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之夜
眾人聽了魚良生的話竟半天無言,大家都默默地搭帳篷、生篝火,手上機械的行動,腦子裏卻都思緒萬千又混亂,都爾突茫然的去拿柴火;李戈爾搭好帳篷後說自己去林子裏去弄些果子來就一個人去了,也不管天馬上暗下來,隻是慢慢的走著,怕腳步挪動快了失去眼前的每一寸沃土;珠玉音眼望著大地最後一抹夕陽映照的湖水一動不動,隻雙手抱在胸前,衣服緊緊的攏在婀娜的身體上,微風不時擾開幾絲長發,輕撫魅力燦爛的臉頰,似要與這萬頃湖水一比容顏高低;齊琪格蹲在搭好的帳篷外麵,手在地上來回輕輕劃著;諾蘭也無話,站在魚良生身後抱著魚良生,緊緊的抱著,魚良生也是盡力的回憶那些學過、讀過的萬卷書海,希望找到一個可以讓大家不那麽滄然失措的解釋,也不想讓兩顆才相愛的心帶著解不開的疑惑。
都爾突在兩個帳篷間把篝火燃起時,大家慢慢向篝火靠攏,都坐在地上沒了顏色,諾蘭靠著魚良生喃喃說道:“怎麽會是房子呢?誰建的房子呢?”
魚良生看大家這個樣子,大聲說:“都怎麽了?變成這樣,多美的湖畔夜色啊!何必為不必要的擔心傷感。”
大家被魚良生這大聲的話語招回神來,珠玉音看著魚良生用手推開諾蘭,說:“別愛了,說正經事,什麽樣的房子?”諾蘭一臉無辜看了看珠玉音,又靠在魚良生肩膀上。
魚良生調皮的說:“你們一個個臭著張臉,我不說,說不出來!”
珠玉音幹脆站起來把諾蘭一把拽到旁邊,彎下腰抱著魚良生的頭,用自己的臉貼著魚良生的臉,微笑著溫柔的慢慢說:“乖啦,不是使性子,姐姐愛你哦,好好說了,姐姐給你吃果子,姐姐給你喝馬奶酒。”魚良生被這珠玉音突然的親密接觸弄得不知所措,雙手舉起來想去推開,手舉到半空又呆著了。
諾蘭從低上爬起來又恢複了以前的精神,站在二人旁邊喊道:“抱夠沒有,趕快給我放開,不然,不然,”
珠玉音抬起身來,慢慢從諾蘭麵前跨過,抬著頭說:“不然怎樣?你還想怎樣?你敢把我怎樣?哼!”說完又坐回原地。
諾蘭又走到魚良生跟前,用腳尖輕輕踢了下說:“你也是,你是死人啊,你就讓她抱我?你躲也不躲。”說著話腳在地上來回的跺。
魚良生拉過諾蘭抱著,諾蘭把臉看著旁邊,魚良生說:“我不敢惹她,惹她她要哭了,又要哭好久,又沒人哄得了啊!”一席話把大家都逗樂了,戈兒笑著把頭來回的搖,齊琪格拍了拍珠玉音說:“真是服了你了,服了你了!”
魚良生看了眼珠玉音笑說:“是石頭做的房子,不像現在住的土木房子,土木房子的話也早被水泡沒了,我透過水裏的陽光看,那些房子的石頭好像湖裏那塊大白玉,可能水裏泡久了長了些水藻類,但用手輕輕一抹就漏出裏麵白玉似的石頭。”說完又向珠玉音學著剛才珠玉音的聲音說:“姐姐,我說了,快給我好吃的。”
珠玉音掰了小塊餅扔在魚良生身上,魚良生撿起來,放到諾蘭嘴裏,然後說:“給我的寶貝兒吃。”
看看眾人又接著說:“大家放心,我來的那個世界有考古學,就是研究古時候的東西什麽來曆,有什麽故事等。你們剛才失魂落魄的時候我想了想,你們聽聽啊!這裏在你們到達前很久,可能比你們還早幾百幾千年,那時候沒有白玉湖,倒是有座山一樣大的白玉,來了幾百人,把白玉石采下來修了房子住,湖裏現在立著的白玉石是沒用完的,或者故意留下打磨光滑觀賞的,後來昆侖秘境環境突然之間發生大改變,這片就被淹了,人來不及跑也都埋於湖底,隻有一個人逃了出來,在冰涯之上留下血字碑文,警告再有到達這裏的人。”
戈兒說:“看來隻要識得碑文,才能知道到底什麽情況,看來這裏也不是永遠的家園。”
魚良生說:“古時候有本易經,易經上說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隻是怎樣變,什麽時候變,大家也沒必要擔心,不是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變化前我們肯定早已破曉碑文內容,而且如果要變的話擔心也是要變的,何必讓自己過得不快樂呢?”
