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她隻能說對不起……
太陽正濃，可惜初冬的陽光早已失雲了昔日的威力，即使看著燦爛無比，卻也隻是外強中幹，已經不能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溫暖，反倒是北風愈加的威猛，吹的人的臉仿佛被刀子刮著一般。
冷啊！真的很冷啊！
大殿之中，蕭玉涵一個人靜靜地跪著，周圍的空氣早已凝固成冰！
那個被蕭玉涵無意間撞倒的女子是一個月前冊封的茹嬪娘娘，閨名陸美茹，是二皇子妃的表妹，也是目前皇宮裏最得寵的女子。
半年前選秀進宮，因為相貌並不出眾，當時並未引起宇文淩的注意。
但是由於家庭出身不錯，再加上本身斷文識字，也算是個才女，所以，選秀結束後便被分到文淵閣，做管理書籍的女官。
四個月前，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和宇文淩邂逅，有過一夜之歡，並且懷上龍子。
北魏的皇室自從最小的雨晴公主出生之 後，已經十四年沒有新的小公主或者小皇子出世了，宇文淩知道陸美茹懷孕的消息之後，喜悅之情可以想象了。
一夜之間，陸美茹母憑子貴，成了宇文淩的寵妃，宇文淩還怕宮人照顧不周，專門把陸美茹托給皇後南海棠照顧，並且在一個月後便冊封她為茹貴人！
這位茹貴人似乎很討宇文淩的歡心，過了兩個月又被冊 封為茹嬪……
一時之間，成為後宮最受寵的女子。寵冠六宮……
而此時，蕭玉涵卻非常有幸的撞倒了這尊大佛！
“回……回稟皇上，臣無能，沒能保住茹嬪娘娘的小皇子，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還是那個太醫，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把罪該萬死說了無數遍……
宇文淩坐在椅榻上，閉著眼睛，並不出聲 ……
現場的氣氛恐怖到了極點，蕭玉涵的雙腿已經沒有知覺了，頭皮卻不再發麻，意識異常的鮮明，隻是眼睛卻拙劣的看不到前方的路。
這時，宇文淩突然站了起來，慢慢的朝著蕭玉涵走近，一步，一步地逼近……
靜謐的空氣中，腳步聲一個一個地印在地上，一聲比一聲陰森， 仿佛大地發出的一陣陣哀鳴。
蕭玉涵不敢雲看宇文淩，但是她又不得不雲看宇文淩，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宇文初霖， 宇文初興，還有他……
都有一雙漆黑如子夜的眸子，因為他們都是來自宇文淩的基因，或許宇文淩的眸子比他的幾個兒子還要黑，那是深到了一定程度的黑……
那樣的黑，仿佛就算你扔下了千斤重的巨石也記不起一絲的漣漪……
那樣的黯淡，仿佛宇宙的黑洞，會吞噬一切……
而此時，這雙漆黑的眸子正盯著蕭玉涵瞧，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卻遠比有著千思萬緒加嚇人！
宇文淩的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麽，這時候卻有一個幾近瘋狂的女聲響起。
“還我兒子！還我兒子！”一個女子從屋裏衝了出來，很顯然，宮女們已經幫她換過衣衫了，此時的她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衫，
可是比衣服更白的是她的臉色……
那張臉沒有一絲血色，就連嘴唇也幹裂發青，滿頭的青絲亂作一團，她像發了瘋一般撲向蕭玉涵，嘴裏不停的喊著：“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淚水，不停的從她的眼中滑落，一顆又一顆 ，一串又一趾，滲入地底，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你還我兒子啊！”
陸美茹不停的喊著。麵對這樣一個女子，一個母親，蕭玉涵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雖然她沒有做過母親，但是她明白失去孩子對於一個母親的痛苦，尤其是這個女子還是後宮中的女子……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蕭玉涵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她隻是一次又一次的道歉，除了對不起，她還對說什麽呢？
她是真的對不起這個女子，如果不是她大意 ，她就不會失去自己的骨肉。
“對不起？哈哈哈……對不起……我不要對不起，我要我的孩子！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啊！”
陸美茹發了瘋一般地搖著蕭玉涵，拚了命地搖，仿佛發了狂一般……
蕭玉涵沒有反抗，她也不能反抗，但是這 次她不反抗卻不是因為害怕，她是真的不想反抗……
的確是她害這個女子小產的……
是她對不起她……
陸美茹似乎覺得搖還不過癮，突然張大嘴巴，對著蕭玉涵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一口，異常的用力，蕭玉涵甚至可以感受到牙齒嵌入她手臂的觸覺！
疼，撕心裂肺的疼……
但是，她卻默不作聲，甚至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她的這點皮肉痛和眼前這個女子比起來算不上什麽……
