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春日一遊
半路的時候,鼠白探了頭出來,看著外麵繁榮的春景,興奮不已,最後在唐雀的建議下變了人形,著一身水綠色的短襦與長裙,隨意綰了個發髻,簪了倆珍珠釵。雖裝扮簡單,也美豔迷人。
因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故而倆人就下了一段坡,拐進了樹林子,在裏麵遊鬧遊鬧,看看景,聽聽鳥鳴,再接著往下走,欲到山穀去探探。
下了一截路後,因有些累,就尋了一片草毯坐下來歇了歇。唐雀取了米糕出來,和鼠白一塊兒吃著。方吃了兩口,鼠白忽而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小雀,方才那人……我看出來了,他是貓族的。”
唐雀點了點頭,“嗯”一聲,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軟糯糯的米糕。
鼠白接著道,“不知為何,總覺得在哪見過他似的……”
唐雀停了動作,低頭想了想,道,“嗯——可能是你們以前在太乙縣見過吧,畢竟我第一次見他也是在太乙縣,那時他還是善行觀裏的。”
鼠白可能覺得有理,就輕輕點了頭,末了加一句,“他……長得真好看。”
唐雀訝然,一偏頭,就見鼠白雙頰微紅,一幅羞澀的模樣,登時八卦之心就燒起來了——難不成,鼠白看上雀歌了?這樣一想,突然覺得“好看”這詞更適合南君然,畢竟雀歌總是板著張臉,她看著都覺得沒趣,反觀桃花臉,整日都是笑著的,又生了張笑唇,那對兒眼一眯,不知能迷多少人。
啊,對了,還因為眼睛。桃花臉是桃花眼,跟一汪春水似的,若對上了,讓人覺得深邃迷人。雀歌則是丹鳳眼,加上眼眸是綠的,總感覺清冷,若是跟這雙眼對視上了,整個人都冷了。
是以唐雀對鼠白道,“小白白我跟你講呴可不要亂下結論,‘好看’這個詞呢,不僅僅是講外貌,更要講給人的感覺。所以要說‘好看’,不適用雀歌,而且你沒見過我大師兄,嘖嘖,那才叫帥!”
鼠白道,“真的麽?”又加了一句,“可惜我是不得見了。若是與他遇著了,指不定會收了我呢。”
“不會噠!”唐雀小手一揮,“師兄人很好的……雖然有時候腹黑了些……但還是很好的,又明辨是非,你沒做壞事,他幹嘛要收了你?”
鼠白笑著點了點頭,目光盯著唐雀紅撲撲的臉蛋。漸漸的,一對兒秋水瞳裏堆上了什麽,笑意不及眸底。
堆上了什麽呢?隱在了香花春風中,不得而知。
這日的踏春倒是順利。後頭兩人下了山穀,賞了花,玩了溪水,逗了黃鸝與野兔,還碰見了鹿和鬆鼠。最後玩累了,滿足了,才打道回觀了。
近日來總是犯春乏,唐雀一天到晚的除了吃便是睡,一睡也不知早中晚,通常是閉個眼,中午了,再閉個眼,黃昏了,又一閉眼,早上了。眼看著身上漲了膘,唐雀忽而的想活動活動,是以想了想,想起灶房的大米將吃完了,油鹽醬醋也將見底了,就打算到太乙縣采買一趟。
說幹就幹,這日清早,方出了太陽,天氣暖融融的,唐雀備好了銀子,整好了衣服,就欲下山去。本來想著要不要喚上鼠白,但一瞧她在籃子裏睡得正香,也不好意思打擾,就自行出了門了。
一路下山到太乙縣,先到了東市去
。太乙縣依舊繁華熱鬧,春天了,更多的行人來往,才子佳人,衣衫亮麗,滿目窺不盡。唐雀先采買完必須品,又逛了逛街,買了些小吃,最後才打道回觀。
回去的時候有些倦怠,不太想爬山路,是以唐雀挑了條僻道,尋了塊兒青石,使了“陸行符”,一路直上。
隻是將到了半山腰,遠遠瞧見白雲觀的白牆青瓦時,目光裏又映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就行在她前頭。唐雀的速度較快,故沒一會兒就追上了那道身影,從背後看,他……不,是它,有著四尺長的身高,著了一身大紅圓領袍,頭上帶了頂小武弁冠,腰佩彎月刀,足蹬黑布靴,尤其武弁兩側,露出一對白茸茸的貓耳出來。
唐雀正想著這小家夥是哪位?可是要去拜訪白雲觀的時候,那隻白貓似察覺身後有人,於是乎轉了頭,見著唐雀,再一打量,見她一身道袍,便行了一揖,問道,“敢問道友可是前方白雲觀道士?”
唐雀停了陸行符,打量了白貓一眼,見他英姿颯爽的,心裏不禁生了絲好感,於是回了一禮,道,“正是。”
“我乃太乙縣貓族正三品差大人,因手頭有一案未結,讓那犯人逃走了,尋訪多日而不得見,是以今日來貴觀拜訪,欲打聽打聽那逃犯下落。”
原來是貓差——唐雀點點頭,“那便請大人至觀內一坐,我等必會配合。”
貓差卻搖了搖頭,接著從袖中抽出兩張通緝令,指著上麵的畫像道,“不必勞煩貴觀了,我這兒有那逃犯的通緝令,既然碰得道友,便請道友幫忙一看,可曾見過這人?”
