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叫王小小_第一章 出看守所的那天
我叫王小小，14歲那年，我初二，開學一個星期進了監獄……
就算被關進那個沉悶的小房間時，我腦子裏還認為自己是個英雄，一個為了愛情敢於付出一切的英雄。
嗬嗬，愛情……
我喜歡九九，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同樣，所有人都知道九九不喜歡我……
不過沒關係，我一直覺得有一天我的誠心會打動她的，就像家裏那台15寸的小電視裏演的一樣。
躺在看守所冰冷的床板上，我還能想起那天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天空那朵雲彩的形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從喜歡上她的那天開始，我總是會在下午放學以後第一時間就站在校門口，然後等著九九從裏麵出來，她總是一個人，穿著天藍色的校服，就像一朵……藍色妖姬。
之所以將她比喻成那樣，是因為我知道那朵花寓意清純的愛情，就像我希望，我們的感情一樣。
那天的所有都和平常一樣，我看著她一言不發的從人流中走出來，然後又慢慢的消失在人流中。
不過沒關係，我知道十分鍾之後她會走到北街的拐角，而我……知道一條近道可以提前趕到那裏。
看著她的背影終於完全不見以後，我立刻蹬上了家裏那輛破舊的老爺車，踩著咯吱咯吱的踏板衝進了很少有人知道的一條小道，而這一切，隻為了可以在回家之前再見她一麵。
很準時，隻用了八分鍾，我就已經站在了北街的拐角這裏，按照往常的經驗，兩分鍾以後，九九就會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現在，我已經激動了起來，一雙眼睛也是不停的看著遠處，焦急的等待著。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五分鍾過去了，我卻依舊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怎麽會這樣？她要回家的話肯定會經過這裏啊！十分鍾的時間，平常哪怕半分鍾的誤差也不會有的，今天為什麽還沒過來？
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卻隻能繼續等待著。
十分鍾後，我終於沒法再等下去，踩著自己的破車就沿著街道再次衝了出去。
路上的學生已經很少了，畢竟這裏已經偏離了主幹道，就連商鋪什麽的都隻是零零星星的幾家，但是我依舊沒有看到她。
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瘋狂的時候，我看到了躺在小巷口的那輛自行車，那是……九九的那一輛。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裏，整個人直接就從車子上蹦了下去，然後發瘋一樣的衝進了那條小巷！
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僻靜的可怕，周圍全是工廠的高牆，將四周罩的嚴嚴實實。
在巷子的深處，我看到了九九，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正壓在她的身上，九九的校服已經被扔在了一邊，身上隻剩下最後一件防護，而那個男人的手正要徹底給撕下來。
我聽到了九九的嗚咽聲，但是她的臉卻被散亂的頭發遮的嚴嚴實實，所以我看不到她的眼睛，隻能看到那個男人的另一隻手高高揚起，然後打在她的
臉上。
這一刻的我徹底愣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眼淚馬上就從我的眼睛裏流了出來，一起從心底迸發的……還有憤怒和仇恨。
腳邊正好就扔著半片磚頭，我沒有絲毫的猶豫，拎起來就撲了過去。
“嘭……”
很多年以後，我想起這個聲音都有種心神蕩漾的感覺，然後我就看到這個本來如同野獸一樣的男人倒了下去。
顧不得再去管他，扔掉磚頭我就想要將九九給扶起來。
她還在哭著，兩隻手護在胸前，慢慢的向後縮去。
我仍舊看不到她的臉，我隻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心口疼的厲害，從來都沒有那麽疼過。
我想要抱抱她，很想很想，但是將手伸出去卻又放下來。
“操！操！操！”
不知道該如何發泄的我隻能將怒火轉移，我發瘋一樣的踢著身邊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口中也隻知道機械的重複著一個字。
等到我終於停止這些舉動之後，我看到九九已經不哭了，她的頭發還是散亂著，扔在地上的校服也被她重新披在了身上。
沉默……隻剩下了沉默……
而這種沉默，卻終究還是被打破了，而且是以一種我永遠都沒有想到的方式。
九九撿起了地上的一把刀，我之前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然後在我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就戳進了那個男人的肚子裏，然後……是第二刀……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嗓子幹的厲害，所以隻知道一動不動的看著，看著鮮血從那個傷口裏濺出來，濕透那個男人的衣服，最後流到了地上，就仿佛一灘豬血一樣。
九九足足戳了十幾刀才停下來，我一直沒有看到她的眼睛，隻能看著她的胳膊被嫣紅的血浸染，恍若不覺。
……
