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追究問底詢傾城曲 複報國仇入萬花樓

宇文靜雪朝著歌聲走去,原來是一群宮女在一處玩耍,看見宇文靜雪後,皆行禮請安。宇文靜雪因無意聽見那兩句歌,心想一個宮女竟能唱出這等美妙的曲子,心中不免感到驚訝,“適才,不知是哪個唱的歌?”

眾宮女麵麵相覷,良久,一名宮女方慢慢地走上前,她生得皓如凝脂,肌若凝脂,鬢間戴著一朵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穿著一件月白蝶紋束衣,長相雖不及青女漂亮,但亦有動人之處,她跪在宇文靜雪麵前,神色慌張,“是奴婢無心唱的,不料驚擾了公主殿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宇文靜雪溫和道:“起來吧!你且不必害怕,我並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隻是適才路過此處,冷不防聽到你唱得那兩句,心下覺得好聽,這才來到此處!”

宮女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繃緊的神色也舒緩許多,宇文靜雪微露笑意,“你叫什麽名字?哪個殿?”

宮女微微抬起頭,“奴婢名喚琦雪,原是侍奉簡昭儀的,後來又被指派來了上林苑。”

宇文靜雪微微一笑,“哦,即是如此,從今日起,你就跟了我吧!適才聽你唱得那幾句,不僅詞好,而且曲調也是極好的,隻是不知你唱得是什麽曲子?”

琦雪道:“此曲名喚《傾城曲》!”

宇文靜雪納悶道:“《傾城曲》?我怎麽從未聽過!”

琦雪驚詫地抬頭看向宇文靜雪,“這首曲子是時下長安城內最流行的曲子,大街上的行人過客皆會唱兩句,奴婢也隻會一句半句的,並不全會!”

宇文靜雪若有所思,“隻是不知此曲乃何人所作?竟能風靡長安城!”琦雪見宇文靜雪對此感興趣,笑道:“奴婢聽說是……”琦雪的臉“唰”地一下羞紅,垂首不再言語。

宇文靜雪見琦雪欲言又止,心生疑惑,便追問道:“是誰?怎麽不說了?”

琦雪吞吞吐吐道:“奴婢聽聞此曲是一對……歌姬所作……”

宇文靜雪聽罷沒有言語,許久隻輕輕說道:“這有什麽的?”

琦雪放下戒備,緩和說道:“奴婢還聽聞《傾城曲》是由歌和舞所連成,那對歌姬乃是姐妹二人,聽說長的風華絕代,美豔絕倫,姐姐的舞姿傾國傾城,妹妹的歌喉乃是天賴之音呢!”

宇文靜雪聽了這番話,心裏越發地神往,反正皇上已允許她隨意出入宮門,不如哪日出宮親眼一見,親耳一聞,更是勝過聽別人所講,因而便將琦雪帶去了弢邑殿。

長安城的繁華象征著大周朝輝煌的曆史,它讓百姓都過上了幸福安康的日子,太平的生活下孕育著人性的光輝,這是一切永恒的開始。然而,越是平靜的生活,越是讓人懷疑它的

平靜,因為它的太平讓人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那麽的虛假,祥和的長安城中各種勢力在黑暗中逐漸滋生,並不斷地生長。

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當屬“萬花樓”,這處原本最為冷清的地方,卻在一夜之間成為了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一到夜間,便會人山人海,即便是燈火闌珊之後,也依舊繁華。一切都隻因兩位姑娘的到來——沒有人知道她們從什麽地方來,人們隻知道一個叫舞傾城,一個叫舞傾心。姐妹二人,一點也不辱沒她們的名字。

夜來臨,這裏已是人山人海,“喲,這位爺,快裏邊請,若是再遲一步,可就見不著我們的傾城姑娘了!”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手持一把團扇在門口招呼客人,忽然裏邊跑來一位女子,急切地說道:“紅姨……不好了!”

紅姨怨道:“喜鵲,都說了不許你到前頭來,你怎麽又跑來了?慌慌張張這是怎麽了?”

喜鵲緩了一口氣兒道:“不是!不是!是傾心姑娘和傾城姑娘正吵架呢!傾心姑娘嚷嚷著說今晚不唱了!可是裏麵客人都快坐滿了,這可怎生是好?”

