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行軍
6行軍。
雪狼學著沈軍明的模樣,也歎了口氣,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沈軍明,過了一會兒好像是舔不夠他似的,仔細舔沈軍明的脖子,雪狼的胡子很硬,紮在沈軍明的脖子裏非常癢,但是沈軍明卻不推開他,反而緊緊地抱著雪狼。
沈軍明感受雪狼的親昵,有些哀傷的說:“我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你能不能等我回來……”
沈軍明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嘭’的一聲被人踢開,然後就是張小合大大咧咧的聲音:“軍明,你——”
雪狼猛的站了起來,凶猛的嘶吼一聲,喉嚨擠壓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音,同時狠戾的盯著張小合這個方向。
沈軍明離雪狼很近,他甚至能看到雪狼皺著臉,凶悍的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於是忍不住說:“七殺!”
張小合啊啊的叫了兩聲,猛的關上門,然後跑走了。
雪狼身上的毛還是豎起,腳步慢慢向後退,眼看就要從他家離開。
沈軍明猛的向前一撲,在雪狼要張口咬他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要拽住雪狼的脖頸,喊:“七殺!我沒想過要害你。”
那狼甩開沈軍明,吼了一聲,輕巧的跳到窗戶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軍明心裏滿是失望,手上還有碰到雪狼的觸感,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覺得雪狼的口水髒,一點都不願意洗掉雪狼的唾液。
他肩膀的傷口就是被雪狼舔好的,在他的心裏,下意識的覺得雪狼的舔.舐是好事。
沈軍明走到外麵,看到心虛的張小合,覺得怒從膽邊起,廢話不說,猛的跑上去雙臂絞扣住張小合的咽頸部位。沈軍明奔跑的速度不容小覷,直接讓張小合摔在地上,然後硬生生把他壓下去,左肩趁勢滑入他的右腋下,以單膝壓他背於地,手指扣著張小合的肋骨,用了點力氣,聽到他的慘叫這才舒服了點,甩開他的手,沈軍明吼:“你幹什麽啊?!我還有話要和它說呢。”
張小合委屈的說:“我這不是不知道嗎?你怪我?”
“……”沈軍明歎了口氣,不再提這個話題。
兩天轉眼就過去了。臨走前,張小合和他娘抱頭痛哭,就像是生死相別一樣,沈軍明的父母還好,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萬事小心。”
“嗯。”沈軍明接過來自己的行李,前麵的人已經在催促了。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們兩個已經被選成為炊事班的小兵,當然要先行一步,匆匆和家裏人告別,兩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就開始下半輩子的打拚。
那時候的沈軍明,一定沒想過,自己未來的世界會如此精彩。
沈軍明前世的時候就接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訓練,一天走一百裏路還沒什麽問題,張小合也是,平時就在地裏跑,這會兒除了心情悲傷,還是非常興奮的看著旁邊的風景。軍隊統一頒發衣料,他們不是士兵不用穿甲胄,粗衣爛布的棕色長衫,不能貼身穿,不然會將皮膚磨傷。
那長衫甚至還有一股隱隱的汗臭味,不知道是不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沈軍明看著張小合興高采烈的模樣,不忍心告訴他真相,默默地將怨聲咽了下去。
沈軍明跟在一個莫約三十歲左右的夥夫身後,心不在焉的聽著他介紹一些東西,因為沈軍明和張小合是新來的人,害怕他們會偷東西,也就是讓他們出去撿木柴罷了,不是什麽累人的事兒。不知不覺間到了晚上,夏天的晚上,帳篷裏有些悶熱,沈軍明坐在外麵,仰頭躺在草地上,看著明朗的天,思路不知不覺的又開始轉到了雪狼身上。沈軍明的心髒一陣絞痛,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回想著雪狼舔他那濕漉漉的舌頭,還有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它那麽冷淡的回過頭,目光充滿了挑釁、不屑、那種讓人崇尚的強大……
沈軍明睡著了,在半夜的時候被凍醒,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走到沈軍明身邊,一腳踹了他一下,沈軍明眼神一冷,站起身,問:“你幹什麽?”
“人來了。”那人很蠻橫的說,“快起來,有的忙活了。”
“什麽人?”沈軍明疑惑,“軍隊?”
張小合從帳篷裏鑽出來,一聽到‘軍隊’,揉了揉眼睛,很是興奮的說:“軍隊來了?快讓我看看軍人長的什麽樣子……”
沈軍明暗笑,你旁邊就站著個特種兵,也沒什麽不一樣的。
那人一把按住張小合的後腦勺,說:“哪裏能讓你這麽輕易就看到?!你知道這回來的是什麽人嗎?京城蕭姓王侯,親自帶兵打仗,你能看見人家皇室王侯嗎?”
沈軍明這才想到,這裏是古代,當然也會有這種貴族的存在,還有剝削和不平等。
張小合愣了:“王侯?為什麽軍隊還沒來,他們先來了?”
