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陰刻風水_第二十八章:家庭危機
醫生說,魏喜英搶救及時,洗胃過後沒有生命危險。
魏家兩個孩子喜笑顏開,魏太太也明顯地鬆了口氣,肖文靜因此對她觀感好了一點,至少她沒有冷血到盼丈夫早死。
病床推出來,魏喜英尚處於昏迷中,一家人湧上去圍在床畔,不計較剛才那些表現,他們現在看起來也像是相互關心、幸福和睦的大好家庭。
肖文靜心頭感慨,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些什麽,顧遴看她兩眼,走過來緊緊地貼在她身側。
肩頭和右臂外側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肖文靜被打斷了愁緒,抬頭看了看他,少年沒表情的臉看習慣了也不再覺得冷峻,反而有種呆呆的萌感。
她微微一笑,放任自己靠向他。
楊慎思和葉子襄拾階上樓,迎麵是魏喜英的病床,旁邊簇擁著他的妻子兒女,兩個男人都是智絕人物,一眼便推測出諸人的關係,側身讓他們通過。
兩人轉頭側望,看到走廊那邊相依相靠的肖文靜和顧遴,楊慎思微微一笑,葉子襄直接走過來。
啊,是他!
他笑了!
他朝我走過來了,怎麽辦!?
以上是肖文靜在看見楊慎思後的心情,她瞬間空白的大腦裏隻有這三句話來回刷,反複刷,連葉子襄走到身旁都沒發覺。
楊慎思比葉子襄落後半步,見肖文靜瞪大雙目,眼中隻有自己,忍不住又對她笑了笑。
肖文靜覺得……幸虧有顧遴在旁邊撐著!
她腿軟腳軟,顫巍巍地等到楊慎思走近,人家還沒對她說話呢,臉就自發地漲得通紅。
太沒出息了!肖文靜羞慚地埋下頭,深深地唾棄自己,明明上回見麵她還能勉強維持正常,為什麽這次就控製不住?
難道……難道是因為找到新工作,有了新的奮鬥方向,就得意忘形,妄想自己真的能和楊慎思發生點什麽?
肖文靜隱隱覺得自己真相了,她以前對楊慎思的感覺十分裏有三分暗戀,倒有七分是崇敬,就像常來煎餅攤那個把楊慎思當男神的張小儀,想必也從來不敢奢望將男神私有化。肖文靜過去也是這樣,她每天隻要呆在楊慎思的律師事務所附近就像是電池蓄足電一般充滿力量,偶爾能遠遠看到他便驚喜交集。那次顧遴被抓進派出所,她托了張小儀去聯係楊慎思,等到楊慎思真的出現在麵前,肖文靜覺得她一生的運氣都耗光了,就此死去也不
會留下遺憾。
她曾經對楊慎思便是這樣的感覺,他是她仰望的終點,是她黑暗夜空升起的一輪明月,是她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依戀。
而現在,肖文靜想,她不再滿足於此了嗎?
就在她心情劇烈起伏的這段時間,楊慎思已經走到顧遴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顧遴認真地聽完,點了點頭。
楊慎思斜瞥了一眼肖文靜,她還低著頭麵紅耳赤,由他的角度隻能看到滿頭烏發和兩個俏皮的發漩,他心裏覺得好笑,又無聲地歎了口氣。
等肖文靜的心情稍為平複,抬頭卻隻能見到楊慎思的背影,他領著顧遴步伐匆匆地下樓去了。
“他要帶顧遴去見警察,說是顧遴以前有案底,不主動合作的話難保不會惹麻煩。”葉子襄出言為她解答了疑問,肖文靜這才發覺他站在自己近旁,嚇得往後一跳。
葉子襄隔著鏡片瞪她一眼,肖文靜又訕訕地靠了回來。
當初他們分工合作,葉子襄下樓替魏喜英墊付醫藥費,打發肖文靜上來守門,她便把魏太太說的那些話和她對丈夫自殺的異常反應繪聲繪色地轉述了一遍。
葉子襄聽人說話的時候很少給予反饋,肖文靜懷疑他小時候聽睡前故事也是一張木頭臉,這種聽眾實在打擊講述者,她說著說著便沒了興致,幹巴巴地快進到結局。
可她沒想到的是,葉子襄扭頭就走。
肖文靜:“……”
不至於吧,她講故事的水平有那麽差嗎?
