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9章 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薑寒笙看了蘇絡一眼,仿佛在看傻子一般,“蘇絡,我還要說多少次,因為她們都不是你,所以我都瞧不上。我這輩子就喜歡你一個,就隻想睡你一個人!”
算了,蘇絡不想再與薑寒笙糾結於這樣的問題,反正無論怎麽說他,都不能讓他改了動手動腳的習慣。
“我喜歡一個人睡,麻煩你滾遠一點。”
見蘇絡掙紮得厲害了,薑寒笙擔心將她的傷口撕裂,不再亂動,乖乖地蜷縮在床角,“好好好,我離你這麽遠了,夠了吧?你別再亂動了,不然待會兒我就要替你的傷口換藥了。”
天地良心啊!蘇絡看著薑寒笙躺著的地方不過一尺,她抬個手就能打著他,這也叫“離得這麽遠”了?蘇絡撇撇嘴,算了,她的床本來就不大,薑寒笙還聰明地選擇了睡在裏麵,現在她才是那個隨時可能掉下床去的人。
誰讓她這麽愛自己的床呢?蘇絡半是哀怨半是幸福地想著,當初她換院子的時候,第一看中的就是床的舒適,挑了好久才挑到的這張床。
見蘇絡不說話了,薑寒笙蹭了蹭枕頭,“蘇絡啊,你這個枕頭不舒服,我那兒有一個梁玉枕,送給你好嗎?”
蘇絡閉著眼,聞言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不是今晚嚇著你又累著你了嗎?我送點東西補償補償你唄。我跟你說啊,那個梁玉枕可是個好東西,夏天睡著涼快,冬天睡著暖和,你不是夜裏總睡不好嗎?這個東西治療你這睡不好的壞習慣可有用了。”
蘇絡這才睜開眼睛,偏過頭看著薑寒笙,“你是不是讓無風色誘了青香,讓青香把我賣了?”
“這哪能啊。”薑寒笙笑笑,“青香話可多了,我家無風什麽都不用做,青香就什麽都招了。哎呀人家青香這不是關心你嘛,多懂事一姑娘!”
“是啊,懂事啊,送給你,你要不要?”
“我這不是說了嘛,別人送上門來我都不要,除了你。”
蘇絡歎了口氣,重新閉上了眼睛,反正無論她說什麽,薑寒笙都能回到那個話題上,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薑寒笙突然道:“我們遇襲的事,你是告訴薑天衡的?”
蘇絡點點頭,“我回府的時候遇到他和蘇馨荷了,便好心告訴他了。畢竟人家是被你陷害的人,總得有個心理準備。”
見蘇絡提及薑天衡也沒有什麽怒氣,薑寒笙膽子大了點,探頭看了蘇絡一眼,“蘇絡啊,你和薑天衡……到底怎麽回事?”
“今天是他派人殺的你吧?以後如果他落到你手上了,我希望你能讓我見他一麵。”蘇絡仿佛沒聽到般,繼續道:“就當是我向你借的一個人情吧,該還的時候我自然會還。”
“不是他,他一向孤高自傲,沒把我放在眼裏。是當今皇後周氏,這個女人心思縝密,比薑天衡還難以對付。”薑寒笙皺了皺眉,說到後麵,語氣更加沉重了。
皇後周氏?
蘇絡也皺了皺眉,薑天衡的親生母親。
在前世,她也同這位皇後娘娘打過幾次交道的,按理說,她作為周氏的兒媳婦,見麵的次數應該很多才是。可是薑天衡不喜歡她,每次進宮能不帶她便不帶她;周氏更是不喜歡她,連做戲都懶得做,直言不願見她。於是,她除了第一次同薑天衡去拜見周氏,以及在必須出場的宴會上同她見過幾次後,便沒有多大來往了。
那時候,她費盡心思地討好周氏,討好三公主薑溫晴,卻換不來她們一丁點喜歡,現在想來,有個比她完美的蘇馨荷擋在那裏,自卑顏醜的她又怎麽入得了這些人的眼?
不過還好,上一世為了討她們的喜歡,她已經摸清楚了她們的脾氣和喜好,這一世,正好拿來利用。
“周氏確實謹慎,處處小心,後宮的水那麽深,她在後宮鬥了這麽多年卻都沒有被擠下去,可見她手段了得。不過周氏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婦人,找她的錯處,應該還是很容易的。”
其實薑寒笙這個計劃,說來很簡單。
無非就是皇後周氏派了人來,想要殺薑寒笙滅口。薑寒笙便派出自己的人手,偽裝成皇後派去的人手,刺殺除了薑天衡以外的其他幾位皇子。等到明日這消息散開來,人們自然會認為是薑天衡做的。
這水,自然就潑到了薑天衡的身上。
父債子償,母債子還,說的就是這麽個道理。
不過……這樣的事太危險了,薑寒笙身邊一旦少了人保護,如果前來的殺手太厲害,他拿命賭的賭局,便輸了。更何況,這樣的事,比的就是誰消息靈通。
蘇絡悶聲笑了笑,薑寒笙會這樣做,肯定是有把握,自己怎麽會想到危險上麵去呢?今天危險的可是她!