齊琪格說:“那按你的說法現在怎麽處理?還是什麽也不做。”
魚良生看看大家,說:“我們好好欣賞這湖畔美景、浩瀚星光,明天回去跟鄯頭如實相告,然後再解釋給大家聽;又或者讓少數幾個人知道就行了,等我們破解了再告訴大家,這期間大家也不知道還是正常的過日子就行了。”
都爾突這時說:“我看還是讓少數人知道好,大家也不擔心,解決了再告訴大家;以前鄯頭煉製藥水那幾年也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鄯頭隻告訴大家堅持下去一定會有出路的,後來等翻過昆侖山,鄯頭才把大家聚在一起宣布要進入昆侖秘境的。”
諾蘭說:“嗯,就該這麽辦。”
魚良生說:“那從這一刻開始,嚴守秘密,回去告訴鄯頭,由他決定都讓誰知道,我們知道的人不能表現出擔憂、不高興,都能做得到嗎?”說完又掃視眾人。
大家都表示做得到。
魚良生說:“好,在匯報給鄯頭前不準再談論此事了,我們要快快樂的活,長長久久的永不分散。”
諾蘭看著魚良生說:“真的都能快樂長久嗎?”
魚良生
說:“一定的,這麽美麗的地方,上天也會舍不得廢掉的。”諾蘭默默點了點頭。
齊琪格說:“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看你二人卿卿我我嗎?這別人能快樂得起來嗎?”珠玉音接道:“就是嘛。”
魚良生跟諾蘭都笑笑分開坐正了。
魚良生說:“你們說的往事都好悲傷,唱的歌也是,雖然悲傷的更有永恒的美麗,但能不能你們每人說一件一路南走又回頭翻越昆侖山這期間的開心事,雖說那時日子肯定艱難,大家也都不好過,但二十來年總有開心的事吧?好不好。”
戈兒說:“那你也說說你生活裏的開心事給我們聽。”
魚良生說:“好,你們先說,然後我再說。這樣大家也快樂些。”看看天空,一輪明月把曠野灑滿大雪般白淨,在遙遠地天空裏踱步微笑,深邃的夜空,看得見白衣鳥成雙成對的在月色下緩緩前行,可能也想在靜夜裏帶著兩顆相愛不變的心一起飛翔。星星越來越多,漸漸變成秘密麻麻布滿天空,把整個湖水映滿螢火蟲,突然劃過夜空的流星璀璨奪目又很快消失在無垠的天際。
戈兒說:“我先說吧,記得那時候我們剛離開樓蘭國不久,一路上非常荒涼,風沙常常遮了整個天空,大家也都吃不飽飯,沿途常常看見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的人,到瓜州時就好些了,拿些隨身的東西換些吃的,大家也不敢睡在城裏,街上討飯的又多,常常被官兵驅趕,我傍晚就感覺餓得不行,一直想著中午跟花姐去街上換東西時路過的一家烤餅店,想著想著口水都流下來了,但當時都告訴大家傍晚以後不準進城,花姐問我是不是想進城了,她說中午就看見我看著烤餅店流口水,跟現在一個樣。花姐就帶著我悄悄的溜到城裏,花姐賣了個戒指,我們兩個買了好多烤餅,記得還有烤羊肉,我們找了個沒人的路邊大樹下,吃飽了,都吃得撐著了,因為好久沒吃那麽飽過了,我們倆人吃太飽了竟然靠著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喊我們,我們趕忙爬起來,是父親找來了,我們拍拍衣服上的土去迎著父親,父親都急得滿臉汗水,都哭了,問我們幹啥了,花姐就開始撒謊,說我們出來方便走遠了,天黑迷路了,父親看著我們總算鬆了氣,說我們傻得撒謊都不知道擦嘴巴,我們一摸,滿手的油,都忘了擦了,父親一路數落花姐,最後花姐從懷裏掏出留著的餅和羊肉給父親說:快把你的嘴堵上;我們三個都笑得不行了,我都不知道當時花姐還留了些呢?現在每每回憶起來都覺得好笑。”
齊琪格聽完就去收戈兒的身說:“是不是今天也藏了吃的?”又說:“當時吃撐了都不留點回來給我們嚐嚐。”諾蘭說:“就是嘛。”
戈兒推開齊琪格看著諾蘭說:“你就是個什麽?你那時還尿床呢!”說完眾人都看著諾蘭笑。
諾蘭拉著魚良生的胳膊說:“你別聽她亂說,我從來沒有尿過床。”大家見諾蘭如此說,笑得更厲害了。