從那個巷子裏麵出來的時候，外麵圍滿了人，我甚至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小縣城裏居然會有這麽多的人，多的讓人感到……可怕。
警笛聲一直在我的耳朵裏回蕩，仿佛要將自己的腦子吵個通透，那花花綠綠的燈光不停的閃爍，蓋住了九九的臉，也蓋住了我的眼睛。
從上了警車一直到這件事情最終落幕，我什麽都沒有說，哪怕我媽撕心裂肺的將指頭戳在我的額頭上，我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僅僅是我，九九同樣一言不發，她跟我一樣一直沉默著，甚至與更加沉默。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因為過失殺人被送進了監獄，但是又因為一堆亂七八糟的原因，所以隻判了五個月，大概就是所謂的事出有因，寬大處理吧。
五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這是進看守所之前我最後的想法，當時的我隻想著可以再看看九九，希望她會來看看我，不過她沒有來，直到那扇鐵門徹底的合上，我也沒有看到她。
沒關係，她可以記得我就好，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
看守所的日子我不想再提及，隻記得自己在裏麵一共待了一百四十二天，那天牢頭通知我可以走的時候
，我數了數牆上被自己用指甲摳出來的細杠，正好……一百四十二條！
離開的心情本以為會很激動，畢竟我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但是當真正從那扇門裏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盯著有些熾熱的陽光我看了很久，然後才終於從那種呆滯的狀態中驚醒了過來。
我，王小小，從裏麵出來了。
沒有什麽歡呼，也沒有什麽懊惱，收拾著幾件衣服，頂著剛剛剃的光頭，我踏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步。
沒錯，這是第一步，從前的日子不算。
熟悉的北街，熟悉的商店，我的心情很平靜，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平靜。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媽應該正在菜市場，現在還沒到收攤的時候，看時間這會兒應該人正多。
妹妹應該在學校，還有兩個多小時就放學了吧。
總算想起了一些讓人開心的事情，我的步伐也快了很多，而這次……我沒有想到蘇九九。
去往菜市場的路上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不過大多數都是因為我的光頭，畢竟用這種方式標新立異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何況我這麽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
風一樣的年紀，正是劉海飛揚，眉飛色舞的時候，居然……是個光頭。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畢竟也沒個人真正跑過來這麽跟我說，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心裏默默的嘀咕……
……
剛拐過街角，進了菜市場裏麵，我的耳朵裏就響起了喝罵聲和爭吵聲，還有沸沸揚揚的議論聲……。
很多人都圍成了一個圈，就在不遠的地方，大概是裏麵生出了什麽事端，而那個方向，真是記憶中我媽擺攤的位置。
心裏隻感覺咯噔一下，我就跑了過去，然後從最後麵擠進了人群裏。
“撒手！聽見沒有！再不撒手老子連你一塊打！真特麽晦氣，攤上你這麽個掃把星，生個兒子是殺人犯，女兒也是個賤貨！
老子跟你要錢是看得起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叫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剛剛鑽進去，就看到我媽正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一個男人的腿，菜筐和木架散落了一地，我妹妹縮成一團趴在地上，那個男人的腳正狠狠踢著她……
周圍沒有一個人出聲，我的耳朵裏隻有這個男人的喝罵聲和我妹妹的哭聲，大家都在靜靜的看著，就仿佛在看著一場電影一樣。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被什麽重擊了一下，眼睛登時就紅了，然後直接從人群中衝出來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個男人推開。
“操……誰推我！活膩歪了是吧？你……你是……小小？”
這個人被我推了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一邊謾罵一邊轉過來看了過來，不過……說到一半好像認出了我……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的臉，就那麽看著，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想要不顧一切的將一個人給宰了，我發誓！
“哥……”
然後耳朵裏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就碎了，從這一刻開始徹底的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