唐雀往那通緝令上一瞧,登時心裏“咯噔”了一下——隻見其中一張畫像上是兩彎柔柔遠山黛,一對兒粼粼秋波瞳,俏鼻頭,尖下巴,櫻桃唇,可不就是鼠白?另一張是兩隻大耳朵,一雙大眼睛,身形纖長,可不正是她的原型?
貓差道,“這是一隻小鼠妖,曾違了規矩,害了無辜人命,左邊這張是她的人形,右邊便是她的原形。因這鼠妖有些法力,將要修為仙,是以潛逃至今,我未將她捉回。不知道友可曾見過她?”
唐雀心裏雖狂跳,麵上卻保持了鎮靜,一聽此言,擺擺手又搖搖頭,“不曾見過,我一直都是待在觀裏的,隻今日下了趟山。觀內有結界,故而妖物闖不進來,我又不曾見過畫中這女子,她如此美豔,若是見著了,定是會有印象的。”
聞言貓差又朝唐雀行了一揖,“謝過道友,此番叨擾了,既然未見,還請道友多多留意,若是見著她,還請道友幫忙一捉。特在此謝過了。”
唐雀跟他又客套了一番,最後貓差順著山路下山了,她才抹了抹額頭滲出的冷汗,噓了口氣。方才心髒一直“撲通撲通”地跳,心裏緊張得要命,生怕那貓差進觀內一搜。隻是唐雀納悶,為何鼠白會被通緝呢?害了無辜人命?
但唐雀跟鼠白相處甚久,覺得其不像那種會害人性命的,這其中指不定是有什麽誤會,因此才跟貓差撒了謊的。不管怎樣,先保住鼠白,“放過一人”總比“錯殺一人”好,待她回去後旁側敲擊問問,看能不能問出真相來。
決定好後,唐雀穩了心思,也就鎮定了,於是從青石上下來,徑直進了觀門。
門口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把唐雀嚇得跳了一下,而後一定睛,一抬頭,這……不是雀歌嗎?
雀歌一對眸子盯著觀外,良久才收回來,對唐雀道,“他走了?”
唐雀疑惑,“誰?”
“正三品差大人。”
“哦……哦!走了,剛走的,他剛才是問了我點兒事……”唐雀忽而反應過來——什麽叫“他走了?”,難不成……雀歌不敢看到那隻貓差?他……在躲他?
但她不敢問,害怕是自己想錯了,萬一真是誤會了,惹怒了雀歌,那她這條小命可就堪憂了。看看他的身高,看看他的身材,捏死她隻是分分鍾的事兒。
雀歌卻沒再說什麽,隻是從門後走了出來,本來著是要往門外走的,但當跨出了門檻後,忽而轉頭對唐雀道,“小心你屋裏那隻老鼠。”
唐雀心裏又“咯噔”一下,原來他……真的知道鼠白的存在。隻是這句“小心”卻讓唐雀莫名地不舒服,可能是對鼠白的信任吧,把她當做了朋友,容不得別人說她不好,就沒忍住反駁道,“為何?為什麽要小心她?我相信她是好的,雖然貓差手裏有通緝令,但也許隻是個誤會,我好歹也是活了幾十……咳,十幾年的人,知道怎麽分辨。況且若貓差所言是實,她真的殺了人,那她也不會害我。”
雀歌淡淡看她一眼,最後道了聲“愚”,就轉身離去了。聽成了“魚”的唐雀正蹙眉想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山路中。
後麵唐雀進了觀內,先去了灶房,將采買回的物什從珊瑚串裏取出來,一一擺好,才拐回了朱雀院。越近東廂,心裏越忐忑,一是不知怎麽開口,二……二也說不清為什麽。
唐雀忐忑地推了門,“吱呀”一聲,格外刺耳。鼠白變了人形,與那畫像八分像,遠山眉、秋水瞳、俏鼻子、櫻桃口,此時她披了件衫子,正坐在窗前梳理頭發。一頭齊膝的發,黑亮柔順,棗木梳仔仔細細地穿梭其中,如畫一樣美感。
見到唐雀,她柔柔一笑,“回來了?”
唐雀點點頭,坐到桌前倒了杯茶,飲了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連喝了兩杯,始終思索不出怎麽開口。
鼠白問,“小雀,怎麽見你心不在焉的,可是發生什麽事了?還是有什麽心事?”
唐雀放下了杯子,咬咬牙,終於抬頭直視了她,“鼠白,方才我在觀外碰見一人,其實不是人,是貓,他稱自己為“正三品差大人”,還……還給我看了兩張通緝令……”
鼠白明了,停了梳頭的動作,良久才輕歎口氣,道,“是我……那是我。對不起,隱瞞了你……”
唐雀搖搖頭,“不,我相信你,鼠白,你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對不對?”
鼠白驀地看向她,一對眸子盈盈閃著光,“你……你這麽信任我?小雀,還是第一次有人那麽信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