真的算不上什麽……
或許這位茹嬪娘娘也是這麽認為的，她轉過頭，嘴角還殘留著從蕭玉涵手臂上帶出來的血。
“皇上，殺了她，殺了她，替我們未出世的孩子報仇啊！”
陸美茹無助的看著宇文淩，聲音是那麽的無力，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宇文淩至始至終都是一言一發的，他安靜 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蕭玉涵，以及他的寵妃陸美茹。
大殿上一派安靜，沒有人說話，大概是沒有人敢說話吧，就連皇後也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的麵色凝重，大概在思考什麽。
“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以及小皇子做主啊……”陸美茹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宇文淩哭訴。
宇文淩的目光終於變冷了，這絕對是一種 再也壓抑不住的盛怒，爆發出來八成會掀起軒然大波吧。
怒海狂瀾，驚濤拍岸……
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肅殺的氣息開始蔓延，擴散……
現場除了哭哭啼啼，幾近瘋狂的茹嬪娘娘以外，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在場的宮女太監們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其實他們的臉色本來就已經很凝重了。
殺氣越演越烈，就
連陸美茹也禁不住壓低了聲音。
蕭玉涵第一次發現，二十一世紀那些電視劇裏的皇帝們似乎都演錯了，他們隻會用歇斯底裏的狂吼來表達皇帝的怒火，以及天子的威嚴，熟不知真正的皇帝，即便是沉默著，他的殺氣，他的威嚴也遠遠比那些優秀的演員們詮釋出來的要可怕。
原來，演戲終究是演戲。
“父皇，三皇嫂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饒了她吧……”一個清朗的男聲傳來，因為變聲期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這個時候……
竟然會有人替她求情……
蕭玉涵不解的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門口走了進來，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是慘白，略略有些病態，可能是因為奔跑的緣故，頭發有些亂，額頭上還有一些細細密密的汗滴，襯得他的臉色愈加慘白了。
“靈兒，你怎麽來了？”宇文淩微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宇文初靈。
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可怕，但是在場的宮女太監們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他們的 君王此時正壓抑著熊熊怒火。
“回父皇，兒臣今日感覺身體好一點了，便打算過來給母後請安，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二哥，就一起來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又一個男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如墨的長發因為奔跑的緣故，他的頭發輕輕飛舞，襯得眉心的朱砂愈發的妖豔，這個人，正是蕭玉涵下午時候見過的二皇子——宇文初興。
“兒臣參見父皇，兒臣不肖，不該讓六弟進來，願父皇責罰。”宇文初興跪下來，說道。
宇文淩早就下令，不允許任何人進鳳羽宮。
“父皇，不怪二哥的。都是靈兒的錯，靈兒聽說三皇嫂不小心……不小心讓父皇痛失小皇子。也讓兒臣痛失小皇弟，兒臣聽聞之後悲傷不已，不能自控，所以才甩掉二哥哥，衝了進來。”宇文初靈一臉戚然，不知不覺，豆大的淚滴兒就從眼中滾了出來。
“父皇，這次痛失小皇弟，兒臣也好傷心……嗚……可是，可是，三嫂並不是故 意的啊……嗚……”
六皇子宇文初靈淚如雨下，他跑過去，拉著宇文淩的衣袖，不住地搖擺：“父皇，我相信，三皇嫂也和我一樣傷心……嗚……”
“靈兒……”蕭玉涵有些動容的看著自己 的小兒子。
宇文初靈今年十四歲，他隻比宇文雨晴早一天出生，生的可愛乖巧，心地善良，自幼穎慧，天分過人，十歲便誦讀詩、辭賦數十萬言，出言成論，落筆成文，很得宇文淩歡心。
隻可惜，宇文初靈自小就身體羸弱多病，一年有半年臥病在床，也正是因為如此，宇文淩才更加憐惜他。
基本上宇文初靈有什麽要求，宇文淩都會答應。
“父皇，三皇嫂也有父母和姐妹，如果她出了事，她的父母也會像父皇一樣難受，而她的兄弟姐妹也會像靈兒一樣傷心的……”
宇文初靈看著宇文淩，緩緩說道，宇文淩也不免為之動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