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_第25章 約定同行

回到工位,陸北用指紋解鎖了筆記本。

屏幕上探出宋音知的即時消息:“看你在忙,我就先回來了。”

陸北:“抱歉,剛才跟總部的人聊了幾句,沒顧上你。”

宋音知:“沒事,工作要緊。”

陸北正在輸入,就看到她又說:“你講英語真好聽。”

他不自知地笑著,回答說:“在你麵前獻醜說英語,我壓力山大。”

宋音知:“為什麽啊?”

陸北輸入了長長的一串字符:“我這是正宗的Chinglish(中式英語),拿不出手。你畢竟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哪能聽得習慣?”

宋音知愣了一下,又問:“……你沒出過國嗎?”

陸北如實答道:“出差去過。”

她試探著問:“是英國麽?”

他沒有直接回答,隻問:“為什麽這麽覺得?是因為公司總部在英國?”

音知對著屏幕搖了搖腦袋:“跟總部在哪沒關係,我一聽就能聽出來。”

“聽出來什麽了?”陸北抿唇笑著。

她這才坦言,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您剛才說的哪是什麽‘Chinglish’啊,那是如假包換的倫敦腔!特別好聽,真的,很貴族很紳士,比美音好聽太多了……”

陸北笑意更深,正在琢磨著怎麽給她回複,卻又有其他部門的經理過來找他談事情。

他迅速把宋音知的聊天窗口切掉,心裏有點兒無奈——想和那個小女人好好聊個天,怎麽就這麽困難呢?每次都是這樣,剛說到興頭上就被旁人打斷,然後無疾而終……

當然,不管心裏再怎麽不願意,表麵上依然要保持謙和有禮。於是,他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麵帶微笑,和來人侃侃而談,一點都看不出他剛才是在開小差。

宋音知托著腮,盯著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等了半天都沒收到任何回複。她不由自主地往陸北那邊瞧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在跟人講話。

心頭被淡淡的失落所籠罩,但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

似乎從相識到現在,他們一直都是這樣,把彼此的優先級放到最低,總是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才給對方留出一些閑暇的時光。

這樣東躲西藏、無限低微的感情,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嗎?

隔著十幾個工位的距離,宋音知遠遠地望著陸北的身影,心裏第一次產生了遲疑。她從小驕傲慣了,的確比別人更需要時間和勇氣,去確認自己的決心。

這麽一思量,音知又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集中精力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後來陸北發消息過來,可她也隻是淡淡地應著,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直說個沒完。她想,就算再怎麽喜歡,也不該卑微到塵埃裏去。

不論是宋音知還是陸北,說到底都不是作天作地的人。

他們懂得適可而止,也懂得給彼此留有餘地。

次日傍晚六點半,谘詢部的同事們結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大家三兩為伴,各自前往提前訂好的飯店。

就像之前約定的那樣,宋音知和陸北同行。

他們出發的比較早,因此,一路上並沒遇到其他同事。

由於公司到酒店的路程並不遠,陸北沒有開車。

空中飄著零零星星的雪花,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的。他和她並肩,行走在淺色格子磚鋪就的人行道上,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話題都很平淡,卻不覺得無聊。

宋音知思維跳躍,不期然又想起了下午,他和別人談工作的樣子。她於是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句:“陸北,你是怎麽做到一秒鍾切換的?”

他沒懂,側頭看著她,問:“什麽意思?”

音知嘴唇動了動,還沒等回答,聲音就被一陣風雪堵了回去。她有點兒冷,便把羊絨圍巾往臉蛋上拽了拽,隻露一雙清澈澄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陸北看。

“我是想說,你怎麽能做到上一秒還在跟我閑聊,下一秒就一本正經地跟人談事情呢?”她頓了片刻,又補充道,“而且,你工作的時候和平常判若兩人。”

“這個‘判

若兩人’是貶義麽?”

“不是貶義,是中立的意思。”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又搬出心理學那一套,給陸北普及知識:“心理學上講,一個人的人格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個部分。”

“哦?”他饒有興致地追問,“具體怎麽說的?”

“所謂‘本我’,就是指人類的原始本能,欲望也好,懶惰也罷,人性裏很多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這部分就是‘本我’。而‘超我’主要代表著人類的社會性。”

“社會性?”

“嗯,就是道德約束。隻要是人就會有欲望,但人與動物之所以不同,就在於人類知道,不該被內心的欲望驅使著去做壞事。這個善惡是非的觀念,就來自超我。”

陸北點點頭,總結道:“所以‘本我’代表本能,‘超我’代表理智。如果沒理解錯的話,‘自我’應該就是這兩者結合之後,形成的統一人格,對麽?”

“你可真聰明,一點就通。”

他笑著同她打趣,“主要是有人講得太透徹,想不明白都難。”

雖然知道是故意恭維,可還是覺得有趣。音知輕輕地笑著,嗬氣融進圍巾裏,被風吹得冰涼涼的。

她想了一下,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所以我就有點兒好奇,你怎麽可以在‘自我’和‘超我’之間,切換的這麽快呢?”

“這個我就答不上來了。”陸北半開玩笑地說,“大心理師,要不等你哪天研究清楚了,也知會我一聲?”

“我是想研究啊,可也得有小白鼠願意讓我研究才行……”

他挑了挑眉,“怎麽,你是嫌我不夠白?”

“陸北!你這人真是……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宋音知被他戳到了笑點,躲在厚厚的圍巾裏,笑得花枝亂顫。

“有那麽好笑?”他很嚴肅地看她,仿佛這姑娘突然磕了笑藥似的。

這不是“一本正經地胡鬧”是什麽?音知笑得肚子疼,隻好扭過臉去不看他,隻在心裏暗暗地吐槽——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