而且,這樣一來,若其他幾位皇子沒事,那薑天衡不過背負了一個弑兄不成的名聲;若其他幾位皇子有事,還有人喪了命,薑天衡不僅會在這裏摔上重重的一個跟頭,還能讓薑寒笙撿漏了的。
畢竟,當今皇上的十來個兒女當中,活著的皇子,也就四位:四皇子薑天衡,五皇子薑望辰,七皇子薑浩明,九皇子薑寒笙。
隻是……蘇絡捏了你眉心,前世的事情並不是這樣發展的,由於她的打亂,這一世很多事情都沒有按著前世那樣來,她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怎樣不舒服呢?就好像你曾經很熟悉的東西,突然變了;就好像你對過去的記憶,突然被別人篡改了。
那種感覺……
蘇絡捏著眉心的手突然被另一隻手握住,她睜開眼睛,扭頭看向薑寒笙。
“別捏了,眉心都紅了,有什麽想不通的,問我便是了。”
其實沒什麽想不通的,隻是心裏不舒服罷了。蘇絡並不想讓薑寒笙看出自己的異樣,隨意問道:“按理說,你是皇後撫養的孩子,她應該極力想辦法讓你為薑天衡搭橋,怎會派人來殺了你?是你
哪裏露出了馬腳嗎?”
薑寒笙笑著的臉一僵,連握著蘇絡的手都頓住了,他看著蘇絡看過來的眼睛,就覺得躁動的心被安撫了似的,啞聲道:“蘇絡,我拿我的故事,換你的故事,好不好?”
蘇絡喉嚨一哽,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是不能說出口的故事。
蘇絡搖了搖頭,“薑寒笙,其實很多事說出來了,並沒有意義,也改變不了什麽。如果是個讓人難過的故事,說出來隻是讓別人憐憫我,可是我不需要那樣的憐憫,我自己過得很好。”
薑寒笙苦笑一聲,這蘇絡啊,總是這般能拒絕他。
“可是蘇絡啊……”薑寒笙每次這麽喊的時候,說話總是說得很慢,好像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想很久似的,“你就不能依靠著我點嗎?”
蘇絡看著薑寒笙,在他眼裏看到了痛苦,不是因為她的痛苦,而是因為剛剛那個問題,那個薑寒笙的底線。
他的眼裏還有一種痛苦,想要說出來,卻不知道怎麽說、找誰說的痛苦,蘇絡不知道是自己母性泛濫了,還是魔怔了,她看著薑寒笙,緩緩道:“我不能靠著你,你可以靠著我啊!”
如果不是蘇絡說得太認真,如果不是薑寒笙此刻沒開玩笑的心情,蘇絡想,這樣的話,肯定是要被嘲笑的。
薑寒笙再次怔了怔,“蘇絡……”
蘇絡麵對著薑寒笙躺著,閉上了眼睛,“沒事,你說吧,我閉著眼睛呢,不管你是哭還是笑我都看不到的。而你,也看不到我的眼神,不管是痛苦,還是憐憫,亦或是淡漠。”
畢竟,她和薑寒笙是同一種人。
因為他們是同一種人,所以薑寒笙懂她的恨,她懂薑寒笙的難過。
她們都是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
她們有時候想找個人宣泄,卻不知找誰,因為有些秘密,不是誰都可以聽,也不是誰聽了都不會傳出去的。為了不讓那樣的秘密傳出去,她們隻能哽在心頭,盡管那些秘密像針一般紮著她們的心,就算鮮血淋漓,她們也要吞下去。
那是些,不能說出口,說出口了也改變不了什麽的秘密。
蘇絡嘴角勾起無奈的笑意,她太懂薑寒笙的痛苦了,既然她的痛苦是不能說出來的,那麽讓薑寒笙說出來,也算是做了好事一件吧?
畢竟,連獸類都知道在自己同伴麵前舔舐傷口,他們人,孤獨得久了,也隻會在同一種人麵前袒露自己的秘密吧?因為隻有他們才會在聽過之後,不會流露出讓講故事的人討厭的表情,如她剛才所說,或許是痛苦,或許是憐憫,或許是淡漠。
因為他們不需要。
這樣的表情,隻會讓講故事的人覺得自己更可憐。而講故事的人,是不需要可憐的,若需要可憐,也就不會在這樣的世道,活到現在。
隻有弱者,才需要可憐。
而他薑寒笙,亦或者她蘇絡,都不是需要可憐的弱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