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福來
次日,陽光正好,或許是下了好幾天雪的關係,陽光分外的刺眼,天氣也漸漸暖和了些。
梅花越是寒冷越開的好,碧兒站在窗前拿著荷包和窗外的臘梅比了比驚呼起來,“小姐真是女紅一絕,這梅花繡的比真梅花還栩栩如生。”
“不要喚小姐,叫我允兒罷,我也不是什麽千金小姐,跟你也差不多。”允兒淡淡笑了笑,碧兒老這麽稱呼她反而讓她不自在,她本來就已經不是那個身份尊貴的林夢如,小姐尊稱套在允兒這個身份上百般的不搭調。
“小姐就是小姐,王爺請進府中的人哪能跟碧兒一樣。”碧兒不依,是人都看得出王爺對允兒不一般小姐這個稱謂並不為過。
允兒無奈,雪暮卿將她留在府中這麽多日了,她也不知到底是出自什麽想法,大概是為了珍妃的病吧。
她也想呆在王府,隻是不知還能呆多久。
“小姐,你昨晚連夜趕出這個荷包來是要送給誰呢?”碧兒拿著手裏的荷包問道,這荷包繡得真的很好,不過是簡單的繡了兩朵梅花,但是那梅花繡的花瓣紋路都清晰,讓人震驚到底是不是在荷包上黏上了兩朵真梅花一般。
“這......”允兒有些難以啟齒,她不好說這是送給雪暮卿的,也不好對碧兒說,欲言又止,說不出口。
這時候突然有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碧兒走上千去開了門一看是珍妃身側服侍的貼身女婢,女婢常年陪伴珍妃對於其他下人都不大看在眼裏,但是此刻卻是笑靨如花,“請問允兒姑娘在嗎?”
“什麽事?”碧兒納悶,從前都是趾高氣昂的人突然笑起來還真讓人不自在。
女婢笑了笑,“珍妃娘娘很喜歡允兒姑娘繡的福字所以特地派我來送些東西給允兒姑娘。”
這女婢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不然也不會伺候珍妃,眼下珍妃喜歡福字賞賜允兒,她當然想好好和允兒拉近拉近關係,先不說珍妃可能會重視允兒,就說如果能教自己女紅,到時候也能討珍妃歡心。
“送東西?”允兒在裏屋聽了去走了出來,珍妃居然又想要賞賜她東西,上次不過就是不想要那些賞賜害得珍妃誤會了她,這次不知又送來些什麽。
女婢稱是,手裏抱著的錦盒遞到允兒麵前,和顏悅色道:“娘娘說允兒姑娘繡得大福深得喜歡,故此賞賜一對玉如意給允兒姑娘。”
允兒接過,錦盒沉甸甸的,心下也是高興,珍妃既然又賞賜她定然是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接下玉如意福了福身做謝,“那勞煩幫我謝謝娘娘了。”
“那是自然,不知允兒姑娘什麽時候有時間也教教奴婢女紅。”女婢開門見山,在大戶人家的下人都懂得主子喜歡什麽最好就會什麽,這樣才會有前途。
允兒並不介意,“允兒也隻是會些皮毛,如果不嫌棄的話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什麽時候過來都可以。”
“那謝謝允兒姑娘了。”女婢再三道謝這才離去,碧兒簡直是比她還高興連忙叫嚷著就要拆開錦盒。
錦盒裏是一對玉如意,材質不算是上乘但是做工到是精細,對於這種東西允兒沒有多大的喜愛,在宮中砍過太多的奇珍異寶,如今這些東西都勾不起她的興致來。
但是這是珍妃賞賜的,她隻好收起來放著,到時候拿出去賣錢還能賺上一筆。
想來幾日都不曾見過雪暮卿,她思量著既然都已經把荷包繡好了還是送出去的好,於是問了碧兒雪暮卿的下落往南苑走去。
南苑還有個書房不過那是他平時談事情的地方,到了南苑並不見他的人影,倒是見到了疾無,聽疾無說是出了府。
允兒也好幾日沒出國壽康王府的大門,正好借此機會出門走走,剛出了王府大門便見一襲紫色衣袍的男子坐在茶館的二樓護欄旁看著街道上的景,她一眼認出那就是雪暮卿,想了想走了進去。
平素裏茶館都是疾無在打理,這裏基本上是雪暮卿隱身之所,疾無不在茶館的時候整個茶館就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想到這一輩子的初次相遇,那晚在這裏的驚心動魄允兒還心有餘悸,她不敢想若是她沒有為他擋下那一刀,此時的雪暮卿該是什麽樣,背上也會同她一樣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罷?
她輕輕走了進去,茶館的門沒有鎖住,上了二樓,雪暮卿很是警覺,聽聞腳步聲立馬回過了頭,見是她鬆了口氣,“怎麽出府了,天氣這麽冷。”
依舊是關心的話卻聽不出一絲一毫關心的情緒,允兒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對麵, 桌上的茶盞裏沒有茶水隻是個空杯子,允兒從腰際拿出荷包來放在桌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繡了福字還剩了些絲線,做了個荷包,王爺喜歡的話收下吧。”
“恩。”他淡淡應道卻沒有去拿荷包的意思,扭頭又看著遠處指了指問道:“你從這裏能看到城門嗎?”