紅姨臉上的顏色頓時大變,“你且先在這兒招呼著,我進去瞧瞧,哪能說不唱就不唱呢!客人們可都等著呢!”紅姨**妖嬈的朝裏間走去。

“妹妹,你這是做什麽?你我辛辛苦苦,不遠千裏跑來長安,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你若不去唱,我們日後還會有立足之地嗎?”舞傾城飛瀑般的青絲挽成精巧典雅的涵煙髻,前額發絲似無意地淺淺分開,發髻間別著枚紅玉釵,銀鍍的流墜下掛著幾朵紫蘭花;她身著一襲火紅華服,無不顯露出她的美麗,她穿上紅色,美而不俗,豔而不妖,額頭上用朱砂點著一朵梅花,頭上綰著高高的發髻,戴著一隻金鑲珠石蝴蝶簪,宛若月中仙子降臨凡塵。

“哼!你倒好來說我的不是,我們千裏迢迢跑來長安為了什麽?難道是來賣唱的嗎?你對得起死去的爹娘嗎?你如何對得起已亡的魏朝?你難道忘了母親是怎麽死的,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舞傾心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俏麗,滿臉的怒色,在燈光的掩映下顯得越發美麗。

“血海深仇,我怎會忘記?亡國之恨,我又怎能忘記?難道你以為報仇真的就那麽簡單嗎?”舞傾城被不堪回首的往事所觸動,她掩埋在內心深處的情感終於也爆發出來。

“可是你的眼睛裏隻有王候公子,隻有你的榮華富貴,你早就把報仇拋在了九霄雲外!”舞傾心如煙的眉毛輕輕一挑反問道。

“這就是你心中的我嗎?我難道就是那種貪戀富貴的人嗎?難道我就不想報仇嗎?可是我們連皇宮都進不去,又如何談報仇?”舞傾城臉上的神情已無法形容,

那既是對仇恨的憤慨,亦是對未能報仇的慚愧。

“可是,凡事都要去試呀,難道每日在這裏賣唱,我們便能進宮了不成,我們的仇便都報了不成?”舞傾心句句有理,步步緊逼。

舞傾城心想繼續吵下去倒沒了意思,反傷了姐妹之間的和氣,不如自己先退讓一步,因而語氣緩和了許多,“妹妹,你可曾想過,姐姐為何要讓長安城的人都知道《傾城曲》?”

舞傾心無趣地道:“姐姐的心思,我哪裏知道?還不是為了吸引更多的王候公子!”

舞傾城坐至舞傾心身邊,輕聲道:“你可曾聽說過淮陽長公主?”舞傾心冷哼一聲,不屑道:“殺父仇人的姐姐,我怎會不知?”

舞傾城又道:“我聽聞淮陽長公主平日裏最喜歌舞……”舞傾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舞傾心打斷,“姐姐這樣做,難道是為了吸引公主的注意,好讓她幫我們進宮?”

舞傾城笑道:“看來你也不是很笨!昔日衛子夫本是平陽公主府的一名歌姬,還不是通過平陽公主的引薦,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若是讓淮陽長公主帶我們進宮,我們就省去了宮裏人調查我們身份的麻煩,如此既不會暴露身份,也不會隻是一個低賤的婢女!”

舞傾心恍然大悟,抱怨道:“可不是嘛,當時還有一個歌謠叫做‘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姐姐的心思如此縝密,也不跟妹妹說一聲兒,害得妹妹以為姐姐早把報仇之事忘了呢?”

舞傾城故作生氣之狀,“是啊,姐姐我早把報仇的事兒忘了,我正沉迷於紙醉金迷的榮華富貴呢!”

舞傾城用手指頭在傾心的額頭上狠狠地戳了一下,“你呀,就知道生事,當然這事兒原也是我的不是,我本該早些告訴你的,誰知你竟如此這般沉不住氣。罷了,快去梳妝吧!想來外頭的客人都已等急了,估計紅姨已經在來得路上了!”

一語未了,隻聽得外麵一聲“哎喲,我的姑奶奶,這又是怎麽了?”

舞傾心朝舞傾城噗嗤一笑,“適才妹妹說話有些過了,姐姐可別放在心上!”

“這點小事,姐姐怎會記在心上?”

舞傾城命舞傾心坐到鏡子前,為她梳妝,紅姨急匆匆地跑進來,“兩位姑奶奶可別在胡鬧了,外頭來得可都是長安城有名的貴公子,得罪了,看你們怎麽收場!”

舞傾心笑道:“好了,紅姨,便是皇上來了,也得我先梳洗穿戴好了,才能去不是,你且出去把客人們穩住,我們即可便好!”

紅姨聽聞此語方高興起來,轉而抱怨道:“可快些,那我先走了,唉,沒一個能讓老娘省事的!”紅姨哀聲歎氣地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