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戰

15天戰。

回到了軍營,沈軍明一眼就看到了癱軟在營帳裏的張小合,他一人躺在地上,占據了大半個營帳的地方,沈軍明一掀開帷帳,張小合就眯起了眼睛,衝著他伸出紅腫的手指,說:“我造了什麽孽啊。”

“你怎麽一晚上都沒回來?”沈軍明上前看了看張小合的手指,覺得他手指頭腫的像根小胡蘿卜,忍不住覺得好笑。

張小合憤憤不平的說:“就是那個王爺……他居然讓我洗衣服!刷碗!大男兒上戰場拚死殺敵,他竟然讓我給他做這種女人才做的事情。”

“誰說這是女人做的事?”沈軍明反駁,他很想說如果是他前世的社.會,女人都不一定會洗衣服,男人反而在家裏洗涮。

張小合悻悻的,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頭,過了一會兒心花怒放的說:“哼,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讓我日後一直做這種事,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的好。”

沈軍明歎了口氣,也不太明白這王爺到底是什麽意思了,按理說張小合這樣不懂事的孩子、做了那麽多大逆不道的事,放到封建社.會,早就應該被千刀萬剮了才對。

張小合一夜未睡,這會兒幾乎是一邊說話一邊就睡著了,沈軍明將營帳的帷帳放下,走了出去。

沈軍明眯起眼睛看周圍的人,見他們麵色匆忙,就拽了一個人,問:“出什麽事了,這麽慌慌張張的?”

“不關你的事。”那人一甩手想走,卻被沈軍明單手拽的死死的,沈軍明扣著他的肩膀,淡淡道:“說話,不說完了不讓你走。”

那人開始有點驚訝沈軍明的力度,後來不耐煩的說:“天戰將軍要找一個人,肯定不是你,你就不要多問了。”

“天戰?”沈軍明反問,“他不是在前線嗎?”

“前線?”那人疑惑了一下,反應一會兒,爽快道,“回來了,昨天晚上就回來了,現在正在大營前辦酒宴慶祝。”

“回來了?”沈軍明納悶道,“他不是在打仗嗎?怎麽回來了?”

“將軍說,這次回來,要找一個人。”那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也不嫌煩了,囉囉嗦嗦的說,“正準備召集全體士兵,找那個人呢。”

沈軍明沉思了一會兒,問:“什麽人?”

“身邊有一匹狼的人。”那人回答道。

“……”

沈軍明問:“他找那人幹什麽?那人身邊是什麽狼?”

那人張口要說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前麵一陣敲鑼聲,那人匆匆忙忙的跑起來,說:“不說了,要集合了。”

沈軍明頓了頓,也跑上去,說:“全體士兵?我也要去。”

“你又不是兵!”那人反駁。

沈軍明心裏淡淡的想,會是的。他比任何人,都適合當一名軍人。

那人看沈軍明執意要去,也就不好意思說什麽了,歎了口氣,繼續剛才的話題:“將軍要找一個身邊帶著一頭白狼的人,聽說那人武功蓋世、英明神武,定能為我大琨扭轉戰機,獲得勝利。”

沈軍明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人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他所在的國家,單字號‘琨’,也就是美玉的意思,不僅國名號玉,而且盛產美玉,千金難求。外邦紛紛進犯,也不過是想獲得這裏的一條玉脈罷了。

沈軍明聽說,大琨的皇宮下埋著一條玉脈,活死人,肉白骨。當然,沈軍明當時隻是當成笑話來聽的,

沈軍明低頭跑了幾步,覺得前麵那人跑得像是烏龜一樣慢,但是又不好意思催他,隻能耐心跟在後麵,這樣跑了半天,才驟然聽到咚咚的鼓聲,有人在呐喊,沈軍明被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愣住,覺得大地都在顫抖。

沈軍明看到不遠處,有十多個男人站在紅色的大鼓前,高高舉起手,然後重重的敲下去。鼓麵飛快的顫動,發出浩大的聲響。

鼓每敲一下,前麵浩浩湯湯的軍隊就怒吼一聲,聲音真的是讓大地都在顫動。

沈軍明迷茫的看著那些人,瞬間光影舛錯,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是扛著槍的特種工,一會兒又幻想自己站在這群士兵前,號令群雄。無數的畫麵從他麵前劃過,他甚至分不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覺。

那十二個鼓手身材健碩,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手緊緊攥著鼓槌,手背上青筋乍起,長時間暴露在風裏,鼓手的手背都出了小小的裂痕,一用力就滲出血來。

他們呐喊著,臉上漲得通紅,整片大地,隻能聽到這支軍隊的吼聲。

——咚。

——咚。

——咚!

——咚!

沈軍明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受到了鼓聲的影響,跟著它的節奏而律動。

這是沈軍明第一次見到這世的軍隊,他覺得震撼,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

“快走啊。”旁邊的人拍了拍沈軍明,說,“傻站著幹什麽?”