“跟上,”幸好葉子襄沒發覺她犯傻,鏡片後的雙目一翻,眸中精光四射,“我們再去一趟魏家。”
…………
……
進小區以後葉子襄又命令肖文靜和他分開行動,他上樓到魏家堪測,而她去找小區的鄰居攀談,務必問清魏家真實的家庭情況。
肖文靜嚴肅地接受了命令。
她顛顛兒地跑進小區花園裏,東北角立著一些方便居民鍛煉的健身器材,還有兩架秋千,因此聚集了不少學齡前兒童以及看孩子的中老年婦女,正是她瞄準的目標人群。
肖文靜冒充魏喜英家的遠房親戚,逢人就叫姐姐,正好“姐姐”們也見過魏喜英帶她和葉子襄回家,因此謊話嚴絲合縫,半點沒有引發懷疑。
她充分用上對付牛大姐的經驗,兩個小時的閑聊過後,果然打探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一條:魏喜英沒有撒謊,他和媳婦的關係在半年以前確實尚可,至少鄰居們很少聽到魏家傳出吵嘴打架的喧嘩聲,比起其他熱衷於相愛相殺的夫婦,他們堪稱模範家庭。
第二條:魏喜英夫妻的感情變化大致是從半年前開始,九月間魏家發生了兩件大事:1、魏喜英一對雙胞兒女考上了北京四中;2、魏太太經人介紹得到一份工作。
這兩件事的後一件引起肖文靜的重點關注,後來的事實證明,與其說是魏喜英為了慶祝兒女進學重新裝修導致了家庭氛圍的改變,不如說魏太太這個“重返職場、重入社會”的舉動,使得他們夫妻的心靈和身體距離都迅速拉開。
前麵說過,魏喜英是暴發戶,也是一個小富即安,沒有什麽人生追求的小人物。他讀書不多,青年早婚,剛四十歲就活得像六七十歲的退休老媼,每天腦子裏空空如也,裝的東西除了他的家庭就剩下一百三十六張麻將牌。
而他的妻子--肖文靜終於打聽到她的名字叫程唯,她顯然不願意同丈夫一道混吃等死,在丈夫虛度光陰的時段裏,她帶大了兩個孩子,把他們送進最好的中學,然後她繼續尋求單屬於自己的人生目標。
程唯和魏喜英是高中同學,兩人都沒有讀大學,但程唯做家庭婦女這十幾年間沒有放棄學習,她自學了會計課程,並且順利通過考試拿到文憑和會計證書,偶爾也通過朋友介紹去給一些請不起專職會計的小公司做賬,累積經驗。所以兒女上中學以後,程唯停了兼職,立刻就找到一份正式的會計工作。
試用期剛過,程唯因為工作表現得到分公司老板賞識,又把她推薦給總公司會計部,那個從來隻招收會計師的部門似乎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居然真的將她調了過去。
程唯的職業生涯眼看一片坦途,相比之下家庭生活就不那麽如意,肖文靜現在覺得能夠理解她了,魏喜英實在不是什麽拿得出手的理想丈夫。就像他自己說的,妻子做家庭婦女的時候要伺候他;妻子外出上班以後他仍然等著妻子回來伺候,不然就是空鍋冷灶,“連殘羹冷炙都指望不上”。
肖文靜甚至想通了魏喜英的兒女為什麽放學不著家--這樣一個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缺乏存在感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父親,僅僅是同屋相對,也會覺得尷尬吧?
理所當然的,在魏喜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家庭出現了嚴重危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