“是分開,還是大家同住啊。”

戈兒掐了一把玉音:“這你還在乎嗎?再說了,帳篷就一個,誰要想分開隻有睡草地了。”

晚霞越來越濃,雪山耀出金光,草原山林染成了一色,高飛的白衣鳥在霞光裏的剪影願愨古樸,為這一天裏即將結束的絢爛譜上音律;風掠過密林濤聲漸起,呼喚著百鳥歸巢,把徜徉在天際的故事昭回身邊訴說;馬兒也不時抬起頭看這霞光泠然,渡步往主人身邊來;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