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慧明庵外踏雪尋梅 長安街頭迷失麵具

夜晚，風呼呼地直吹不停，沒有月色的夜晚，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生機。霍塵軒手抱泰阿劍，獨坐於城樓上，冷風吹著他的披風在空氣中肆意飛舞。

“你和公主的事情……”霍塵軒聞聲轉頭，霍塵軒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的身旁。

“你都知道了？”霍塵軒不屑地問道。霍塵澤情緒激動，“可是你明明喜歡她，愛一個人不是應該和她在一起嗎？”

霍塵軒沉默良久，他抬起無神的眼眸注視著霍塵澤，嘴角淺笑，“你不是也喜歡她嗎？你為何不和她在一起？”霍塵澤冷笑一聲，“沒錯！我是喜歡她，但我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你，我並不是放棄追求她的權利，我隻是想讓她過得開心，想要你過得開心，而不是一天天的墮落下去。”

霍塵軒再次陷入沉靜，霍塵澤坐至他身旁，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緩緩道:“我聽青女說，公主知道了自己生母已死的真相，很是難過，整日沉默寡言，皇上決定讓她去慧明庵住一段日子，她現在需要你的關懷！”

“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霍塵軒聲音裏透著一絲悲涼，霍塵澤見他無動於衷，怒意使然，忿忿離去。

霍塵軒目送著霍塵澤離去，方收回目光，他抬頭看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冷風吹得越發緊了。他察覺到一絲冷意，將披風緊緊裹在自己的身上，意識彌留之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披風上宇文靜雪繡的一片雪花。宮外的一切記憶似潮水般湧來，揮之不去，他想起宇文靜雪笑靨如花的容顏，想起宇文靜雪梨花帶雨的模樣，耳邊突然響起霍塵澤說的那句“愛一個人不是應該和她在一起嗎？”

他淡然一笑，抱著泰阿劍漫步朝城樓下走去。

第二日，簡墨問帶人送宇文靜雪去慧明庵，簡墨問讓琦痕跟隨宇文靜雪，命青女留在宮裏。慧明庵建在宮外的一座山腰上，夕陽落於嶺上，一鴉掠空。群山蒼蒼，暮色冥冥，慧明庵外有幾株梅花，狀如飛雪，立於黃昏之中。徘徊良久，仰望天空，夕月一彎，淡若清夢。

侍衛宮女皆候在慧明庵的門口，唯獨瑾萱，琦痕和其他幾個宮女緊隨簡墨問身後。宇文靜雪正自觀賞嬌豔欲滴的梅花，慧明庵的大門被打開，走出來的是慧覺師太，身後跟著幾位尼姑，她們皆向簡墨問和宇文靜雪行禮。

簡墨問笑道:“打擾師太清修了……”慧覺淺淺綻放笑容，淡然自若道:“阿彌陀佛，夫人萬不敢如此說，不知夫人今日來此，有何要緊事？”簡墨問蛾眉緊蹙，焦慮道:“公主近來情緒容易激動，皇上讓她來這裏住一段日子，好讓她去除心中

的煩惱和焦躁，我今日親自帶她過來，日後還望師太好生看著她才是，萬不敢讓她隨便亂跑，等過些時日，我自會派人來接她回去。”

簡墨問又與慧覺師太叮囑好些話方回宮去，慧覺師太命人打掃出來兩間廂房讓宇文靜雪居住，簡墨問離開後，宇文靜雪呆呆地躺在床上，琦痕拿了些炭火進來，她見琦痕凍得縮手縮腳的，輕聲道:“你且乖乖地呆在屋裏吧！也不怕凍著了！”琦痕一邊搓著手，一邊笑道:“哪裏就凍著了，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外麵又開始下雪了！”

宇文靜雪慵懶地起身，走至窗前，輕輕推開窗戶，窗外大雪紛飛，對麵的巍峨大山上已白雪皚皚一片，她坦然一笑，歎道:“下雪好啊，我隻有看見潔白的雪花，心中才會得到一片寧靜，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琦痕見宇文靜雪獨自傷心，少不得再三勸慰，直到深夜，宇文靜雪方沉沉睡去，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穩。

第二日，起床後，用完早膳，宇文靜雪莫名其妙地問琦痕道:“我讓你帶的那件大紅色的衣服呢？”琦痕不解道:“依奴婢看，殿下還是穿夫人送的那件白色的吧，在這佛門之地，還是穿樸素一點的好，穿上那件未免過於豔麗了。”

宇文靜雪微微一笑，嗔道:“我又不是這庵裏的姑子，也犯不著忌諱這些個，三哥說了我穿上那件衣服很美，你快拿了來給我，好多著呢！況且今日原是上元節，我倒想去山上轉轉。”

