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鶴之書

第十四章 風鶴之書

驟雨初歇,雲散月出,星光暗淡,月影柳梢,卻恰是個風高月黑的好天色,此間便是有一個人影自戮海城駐軍帳間翻騰穿梭。

駐軍所在,森嚴靜謐,不時有巡邏的身影與燈火交錯行走,越往中心,巡邏燈火越加得嚴謹密集,不多時,那人影便是不得不暫時停歇下來。

好在這人的目光精準,機靈剔透,此地又離中央不遠,不多時他便是找到了位於中央的大帳。大致的估量一番後,他就自袖子之中取來一張折疊弓,綁縛上一紙信箋。再稍稍等待一番,眼看著那大帳幕帳被人掀起,隱約可見其中燈影晃動,人影綽綽的。他便再也不多想,瞅準此間空隙,一箭往上拋射了去。

“嗤!”

箭極急速地衝破空氣,微微撩起正彎腰而出人的發梢,磁地一聲,卻是定在了那帳中的大案之上。

“有刺客!”

“來人!”

原本才彎身掀起帳門的霍恬,雖因著天黑看不清形勢,但聽得箭支刺破空氣的聲響,卻也是極機警地摔下簾帳,往邊上一滾,右手順勢便是向那箭支抓去了,口中更是連聲喝道來人,有刺客之類的話。

而他身後的霍雍,也是極機警的,隻在霍恬掀起幕帳,他便是生出一分寒意,正是想要喝止,卻不妨一枝箭已然是射了進來。

不好!

霍雍此時卻也顧不得別的,反身便是往那大案一擊,使它反身擋住那箭支,自己卻是腳步連閃,擋在賀飛揚的身前。

外頭本就有極多的兵將巡邏,聽得這刺客的喊聲,頓時間陣腳大亂卻是一擁而上,急急地撲到那大帳之中。這反倒是讓那人影好生的找了個空隙,自行迅捷而去了。

隻那賀飛揚看著箭支本就是直直往大帳上空射去,卻不似那行刺之人的手段,而事後更是半點聲息都無,心下便是有幾分蹊蹺之感。此時見這兵眾一並湧了上來,卻也隻能先行安撫下來,對那領頭的萬夫長道:“無事,你等且下去,更換巡邏,好生捉拿那刺客。”

那萬夫長原是想此事多有不妙,正戰戰兢兢等著責罰,不想卻是半點責怪都無,忙急急地應了下來,好生去追捕那刺客去了。

等這士卒都是退了出來,賀飛揚伸手將霍恬取來的箭支接了過來,見這上麵係著一紙信箋,便將它拆了下來,展開一看。

方才看了數行字,賀飛揚已然是驚疑異常,不由緊緊的捏住了紙箋。

這紙箋極細致,觸手便是柔滑如絲紗一般。隻是內容卻是讓賀飛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抬頭便是吩咐身邊的霍家兄弟,淡淡道:“霍恬,你去請那幾位將軍過來,說有軍機要事,特請幾位來帳一敘。”

霍恬雖是驚異賀飛揚的話,但見他此時的神色,倒也知道不應多說什麽,隻應了一聲,便是小心地出帳了。

眼見著霍恬走了,賀飛揚便又回轉身來,自一邊的矮櫃中取出一張手令交與霍雍,鄭重說道:“那刺客或是還在軍營之中,我將親衛軍的指揮權交與你,務必將這刺客擒獲。”

霍雍眉尖微微一皺,卻也不多問,隻淡淡地頷首道:“諾。”

話雖如此,但他卻遲遲不行,隻淡淡地直視著賀飛揚。

見霍雍的神色,賀飛揚那陰沉的臉色也不禁微微露出幾分笑意,道:“放心,這刺客一擊不中,必不會再做此事的。”

霍雍不置可否,隻又應了一聲:“諾。”便是自行出帳離去了。

賀飛揚素知霍雍的性情,他雖也是將自己的話聽入耳中,但必是將一半的親衛軍守衛自己。

這倒也無甚,現實卻隻怕那刺客已然趁隙逃離,再如何也無濟於事了。

想到這裏,賀飛揚淡淡地看了手中的紙箋一眼,稍稍一遲疑,便又喝止住他道:“雍兒,若是不能生擒那刺客,便,便就放了他吧。”

霍雍身形一頓,卻不曾說些什麽,隻略低低地應了一聲,便是自行往外行去了。

賀飛揚望著那帳門,歎息一聲,又低眼細細地摩挲著那紙箋,心中百般思索,卻隻能眯著眼,垂眉不語。

正是想著,幕帳外突然響起數聲求見的話語,顯然是那四位將軍來了。

賀飛揚端整情緒,隻淡淡地說道:“各位將軍且請進安坐。”