允兒不知他為何這麽說,但是還是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遠處高高的城牆隱約可見,她點了點頭不說話。
看得出他眉宇間的惆然之色,看得出他此刻滿心的心事,看得出他無處傾訴,看的出他來此隻為靜靜。
“一道城牆,城外屍骸遍野,城內安居樂業,本王做不到讓蜀地所有的人都同錦官城裏一樣安好無憂,本王隻能偶爾來這看看城牆,無言去見他們。”她平靜的聲音說著,卻能從語氣中感受到無奈,那無奈是憂國憂民卻又無能為力。
允兒心裏驀然像是被誰狠狠的揪上一把,她能理解雪暮卿的心情,看到那些饑寒交迫的難民時候真的心如刀絞,但是一人之力不能救萬千平民於水火。他們隻能冷眼旁觀,束手無策。
如果想要解決眼前的困境隻能求助於朝廷,但是朝廷太子掌權,怎會顧忌蜀地人民的生死。
他是個明君,允兒知曉,他是那種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萬民受難的明君,多少個時日他連夜批閱奏折,多少個時日為天下生了幾許白發,那時他有能力所以鞠躬盡瘁,現在他手無實權故而隻有悲秋傷春。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隻能心疼而什麽也不能做,雪暮卿又繼續說道:“你可知一個千福簾能讓多少難民吃上幾天飽飯?”
“不知。”允兒眉頭緊擰,原來他是覺得不該繡千福簾,確實,一個千福簾的材料確實是夠幾個難民吃幾天飽飯,但是那也隻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根本。
雪暮卿緊抿了薄唇不再說話,他也想改變現狀可是無能為力,沉默了良久又道,“你知你師傅江朔州同本王說了些什麽嗎?”
允兒搖了搖頭,她也感覺奇怪,不知為何,好似在山上雪暮卿第二次見到自己師傅後態度和善了許多,隱隱還帶了幾分尊敬,說來奇怪,
但是不知其中有什麽玄機。
雪暮卿淡淡說道:“或許你不知曉,江老前輩當年可是燕國赫赫有名的學者,遊曆四方學識淵博,料事如神,你師傅江老前輩告訴本王,本王乃至尊之命,而你是本王命中的貴人。”
他現在也在迷惘,貴人到底是貴在哪裏,難道她能助他登上皇位不成?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太過迷信,格局已經是這樣,就算他有心反抗,也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允兒又能幫助他什麽呢?
“至尊之命?”允兒心驚,難不成江朔州真是料事如神?怎能輕易的斷言雪暮卿便是至尊之命,她現在都疑惑了,將來的江山還會不會是雪暮卿的,畢竟她重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都改變了。如果曆史還是朝著以前的方向發展那雪暮卿會是燕國君主無疑,但是現在.......
雪暮卿頷首,允兒也是半信半疑,但是為了鼓舞雪暮卿說道:“王爺確實是成就大事之人,如果成為君上一定是最好的君主。”
“是嗎?”雪暮卿抿起一絲笑意來卻帶著自嘲的味道,他一己之力如何能逆天而行?
太子權勢隻手遮天,皇帝都忌憚他又如何能反天,這話他就當做是允兒安慰他的話而已,歎了一聲站起生來捋了捋衣袍提議道:“不如陪本王走走。”
允兒頷首,他心情不暢,她能在這時候陪著他排憂解難已經很開心了。
於情她倒是不在乎他以後會不會是一國之君坐擁江山,隻希望他平安無事一世安好足以,於理,他應該登上王座救萬名於水火,太子私情過重不把黎明百姓之苦看在眼裏不是明君,隻有雪暮卿才能配做王上。
可是奪帝談何容易,先不說是謀逆大罪,就是行動也是千難萬險。
上一世他的皇位好似來得比這世容易許多,皇帝太子自然而然的病故,皇位順其自然的落在他手裏。
那是天命所歸,而這一世大概沒有那麽幸運,他得靠自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雪已經停下,陽光照在雪地上晃晃發亮有些刺眼,兩人亦步亦趨的走在街頭,街頭的人人來人往,賣年貨的小販的攤位從街頭一直蔓延到了街尾好不熱鬧。
雪暮卿邊走邊看,不知在想些什麽,這時候突然聞得孩童啼哭,允兒循聲看去,正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蹲在街角的角落裏大哭起來。臉上沾滿了泥土,淚水一下模糊了一張小臉,衣衫很是單薄已經是破爛不堪,抱著膝蓋的手凍得紫紅腫的像是一個饅頭一般。
她心裏一疼走了過去,蹲下身來問道:“你怎麽了?”
“爹娘都餓死了,我剛剛討了些銀兩結果被壞人搶走了!”孩子不大,聲音稚嫩,此刻哽咽的說道看著允兒披著大氅是個有錢人立馬跪下祈求道:“大姐姐你行行好,我已經兩天沒吃過飯了,再這樣下去我也會跟爹娘一樣被活活餓死的。”
看著他眼淚婆娑的樣子,允兒險些掉下淚來,這時候隻聽一聲輕微的悶響,一錠銀子掉在她麵前,抬眼正見雪暮卿冰冷的神色,他冷聲道:“走吧。”
允兒明白,他現在比誰都難受,小孩童跪下來一個勁的道謝,允兒心裏難受將本欲送給雪暮卿的荷包交到孩童手上,“裝起來買點好吃的,可別讓人再搶了去。”
她起身,雪暮卿已走遠,背影蕭索,孤單的讓人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