那人不客氣的說:“軍隊早就走遠了。這個炊事班,是專門給王侯伺候夥食的。”
沈軍明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不覺得累,原來撿的隻是幾個人的柴火。
張小合傻嗬嗬的笑:“哎呦,看來我還挺走運,一下子就能給王侯做飯。”
那人‘哼’了一聲,踢了張小合一下,說:“快點幹活。”
沈軍明隨意瞥了一眼,向右一看,就看到黑壓壓一片的步行軍隊,圍著一個雍容的軟轎。自從重生後,沈軍明從未如此強烈的意識到,這已經不是自己生存的那個時代了。
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那個軟轎,大約有上千人圍在軟轎四周,生怕裏麵的人出什麽意外。等到軍隊湊近這邊的時候,沈軍明看見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眯著眼睛從軟轎走下來,有一個人跪在地上,任由男子踩著他的背下來,青年男子眉宇間全是那種驕縱過後的跋扈,清秀的麵容全被那一抹囂張掩蓋。
沈軍明皺了皺眉,低下頭,想,不關我事。
張小合湊近他,說:“這就是那蕭姓王侯?……帝王世家長相果然是咱們這樣的鄉村俗子不可比擬的。”
沈軍明不明白張小合為什麽如此崇拜王氏家族,隻能捏了捏他的脖子,強迫他低頭,說:“瞪大你的眼睛撿柴火,別管那些有的沒的。”
就是因為沈軍明的這一捏,讓張小合低下了頭,以至於張小合對那王侯的臉沒有一絲的印象,從而有了他和王侯啼笑皆非的那些事情,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那天晚上,張小合隻看見了少年高瘦的身材,還有極美的白色衣袍,根本沒看到少年的臉,下意識的誇讚,然後就被沈軍明拽著去撿柴。
看到軍隊,沈軍明也慢慢開始懂了這個世界的一些規則,他處在的國家是北方的一個頗為強大的帝國,軍功製度有些類似商鞅的獎勵軍功法,記軍功要敵人的首級。沈軍明暗暗想了想,雖然他前世沒有砍過別人的頭,但是自己可能真的會在現在硬下手來割敵人的頭。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從這個炊事班脫離,成為一個真正的士兵。
張小合還沒有平複自己見到王侯的激動心情,忍不住轉過頭,打算再偷偷看一眼,可是那王侯又哪是這樣輕易就能見到的,已經立刻被人群團團圍住,任是張小合踮高了腳尖,也沒有再看見一眼。
沈軍明冷笑一聲,大軍行走在前,這群王侯跟隨在後,身邊若幹閑人保護,根本不是來助長軍隊氣勢,而是混場的吧?沈軍明眯眼看到浩蕩的軍隊,想,這應該就是這個國家的最強軍力了,肯定沒辦法和他以前的時代相比,但是極其奢華,沈軍明和張小合在那裏遊手好閑不知道做什麽,就看那軍隊浩浩湯湯的從他們身邊路過,隻能看到王侯軟轎的背影,軟轎後麵貼身的侍衛騎著戰馬,腰帶長劍,看起來十分威武。
沈軍明不屑的又躺回營帳裏,覺得有些冷了,北方後半夜的風很大,站在外麵都睜不開眼睛。他和張小合合用一個帳篷,張小合第一天參軍,顯得有些興奮,現在還在外麵沒有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什麽都不對勁。落後於主力幾天路程的王侯、半夜仍在行走的軍隊,太奇怪了。
過了一個時辰,沈軍明越想越覺得奇怪,也睡不著了,幹脆走出帳篷,眯起眼睛看了看旁邊。
原本寂靜的草原上,狂風四起,稀疏有幾個人在夜巡,見到沈軍明,嗬斥一聲:“你!幹什麽呢?”
“我尿急。”沈軍明淡淡的說,幹脆站起身來,彎著腰走到了駐地邊緣,眯起眼睛四處看了看。
這麽安靜……?
希望是他的錯覺。
大風一吹,篝火的火光都快要被吹斷了。
沈軍明隱約聽到一些窸窣的聲音,還有點點火星,剛想湊近看一看,卻發現那火星一下子滅了,有夜巡的士兵見他鬼鬼祟祟,衝上前詢問,沈軍明訕訕笑了笑,躺了回去,仔細聽旁邊的聲音。
“快點搬。”有人刻意壓低聲音,卻還是讓沈軍明聽到了。“五千擔枯草、高粱清點清楚。”
沈軍明恍然大悟,原來這群王侯不是來振奮士氣,而是來運輸糧草的。這……
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前方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麽地步,竟然要王侯親自來運輸糧草,還要重兵守候,說不定已經軍事告急到了一定的地步。
這裏傳送消息的能力太差,沈軍明甚至一點都不知道這裏的軍況,難免也有些焦急,坐起身的一瞬間,張小合在旁邊疑惑的問:“你怎麽了?還要去茅廁?肚子不舒服嗎?”
沈軍明皺眉,想了想,還是躺了下去,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