話音落地,那數位將軍便是掀開幕帳,走了進來。

一番叩拜應接之後,賀飛揚便是露出淡淡地笑意,讓這將領一一入座,方才沉吟著道:“方才之事,霍恬已是說與你們了,這是那箭支所帶的信箋,你等且來一觀。”

這將領對視一眼,卻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那刺客的信箋,何須如此重視?但官大一級,卻也隻能齊聲應和,接下那信箋,一一傳送,紛紛細細看了起來。等這信箋一一看遍,這四位將領的麵色便都是陡然一變,沉吟不語,良久,方才紛紛抬頭,張口欲說,一時間卻也說不得什麽。

其中的牧宣,見是如是,便微微一笑,起身一禮,問道:“大人如此行事,想這紙箋所說之事,是真有其事了。”

這話一落地,其餘的將領臉色一變,中有一人,軍銜略略高些,見著那賀飛揚的神色未曾有甚變化,便輕咳幾聲,淡淡斥責道:“牧將軍,這等軍機大事,連我等也不甚清楚,那外人又何曾得知呢?況且,攻打周國,嗬,說出來又有誰能信得了的。”

那牧宣聽的如此的話,倒也不以為意,隻對那將領微微一笑,道:“這隻是小將的一點愚見,倒是讓穆將軍見笑了。”

牧宣話雖是如此說,但神色間卻依舊是一片淡淡的,那眼眸更是直視著賀飛揚,未曾稍稍移動一絲。

並無資格坐於其中的霍恬霍雍,見是如此,不由對視一眼,心裏暗暗地讚歎道:這牧宣確是非同一般,倒也是個可結交的人。

帳中一片靜謐,隻有那或輕或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徘徊。那些將領本也是這麽想著,但見著賀飛揚的神色一般淡漠,不曾有何變化,這些人心下便是知曉起碼有三四分不對勁,隻能默默無語。

賀飛揚淡淡地掃視了周遭一眼,見除牧宣之外,這些人雖強自淡然,卻都隱隱露出幾分驚疑之色,便是笑道:“這信箋所說之事,確是真的。當日王上,便也是如此說與我聽的。”

聽得這一句話,那些將領大多麵色陡變,呼吸急促,張目欲裂,卻強忍著,靜聽下言。

頓了頓,賀飛揚神色淡然地轉視周遭一眼,微微笑道:“各位不必如此,此間所談隻是信箋後麵所說,並非前言。”

那將領先前心中卻也知曉此事非自己所能逆轉的,隻是口中心裏不免有些抱怨之意,且發泄一番罷了,此時聽得賀飛揚之言,便也回轉過來,紛紛張口,那言辭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卻隻得一個意思:此信來曆不明,所說之事決不可盡信。

淡淡掃視了那些將領一眼,賀飛揚森然一笑,揮手製止那三員將領,直視牧宣道:“牧將軍,見此事如何?”

牧宣眉梢眼角卻都是帶著一分笑意,和煦道:“大人早已有所定論,又何須屬下多言。此信箋所記之事,多是瑣碎無礙之事,倒不如按言行事。若成其事,自然是士卒完好,大勝而歸。便真壞了事,那士卒卻也折損不多。如此算來,何樂不為?”

賀飛揚聽聞牧宣所言,句句直擊重心,便不由笑道:“牧將軍所言甚是,隻是,隻是此事現仍是機密,兵將未集,何以攻城?這士卒召集訓導之事,萬望各位將軍好生記著了。”

“卑職遵大將軍令。”那將領齊聲應和,倒是露出了幾分血勇之氣。

賀飛揚見如此,便又安撫幾下,方才讓這些將領自去歇息去了。

眼見著那些將領紛紛離去,霍恬霍雍兩人便是自角落之中走了出,不妨卻見著賀飛揚的神色,微微有些暗淡。

見著自己的子侄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賀飛揚淡淡一笑,隻道:“又是如何了?不必擔心,我已年近四十,卻是有些老了,連這等才華卓著之人,都是未曾聽聞啊!”

稍稍一頓,那賀飛揚見著自己子侄眼眸中閃現出一絲火花,便又道:“若是能邀得這‘風鶴’,此間倒是不負此行了。”

視線落在那信箋落尾的署名,賀飛揚原是想要激發子侄爭鬥之心的情緒,不由都化為一絲煙氣。

風鶴,風鶴,倒是一個別致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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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昨日被人抓去做事了,沒能寫完這章小說,隻能現在補上了,晚間還有一章,是今天的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