“恩。”沈軍明點點頭,跟著那人來到了軍隊最後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軍明站好的那一瞬間,鼓聲驟然停止。

沈軍明抬頭一看,卻什麽都看不見。士兵太多了,大概有上萬人同時聚集在這裏,有點像是前世的春運現場,沈軍明隻能看到人頭挨著人頭,奇怪的是,這麽多人同時聚集在這裏,這裏卻非常安靜,安靜的仿佛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沈軍明清楚的聽到,有一個男人,站在他前方百米左右的地方,冷清的說:“人來了。”

沈軍明皺眉,不由得低下了頭,似乎想掩蓋什麽。

旁邊的人小聲的說:“這就是天戰將軍……大琨的戰神。隻要是他願意出兵,這場戰爭就算打贏了一半了,他十八歲參軍,二十歲成為將軍,參軍六年——從未打過敗仗。”

沈軍明抬了抬頭,想看看什麽樣的人才能被稱為戰神。但是因為距離遠,看不大清楚,好笑的想,百戰百勝?你以為你是隆美爾嗎?就算是這樣的戰神,也並不是百戰不殆的。

那人看出沈軍明的不屑,有些急躁的想要辯解,旁邊的人就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說話。

沈軍明抬起頭。

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沈軍明立刻看見一個青年模樣的男子,翻身躍上馬背,那麽一刹那,沈軍明就看到男子的麵貌。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將軍,倒像是個文人墨客,皮膚白的嚇人,嘴唇也是慘白一片,隻是眉毛如同筆墨,斜飛到鬢角,有些怪異的美感。

這種長相,倒是有些像是上古傳說中的神將。

天戰輕輕拽了拽韁繩,胯.下的馬是很強壯的戰馬,四肢有力,是純黑色的寶馬,看起來性格暴躁,不停的噴著響鼻。天戰安撫了一下戰馬,咳嗽一聲,信馬由韁。

戰馬蹄下發出‘噠噠’的聲音,一步一步的靠近沈軍明,而且聲音越來越清晰。

天戰冷淡的睥睨著站著的士兵,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異常冷清:“你們,有沒有人,在前天看見一頭通體雪白的狼?”

四周一片寂靜。

沈軍明頭腦飛快的開始回想,昨天?前天?他帶著雪狼做什麽了?

沈軍明立刻想起來了,那天早上,雪狼咬著他的衣袖,將他拉出軍營,讓沈軍明看到了那頭被人虐待的狼。那是雪狼第一次來到軍營後,被外人看到。

沈軍明眯起眼睛向那邊看了看,竟然看到天戰身後站著一個肩膀上裹著紗布的男人,正是那天被他削去半個肩膀的男人。

沈軍明頓時了然,他一看到那個男人如此凶殘的對待那匹狼,就覺得男人不是尋常人物,畢竟要獵狼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男人虐待的動作非常熟練,倒像是組織好了一樣。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是有如此強硬的後台。沈軍明一陣犯惡心,混賬東西,竟然縱容下屬虐待被緊緊捆住的野獸,這樣的人,配稱得上是戰神嗎?

沈軍明有一種衝動,就是上前和那個男人對打一次,然後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讓他求饒,然後問:“找你爺爺我幹什麽?”

前世的沈軍明確實可能這麽做,但是這世的沈軍明卻並不想暴露自己,所以他低下頭,準備當成不知情。

天戰看了看那群寂靜的士兵,突然冷靜的說:“我知道你在這裏——”天戰冷笑一聲,道:“我能讓你的狼來找我的人一次,還不能讓他過來第二次嗎?但是這次,你要想好,你的狼還能再次逃過我的手嗎?”

沈軍明聽到天戰的第二句話,幾乎是立刻就皺緊了眉,狠狠攥了攥拳頭。

天戰沉默了一會兒,仰頭又笑了一聲:“哈,我還真想要個狼皮的戰袍。那種通體雪白的——”

天戰還沒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嘴巴,他看到有個男子從軍營裏出來,然後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又在兜口裏掏了不知道什麽東西,比劃了一個彈弓的樣子,然後衝著天戰這邊彈了過來,吼:“呸,你也配有狼皮!”

沈軍明愣了一下,呆呆的看著那個跑出隊列,破口大罵的——張小合。

張小合手上拿著的,恰好是那天沈軍明給他的牛皮筋。但是沒有什麽彈性,近距離攻擊力還好,但是張小合離天戰太遠了,石子飛了五米就落了下來。

張小合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吼:“什麽破玩意!”

沈軍明鬆了口氣。

剛才他確實覺得怒火中燒,隻差一點就要衝上前要了那將軍的命。

幸好張小合也被叫到這裏,避免了沈軍明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他決定先看看那將軍到底是想幹什麽,為什麽要找他沈軍明。

沈軍明躲了一下,藏在人群裏,手裏卻緊緊握著獸牙,準備隨時接應張小合。

就在張小合站出來的那一瞬間,高座上一個麵容清秀的男人驟然站起身,道:“土鱉!你瞎說什麽,快滾回去!”

說話的人正是蕭玉淵。

“你才是土鱉!”張小合吼,“破爛玩意,敢要雪狼的皮,我先扒了你的皮。”

天戰饒有興趣的看了眼張小合,對蕭玉淵道:“王爺,這人就歸我了。”

蕭玉淵沉下臉:“他不行。”

“他怎麽不行?”

“不可能是他。”蕭玉淵解釋道,“他不可能有狼,他是我手下的小廝,自己都養活不了,哪裏有錢養活狼?而且你看他的樣子……”蕭玉淵著急的說:“他這樣,哪裏能成為扭轉戰事的人!”

天戰有趣的笑了笑,然後說:“那可不一定。王爺為什麽一定要護著這樣的一個小兵?”

“我……”

“罷了。”天戰收去了笑容,冷冷道,“到底是不是他,來試一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