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陶然桃鎮

少年先摘了一個桃下來,放進自己的筐裏,自言自語了一句,“一百個,齊了。”而後從桃樹上挑了一個最大的遞給唐雀,“諾,吃吧,保證好吃。”

唐雀接過桃子,“謝……謝謝,你……很厲害。”

少年笑了笑,擺了擺手,接著低身撿起地上的笠帽,蓋在頭上,又將褡褳搭在了右肩,方挑起兩筐桃子走了。唐雀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才回了神。

等等……剛才,那桃樹是不是開花了?唐雀突然想起這茬,忙往那株小桃樹看去,卻隻看到果實和盛葉,桃花一瓣都沒有。

好氣哦——唐雀用袖子擦了擦桃,狠狠咬了一大口。

少年走了,周圍看熱鬧的鄉民也炸開了鍋似的,不知道其中誰喊了一聲,“桃子!仙人沒有拿桃!那是蟠桃啊!”於是一窩蜂的過來搶桃,唐雀一口桃沒咽下,被擠得踮起腳尖,連連旋了好幾步,小鴨子跳芭蕾一般地到了人群外。

唐小天鴨看了看人群,又大咬了一口桃,決定要在青梨鄉停留幾天,完美再現成語故事“守株待兔”。

青梨鄉北頭有座土地神廟,規模適中,平日裏也總有人來拜見,故而香火不斷。因借宿之地不太好尋,又不願一家一戶地問,唐雀便到了這座土地廟借宿。廟裏住持頗為和善,點頭同意了,領著唐雀去了後院。

後院主為弟子的住宿之地,院後還有座規模甚小的院子,便是客院了。客院一排倒座房,用一堵牆分開,呈倒“T”形,“T”裏麵是女住,外麵便是男住了。此時的客院除卻外院有兩個遊人住外就沒了別人,故而唐雀進了裏麵那間院子,挑了最後的房間。

也不知道桃花臉是不是看她過得太舒服了想找茬還是怎麽地,非得布置個這麽刁鑽的任務。找桃花、找桃花,姐姐去哪兒找去?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不知是仙還是妖的少年,會變桃樹,變的桃樹能開花,無奈隻得暫住在青梨鄉裏守株待人,來求點桃花。雖說那少年不一定再經過青梨鄉,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目前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間涼風習習,外界的蟲兒開了場盛會,鳴聲清脆,星星掛滿了天空,閃閃亮亮,如一件寶石織成的袍子似的。唐雀躺在鋪子上,蓋著薄被,心裏計劃好後,方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打算睡覺了。

方眯了眼不到兩分鍾,那窗格子忽而傳來一陣輕撓聲,唐雀被驚醒,抬頭衝窗戶看過去,借著星光,看到一條黑影子映在窗戶上。因窗格子是可掀開的,那黑影在外撓了幾下,最後掀開了窗格,進了來。

唐雀定睛一看——雀歌。

雀歌一雙綠眸依舊幽幽如螢火般,大搖大擺地進來後,搖著尾巴,蹦上床,它口中銜著一張對折兩半的紙條,上了後徑直放在了唐雀麵前。

唐雀起了身,摸到桌前點了燭燈,拿起紙條,一打開,就見到南君然獨有的飄逸瀟灑的字跡。內容也並非什麽重要機密的事兒,就是問她為何還不回觀,現又在何處。唐雀想了想,取了張符紙折了張傳訊鶴,將“還未完成任務,要在青梨鄉多待一段時間”的消息傳了回去。

傳訊鶴飛走後,唐雀就對雀歌道,“小家夥,我知道你很厲害,剛好最近我要做一個任務,有點難,要不你就留下來陪陪我吧,當然

啦,要幫幫我什麽的也完全不介意呢……反正你一貓在觀裏也沒事做不是?”

唐雀眨巴眨巴眼睛,和雀歌對視了一段時間,最後雀歌扭身,在鋪子上踩了踩,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臥了下來。唐雀心裏一喜,也吹了燈上了床,蓋好被子後就把它拉進被窩。雀歌本來是拒絕,但唐雀說了句“乖,聽話,別亂動,我唱首歌給你聽”後,停了掙紮,被唐雀摟進了懷裏,摟進了被窩裏。

抱著雀歌牌大抱枕,又暖又軟。這終究是隻不同的貓,身上幹幹淨淨,不像普通貓咪一般會生虱子,且毛發光滑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氣。唐雀安心地閉上了眼,唱了首“望星兒”,軟軟柔和的嗓音,優美的旋律極其適合這個夜晚,最後迷迷糊糊的,也就睡著了。

翌日清早,天晴雲好。唐雀起床後趕去了集市,找到昨日遇到桃花少年的那棵桃樹,打算在這兒候著。

此時的桃樹下搭了一個早食攤,賣些粥食早點,唐雀正好肚餓,就尋了個位置坐下來,欲吃點早飯。

粥類有八寶粥、綠豆粥、小米粥三類,吃食有油條、饊子、包子、豆腐腦、燒餅、肉夾饃、水煮蛋……不少人圍著桌子吃著早點,噴闊兒談天,整個集市都是熱鬧的。唐雀點了份綠豆粥,加油條、水煮蛋,還給雀歌點了倆包子。雀歌不知是不是沒胃口,臥在唐雀腿上睡覺,不肯吃,唐雀無奈,隻得將那倆香菇菜包塞進了肚子裏。