珠玉音說:“別笑了,我給大家講一個真正尿褲子的故事,真實的哦,是易梓格告訴我的,我們那時隊伍裏有個小孩子,隻有兩三歲,樓蘭國剛亂不久,小孩子身體不好,因為常常要到處躲,沒有一天安心過日子的時候。小孩子身體不好小時候尿褲子也是常事,但這小孩子不一樣,她每次尿濕了褲子就把褲子脫了悄悄藏起來,問她褲子去哪裏了,她隻說不知道,幾次以後大家就知道了,隻要她沒穿褲子就是又尿濕了,也不會藏很遠,就在身邊周圍,就給她拿出來洗了。有一天剛在一個地方停下腳來休息,沒一會兒官兵又快到了,大家就起身帶著東西、抱著孩子趕快跑,等躲過了官兵大家累得不行了就地休息,突然一個人大叫不好了,還得再往前跑遠點,大家問為什麽啊,那人指著那個尿濕褲子愛藏起來的孩子說:她的褲子沒有了,肯定又要在路上尿濕了,不知道怎麽被人抱著還能把濕褲子脫了,因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脫的,萬一被官兵撿到還是濕的一聞不就追來了嘛,大家又都爬起來繼續走,以後隻要停下來就得先看這孩子褲子在不在,還在才能放心休息。”
都爾突默默小聲的笑著,戈兒說:“這也是開心事啊,不算”
珠玉音說:“還沒講完呢,你們知道這尿褲子的人後來呢?”
戈兒問:“後來呢?”
珠玉音自己先笑得不行了,大家一臉茫然,戈兒說:“你自己笑什麽,這人後來呢?”
珠玉音穩住笑聲說:“這人啊!後來坐在白玉湖邊聽人家講故事呢!”然後指著諾蘭。
大家一瞬間笑噴湧而出,都笑得躺在地上起不來了。諾蘭自己也笑著,把珠玉音按在地上掐臉,嘴裏還說:“易梓格才不會說故事呢,叫你編,叫你編。”
魚良生也是笑得不行,心裏又想諾蘭確實經曆太多的苦了,那麽小就要一路逃亡過日子,心中更是疼愛。
好不容易大家笑聲消停了,齊琪格說:“諾蘭這抱在手裏還能把褲子脫了,真是厲害。”說完眾人又笑一陣。
笑過後,見沒人主動講,戈兒看著都爾突說:“該你了。”
都爾突說:“我,我,我這輩子最開心就是玉音答應嫁給我那天。”
珠玉音打斷說:“誰答應嫁給你了?美得你的。”
諾蘭說:“你說的時候別人打斷你了嗎?都爾突快講講,玉音你要再打斷我們就把你綁起來,嘴堵
上。”
都爾突就接著說:“記得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早些,剛過重陽就下了,齊叔帶著我們幾十個人躲在祁連山的一個山洞裏,白天男人就出去打獵,一些帶回山洞吃,多的就拿到集市換些錢買別的東西,因為雪下得早,大家都缺少穿的,女人小孩就隻能待在山洞裏烤火取暖,那天在山上遇到一頭豹子,平時豹子看見人也躲開,那天豹子就是不躲開,想是它也餓了,就來撲我,被我幾下就打死了。拔了皮,把肉交給別人帶回山洞裏去了,我跟齊叔帶著還有些別的皮毛一起去集市看看。路過袍子店時老板又如以前一樣問今天有沒有好的皮毛,我跟齊叔就到他店裏把貨給他挑挑,他看到豹子皮時異常興奮,問我多少錢賣,我故意說多少錢也不賣,我看他店裏掛著一件白鹿皮做的女式袍子,非常漂亮,就說除非拿那件白鹿袍子換,剛開始他還不願意,最後件我們也堅持,也就換了。下午回山洞裏,我把白鹿皮袍子包好藏在洞外,問玉音要不出去走走看看雪吧,玉音怕冷不願意,我說出了山洞就不冷了,齊叔也配合我說今天也不怎麽冷,玉音走到洞口看見紛紛揚揚的大雪怎麽也不願意出去了,齊叔就說他作證,出去了就不冷了,要是還冷就是我騙玉音,罰我兩天不吃飯,我說要是不冷呢?玉音自己說要是不冷就嫁給我。玉音剛出門,我就拿出袍子給她穿上,問她還冷不冷,玉音自己也說不冷了,在齊叔的見證下我終於娶到了玉音。那件白袍子跟玉音真是絕配的,你們沒見玉音穿過,非常美。”說完都爾突還沉浸在幸福中。
玉音說:“我回去就還給你。”
齊琪格笑說:“還說不要人家了,這怎麽說,一千多年了還留著定情物,什麽時候穿給我們也看看啊!”
