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五章 大局為重

連著幾夜蘇嘯天都無眠,為婉怡的死,為這不明不白的事情,為年家的婚事,為蘇府的考慮,所有的問題壓得他透不過氣,日漸白發就爬上了頭,蘇嘯天老了。

那天午後,天氣陰冷的讓人渾身都不舒服,張氏和婉柔坐在房裏繡一副花開富貴圖,這斷時間蘇府的事情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婉怡就這麽死了,但是蘇府上下查不出個所以然,也不再允許明目張膽去查,隻是稱病逝。二夫人也因此瘋癲了。雖然大家都不喜歡她,可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平日裏還坐那耀武揚威的,轉眼就如此。可見人其實多麽脆弱。

張氏是一直憎恨二夫人的,當年張氏剛嫁進蘇府時就感受到了二夫人孟氏的敵意,張氏懷孕後蘇嘯天起初很高興,得空便去陪著張氏,以至於孟氏為此常常大發雷霆,甚至半夜裝病讓下人找蘇嘯天去她房裏。一來二去,蘇嘯天厭煩了,男人,就是如此,永遠都希望女人聽話。孟氏不懂。

張氏懷孕五個多月時正值中秋,一家人慣例在後庭賞月,蘇嘯天外出辦事托人給家裏帶了些禮物,其中一把象牙扇極為珍貴,據說是貢品。孟氏習慣了霸道,挑了去玩弄。大夫人示意張氏有孕在身,這扇子如此精致就給孟氏欣賞把玩吧,孟氏當晚掀了桌子就回房,鬧起了不小的動靜,張氏赤紅了一張臉,下不來台。

不知怎的,隔了幾日孟氏派人送回了扇子,下人們多嘴說是蘇老爺快回京城了,孟氏怕老爺怪罪,才送來了扇子。張氏雖不喜爭寵,但是贏了了這次心裏還是高興的,細細打量那把象牙扇,那扇子呈蕉葉形,扇麵用潔白細潤薄如羽翼的象牙絲編成,均勻細密,扇麵上鑲有淺刻、浮雕和撥鏤結合的染色牙刻菊、佛手等花卉,扇邊包鑲玳瑁框,彩繪花果紋柄把,上下嵌的是紅寶石,輕輕搖扇,掠過絲絲清風還帶著些微微的香氣。

張氏得了扇子開心無比,有事沒事都把玩在手裏,扇一扇。後來,不知道怎的,一日張氏腹痛難忍,大夫趕來

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再後來的事情張氏自己都絕口不提了,隻是下人之間的傳言說,大夫人發現是扇子有問題,大概是被孟氏染了麝香一類的東西,張氏每日拿在手中把玩,時間久了導致滑胎,因為是家醜,這事被大夫人壓了下來,生怕鬧出個事端被傳出去,世人恥笑。

隻是張氏本來身子就虛,滑胎身子受損,怕是不能生了,所以張氏對孟氏的恨,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張氏想過千萬種報複孟氏的方法,唯獨沒有想過孟氏今天的模樣。

張氏曾偷偷溜去關孟氏的房間,本意是想看看她如今落魄的模樣,卻看到一個頭發零散,臉上髒兮兮,麵容癡呆的婦人衝著她笑。那一刻張氏覺得恐怖極了。一個女人,短短幾日變成這幅摸樣。她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什麽叫恐懼。

婉柔則想著蘇政的種種不對勁,她覺得蘇政對婉怡訂婚的態度就很奇怪,偏偏在婉怡出事之前蘇政約婉怡喝酒。若是說婉怡不守婦道,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就在她們各懷心事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扣了幾下,“進來”張氏回過神,說了一句。

吱...門,輕聲開了。大夫人踏了進來。

當日晚上,婉柔穿戴整齊準備去書房找蘇嘯天,“柔兒”張氏喚了她一聲眼裏便滿是淚水。

“怎麽了娘?我這是嫁入豪門,終身無憂,您為何這般?”婉柔笑了。

張氏目送婉柔去了蘇嘯天書房的方向,心裏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這個孩子,她撫養了十六年,如同自己的親生骨肉,看著她每天的變化,不斷的長大,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如今,這個孩子要離開了,張氏陷進巨大的空虛。

“爹,讓我替婉怡嫁進年家吧!”這是婉柔踏進書房的第一句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蘇嘯天轉過那種日漸憔悴的臉,愣了一會,招了招手讓婉柔過去。

“婚姻大事,豈非兒戲”蘇嘯天艱難吐出這個八個字。

“爹

”婉柔伏在蘇嘯天的腿上,抬頭看著蘇嘯天的眼睛“我是願意嫁進年家的,那麽有權的人家,誰不願嫁?婉香性子清高,之前沒被年家公子看中,現在肯定不願再提婚事。剛好,我撿了個漏”說完莞爾一笑,這番看似輕鬆的話,她在來時的路上已經練習了很多遍。

下午大夫人進房後便給婉柔生生跪了下來,大夫人說年家得罪不起,這次婉怡出事若是退婚便是給年家抹黑,蘇嘯天政敵不少,一旦太子登基難保不出亂子,蘇家需要年家這樣的靠山。大夫人說,婉香誓死不肯嫁,單單房裏上吊以死相逼就已經兩次,怕府上再出亂子才沒有聲張,大夫人還說,若是婉柔能自願家去年家,會讓婉柔生母年香菱的牌位進祠堂,並將家中掌管大權給婉柔的養母張氏。

婉柔對於生母本是沒有記憶的,隻是零星的聽說,因為沒有人告訴她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是當年即便是厚葬,因身份低微牌位依舊進不了蘇家的祠堂。對於生母婉柔除了想念就剩下這一點遺憾,如今,大夫人拿出這麽誘惑的條件,婉柔隻想了半柱香的時間便答應了。

張氏驚訝的看著婉柔“柔兒,你可想好了?”

“娘,大娘有些話說的對,這婚退了,怕是年家和蘇家的以後是沒法繼續結交下去,爹在朝中還需要年將軍的輔佐。還有,娘親的牌位...“婉柔聲音低了下去。

“柔兒,牌位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但是何必堵上一輩子的幸福”張氏紅了眼。

“眼看著爹消沉下去,我雖為女兒身,但是能為蘇家分憂,也不枉爹娘疼我這些年。何況年家公子娘親您也見過,不失為夫君的上等人選,我何樂而不為呢?”說完婉柔依舊莞爾一笑,可這一笑卻讓張氏心窩裏都酸。

她終究是要離開的,隻是這次太突然。張氏沒有勉強婉柔,輕輕點了點頭,就說累了想休息,因為她害怕下一刻就後悔了,十六年,張氏終於還是要一個人麵對這冷清清的院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