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 籌備婚事

白芷把婉香帶回房間後,派了兩個小丫頭在門口看著,遍借著夜色回大夫人房中。

“夫人”白芷走到依舊靜坐在黑暗中的大夫人身邊。

“婉香呢,有沒有鬧出什麽動靜”

“回大夫人,沒有,小姐似乎很難接受,已經送回房裏休息了,派了小翠和素霞看著”

“那就好,在婉柔大婚之前都給我好生看著,別出了什麽亂子”

“是,夫人”白芷低頭回答“隻是奴婢不明白為何夫人有這麽大的把握婉柔一定回來,大小姐又一定會說是自己的錯?”

“婉柔答應這門婚事本是我意外,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會追究婉怡的死,婚事將即,她的時間不多了,一定回來問個究竟”大夫人語罷,輕輕轉了轉手上那枚通翠的白玉戒指“婉香今天讓丫頭去過婉柔的房裏,隻是沒碰上。我就料定她會盯著婉柔跟過來”

“可是,大小姐冒認害死婉怡的死罪,隻怕,婉柔會告訴老爺”

“婉柔不會的,她跟她娘親一樣,優柔寡斷,軟弱無能!她一定不會告發香兒”

“可是。萬一...”白芷欲言又止

"你是說萬一被老爺知道了?"大夫人問。

“是”

大夫人輕輕閉上雙眼,像是在自言自語“白芷,陪著我來蘇府也有些年頭了吧?”

“是,夫人,白芷跟隨夫人來蘇府已經近二十年了。”白芷是大夫人從自家帶來的丫頭,那年大夫人也隻有十七歲,時光荏茬,轉眼都老了。

“我是蘇家大夫人,有些事老爺不能周全,我要替他周全。蘇政是蘇家唯一的兒子,不管誰都不能斷了蘇家的香火...我從嫁進蘇家,就已經肩負這些使命了。白芷”大夫人睜開眼睛空洞的望向白芷站立的方向.

“就算萬一東窗事發,我,也隻能犧牲香兒,畢竟政兒才是蘇家的唯一的希望。我當初嫁進蘇府,為的就是給蘇家開枝散葉,讓這一血脈傳承下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攔,婉柔不可以,婉香一樣不可以”

“可大小姐她是您女兒。”

“女人,生來就是要為男人犧牲的。”

房裏的漸漸沒有聲音了,半響,白芷從裏麵退了出來,悄悄關上門離開,拐角處,一雙眼睛正洞察著這一切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院子裏的扶桑花又開了,玫紅色居多,遠遠看上去很是喜慶。婉柔的婚事讓沉寂了的蘇府熱鬧了起來,家仆們忙的火熱朝天,大夫人親自操持,下人們都讚她不虧蘇府的當家女主,她給婉柔準備的都是最好,蘇州的繡娘、杭州的絲綢、揚州的胭脂,每一樣都親自過目親自對比,甚至比張氏這個做娘的更加上心。

隻是這熱鬧喜慶的氣氛似乎沒有影響到府上的三位年輕人,蘇政,整日渾渾噩噩,經常醉酒滋事;婉香一直稱病,逼不見客;婉柔,這位準新娘也沒有絲毫興奮的樣子,隻是淡淡的在院子裏看看扶桑花,淡淡的在成先生的時候練練曲子,淡淡的偶爾路過二房的院子,遙遙看一眼那扇關著孟氏的門。

婚期漸漸靠近了,據大夫說婉香這病很奇怪,需靜心吃齋念佛,由佛保平安,於是大夫人決定將婉香送往神居山神居寺帶發修行,蘇府上下都很詫異,大夫人居然忍心把女兒送到寺裏修行,其實在蘇府祠堂後麵的偏屋就有尊佛像,進貢之用,原先老二太太病倒之前就潛心在這邊吃齋念佛。

隻有婉柔知道事出緣由,她想,隻要大夫人能主持公道,隻要婉香能誠心悔改。

大夫人還親自將年香菱的牌位迎進了祠堂,婉柔望著生母的牌位,想著從未見一麵的生母和胞姐心疼不已。

“娘,您在泉下有知,請保佑女兒,姐姐,我們來世再做姐妹”婉柔給香菱的牌位磕了幾個響頭。

"柔兒,你可曾想清楚了?"張氏在旁邊默默的看著女兒,雖說是喜事,可心裏總是抹不去死亡的陰影,有些忐忑“大夫人不是那麽簡單的人,我跟她明裏暗裏爭了十幾年,我比誰都了解”

“娘,你放心”婉柔似乎說不出太安慰的話,隻是淡淡一句你放心。

從祠堂出來婉柔對張氏說:“娘,您先回房歇息吧,今天成先生最後一次授課,我學完便回來”張氏點點頭走了。

婉柔上課的地方是以前年香菱的房間,現在被改成書房,讓婉柔學習戲曲,靠近張氏的院子。走在鵝軟石鋪成的小路上,婉柔細細的看著眼前的風景,扶桑花開了,綠色的草地也出了許多新芽,園中的亭子有幾日沒打掃,石桌上已經散落了些葉子。

這條路,婉柔走過很

多次,記得很小時候,蘇府祭祖,來祠堂敬祖先,看到附上幾個資曆老些的家仆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自己,她還覺得很奇怪,後來懂事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張氏親生,而自己的生母早已不在人世,卻獨葬在外連牌位都沒有。

如今,年香菱的牌位終於進來了,可她,卻要走了。

走到熟悉的那件書房,朱紅色的雕花木門虛掩著,婉柔推開門走了進去“成先生來的這麽早?”看到一身藍白素衣的成先生,她笑了。

“三小姐客氣了,其實你我年紀相差不大,叫我適才就行。”

“成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為師,就是尊者”

“你真的要嫁去年家?”成適才放下了平日裏端著的架子,柔聲問。

“先生,我們今天學哪部戲?”婉柔似乎沒有聽到,隻是伸手去翻桌上的戲本,很隨意的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事情不簡單?”成適才並不死心。

婉柔抬起頭,失神的望向窗外,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成適才“先生覺得嫁娶這件事很複雜麽?”

“婉柔”成適才向前一步,想握她的手,卻遲疑的又收了回去低聲道“三小姐若是決意要嫁,適才也無能無力,適才自知身份低微,沒有能力能保三小姐周全,隻希望三小姐日後,事事小心”說完,從袖筒裏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寶石嵌的手柄,鑲金的刀鞘,一看就不是俗物“適才沒什麽東西可送的,前些時候無意得到這把匕首,三小姐可做防身之用”

婉柔想推脫“我出嫁,又不是去戰場,匕首能有何用?”

成適才已經正色“今天我們就複習《桃花扇》吧,想必最後一課學習新的曲目是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那天成適才自顧自的獨自唱了一出桃花扇便拂袖離開了,師傅接了蘇家的帖子讓他來教學的時候,他還是滿心不樂意,在他的眼裏,這種府邸裏的小姐都是一個模樣,刁蠻、任性,但是婉柔不一樣單純、懂事,漸漸的他開始在意這個三小姐,春去秋來,五六載,他心裏有她,可不能說,否則就是害了她。他在流言中也知道,三小姐的生母也是戲子,也是一品茶樓出身,但是他知道,戲子,終究不能攀附上等人家。

一曲桃花扇,桃花夭夭,曲終,人將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