琦痕打開箱子，翻出一個包袱，取出衣服給宇文靜雪換上，讚道:“殿下本來就很美，不拘穿什麽衣服，奴婢勸殿下還是在屋裏休息吧，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此刻天氣雖是放晴，隻是山上路滑，若是不小心摔一跤，奴婢可怎麽跟夫人交待呢？”

宇文靜雪欣然道:“雪霽天晴朗，外麵的風景自然是如畫般美麗，便你這麽蠍蠍螫螫地說上這些話，我自有道理，你也不必跟著了，我想一個人走動走動。”琦痕忙為宇文靜雪係好披風，任由宇文靜雪去了。

宇文靜雪踩在雪地裏，繞至慧明庵的後門出去，緩緩走上山，遠處一片血紅色映入眼簾，她朝那片紅色走去。走至跟前，方看清是一大片紅梅，在白雪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嬌豔美麗，夕陽灑下它的餘暉，為紅梅披上了緋紅色的外衣。

宇文靜雪走至梅花樹前，伸手扶住花枝，輕輕嗅著花香，忽聽見身後一個人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熟悉的聲音讓她心頭猛然一痛，她回過頭看時卻是霍塵澤，錯愕道:“怎麽是你？”

霍塵澤滿臉笑容，比紅梅還要美麗，玩笑道:“不是我，那殿下以為是誰呀？

”宇文靜雪訕訕一笑，笑得十分勉強，靈動地眼眸一動，從容地轉移話題，“今日原是上元佳節，你不去賞花燈猜燈謎，卻來這裏做什麽？”

霍塵澤走至宇文靜雪跟前，摘下一枝紅梅，別在宇文靜雪的鬢間，讚歎不已，“我正欲去逛燈市呢！忽然想起你一個人在這裏，肯定十分寂寞，所以我來請你一同去，這裏的清淨寂寥隻會讓你胡思亂想，擾亂你的思緒，而燈市的繁華雖轉瞬即逝，但它卻可以讓你拋開愁緒。”

宇文靜雪的臉上逐漸露出溫暖的笑容，“說的也是，我偏生喜歡熱鬧，既如此，不如我就陪你去轉轉吧！”

霍塵澤欣喜萬分，兩人即刻順著下山的路走去。走至街頭時，天色已黯淡下來，街道兩旁到處掛著各色各樣的花燈，照的整條街如同白晝一般。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皆戴著奇形怪狀的麵具，好不熱鬧。霍塵澤和宇文靜雪遊覽於街頭，旁邊叫賣的商販吸引著她們。

最終，他們來至一處賣麵具的攤位前，桌上放著各式各樣色彩鮮豔的麵具。宇文靜雪翻著它們，愛不釋手，還不時地試著戴一戴。她拿起一個美人麵具，問道:“這是昭君嗎？”攤主道：“小姐真是好眼力，這個就是昭君！”

宇文靜雪緊緊捏著美麗的昭君麵具，細細打量片刻，不禁想起那個斷線的昭君風箏，“這個我買了！”她轉向霍塵澤，笑道:“你也選一個吧，熱鬧熱鬧！”

宇文靜雪複又拿起一個麵具，“這個倒像是西楚霸王，你戴上讓我瞧瞧！”

霍塵澤拿過麵具，戴至臉上，宇文靜雪露出喜色，“非常適合你，再配上你這個黑色披風，倒也有幾分項羽的霸氣！”霍塵澤摘下麵具，笑道:“你說好，便好吧！”他給了攤主一兩銀子說不用找零了，兩人各自帶上麵具，朝前麵走去。

宇文靜雪隻顧朝前走，連霍塵澤什麽時候消失的她都不知道，她站在人流中，戴著麵具，沒有人注意她，人群似水一般從她身邊流過。

宇文靜雪回頭四處張望，皆不見霍塵澤的蹤影，她慌忙轉身朝回路走去，忽見前方走來帶著西楚霸王麵具的男子，她欣喜地扒開人群，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你跑哪兒去了，嚇死我啦！”

宇文靜雪掀開了那人的麵具，麵具之後麵卻是一張陌生的臉，她慌張地鬆開手跑開了。在人群的簇擁下，她來至長安湖旁，湖畔處處都有一對對男女放蓮花燈，湖畔的小路旁孤零地開著幾枝的紅梅，在燈火的照亮下它們也十分黯然失色，宇文靜雪獨立於紅梅樹下，歎道:“此刻的我，和你們一樣，一樣的孤苦伶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