眾人都異口同聲說:“對啊!”
魚良生心想,自己還沒送過什麽禮物給諾蘭,現在是什麽也沒有,也不知道什麽東西配得上諾蘭這貴重的心,又笑笑想怕是什麽也沒有這心貴重了。
諾蘭說:“想不到都爾突為了抱得美人歸還有這好心思啊!”都爾突也不回話。
齊琪格說:“這麽好的男人,玉音你也別每天胡鬧,好好一起過日子,要換別的男人早睡別人家裏去了,這裏男人本來就寶貴。”
眾人起來把玉音抬起來扔在都爾突身上,都爾突順勢接著玉音,緊緊抱在懷裏,玉音掙紮了幾下,都爾突不鬆手也就停了,估計在都爾突的故事裏又回憶起往日的幸福時光了,加上大家都興致很高的起哄。
齊琪格說:“我最快樂的就是我們剛進入涼州後那段時間,再往前就靠近關中了,那幾年我們也穩定了,不用經常換地方,能做事的都去找事做了,雖說掙得也很少,但起碼每天固定有吃的了,衣服破舊些,但也能幹幹淨淨的穿一身,路上就那幾年活得覺得像個人,又學習了從沒怎麽接觸的中原文化,還學會了說中原話,也突然想不起有什麽特別快樂的事啊。”大家也不再勉強齊琪格。
諾蘭看該自己說了,想了想說:“我一路上想起來最值得快樂的就是齊叔跟易梓格對我很好,當然父親也對我很好,大家也都將就我,也沒什麽特別值得說道的地方。”除魚良生外大家都知道諾蘭一直都鬱鬱寡歡,所以也不逼她說故事了,都叫魚良生說。
魚良生說:“比起你們的故事,我活的時代可以說是枯燥乏味的。”想了想接著說:“我們那裏有一個非常有錢的人,他兒子不學無術,身上掛滿黃金珠寶,天天在外閑逛,跟人到處炫耀自己什麽都有,有一天就光著跑回家去了,家人一見怎麽光著回來了呢?這敗家子說輸了,家人問說也不能輸得光著就回來了啊。這敗家兒子就給家人說他怎麽輸的光著回家了。這天這敗家兒子又跟很多人吹噓自己有多少寶貝兒,一個要飯的聽了就大聲說,我們比一比看誰東西多,眾人平時也煩這敗家子就起哄說可以,這要飯的說我從身上拿件東西下來,你也拿一件,不管貴重不貴重,就看誰的東西多了,輸了的房下的東西不準再拿,歸贏了的拿走。敗家兒子一看這要飯的穿得破破爛爛,拿著個要錢的碗,其它什麽也沒有,心想就讓你脫個精光大家看看,就答應了。這敗家子取下一條項鏈放地下,要飯的就放下碗,然後這敗家子每放下一件東西來,這要飯的就脫一件衣服,先誰也沒看出來這要飯的衣服竟然套了好多層,最後眼看都隻剩最後的褲子了,這敗家子不願輸,脫了褲子就發現輸了。家人說都剩一條褲子了怎麽就輸了呢?原來要飯的脫了褲子腰間還掛著一塊珠子、一塊玉佩,家人說,想不到要飯的還有這寶貝,你啊,真是個傻子,竟然讓珠玉贏了。”
諾蘭看著魚良生不太明白,問:“結果呢?”
魚良生說:“結果不明擺著的嘛,珠玉音(贏)嘛。”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齊琪格笑說:“看來我們都是傻子,讓珠玉贏了。”
珠玉音說:“這就開始給女人報仇了。”
魚良生說:“姐姐別生氣,這就是聊著玩嘛,我的故事沒有你們的感人,於是我就根據你的名字瞎編了這個故事,我不對,我不對,我給姐姐道歉。”
珠玉音說:“誰稀罕你的道歉。”
又打鬧一陣後就在湖畔各自睡了,魚良生躺著睡不著就回憶來到這裏後大家給自己講的零碎片段,漸漸的組合起來,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個一千五百多年的樓蘭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