這包子可不似現代賣的包子,現代那些白麵包子隻瞧著大,實際一捏一丟丟,餡兒就兩口,還不夠看的。這家攤子賣的包子微黃,餡料足,皮兒又厚實,一咬滿口實當當的,盡是香味兒。

包子下肚,又喝了粥吃了油條,最後一個雞蛋實在塞不下了,就將它放了袖袋裏。吃完後付了錢,肚子撐,唐雀一手扶著腰宛如一個孕婦般慢悠悠地在附近逛了會兒來消食。

這天從早晨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黃昏,太陽自升起到落下,最後夜色降臨,仍是沒有少年的影子。夜晚天兒有些涼,唐雀等人無果,打了幾個噴嚏後,隻得回了土地廟。

晚上洗漱完畢,她隻著了中衣,披了件薄衫子,擦著頭發坐在窗前乘涼,雀歌忽而跳上桌子,用爪蘸了水,在桌上寫了“什麽任務”四字。

唐雀道,“嗐!也不知道那桃花臉怎麽想的——對了,不許告訴師兄,‘桃花臉’是我給他的外號,要是他知道了肯定變著法兒的整我,不許告訴他,知道沒?”

雀歌的眼睛裏突然浮上笑意,唐雀清楚地看到他的身體微微抖了抖,可能是也讚同這個外號吧,最後一人一貓四目相合,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沆瀣一氣”。

唐雀伸手將兩隻眼睛的尾部往上撇了撇,裝作南君然的表情,沉著聲音道,“‘清瓶,這次的任務頗為簡單,就去給我采些桃花來罷’,呴,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呴,現在桃花都謝那麽久了我去哪兒找呴,小雀雀,你說他是不是找茬?”

雀歌忽而抬頭,頗有深意地看了唐雀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唐雀繼續道,“然後我昨天想著哎呀青梨鄉的桃花是出了名的就來這兒看看吧,結果一朵桃花都沒見著。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在集市看見一個賣桃的少年,你說奇不奇,現在還沒到吃桃子的季節,他的桃子就長得那麽好。我尋思著買倆桃子解解渴,那少年又不賣&

hellip;…話說回來,那少年,嘖嘖!唇紅齒白,還有個酒窩,真好看,長得跟桃花兒似的。”

聽到這兒,雀歌撇了撇耳朵。

“但他最後還是給了我一個桃子,怎麽給的呢?他竟然種出了一棵桃樹,結了許多果實,嘖嘖,那桃真是甜,特好吃,又大個兒,別人都說這少年是仙人,說那桃是蟠桃,少年一走都一窩蜂似地去搶,但最後沒一個人搶到,因為桃樹突然就沒了,當然啦,我手裏的桃還在,被我吃了。我見那桃樹長出來,能開花結果,後來尋思了番,就想再找到那少年,看能不能求些桃花回來。”

說完後,唐雀有些口渴,就倒了杯水飲了幾口。雀歌似乎是在想些什麽,最後在桌上寫了“土地公”。唐雀看了半晌,最後道,“我知道這個,就是土地神,記得孫大聖……不,是有人請‘土地老兒’,向他問路,若問人,指不定還能探知去向……雀雀,你的意思是讓我請土地?”

雀歌點了點頭。

唐雀就搖了搖頭,“可我根本就不會請啊,再說了,就算請,我也不知道找的是誰,總不能說‘親愛的土地老爺,請您幫我找個少年’吧?”

雀歌用一種關愛的目光看了看唐雀……的腦子,然後寫了“清和、法術”——意思是向南君然請教怎樣請土地,再寫了“桃花鎮、陶然”——意思是少年叫“陶然”,住在桃花鎮。

唐雀張大了嘴,看它的目光就變了三變——說!你是不是成精了!是不是!一隻貓那麽厲害幹嘛?是要吊打我身為人類的尊嚴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想完上麵那些話,唐雀隱隱約約好像看到雀歌點了點頭。但是唐大雀不服,摸了摸下巴,還是問了句,“你咋知道那少年的名字的?”

雀歌在桌上又寫了仨字——“聽說過”。

至於從何處聽說,聽何人而說,它可能想把答案留在自己的夢裏,於是撇下智商餘額不足此時宛如一個小白癡的唐雀坐在窗前,自己則慢悠悠地踱到了床上,鑽進被窩裏睡下了。

被一隻貓咪吊打了智商的唐雀想了半天,終於想到用“不對啊,不是我智商問題而是我不知道少年名字而你知道所以我才沒有提前想到辦法”來反駁時,雀歌已經睡熟了。於是唐雀隻好氣鼓鼓地梳了頭發,見幹得差不多了,才回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起了床的唐雀就陷入了思考,想了又想,覺得果然還是按照雀歌的方法來較好,就折了隻傳訊鶴問南君然請土地的方法。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傳訊鶴回來了,順帶捎了一張符咒,唐雀細細看了一番,確定這是請土地的符。另外那尖嘴的傳訊鶴除了使用方法外,還捎了句南君然的話,“清瓶,為師信任你,定不會令為師失望。”

唐雀就使勁兒捏了捏傳訊鶴的尖嘴。

現在符有了,信息也有了,唐雀先把咒語背好,之後關緊了門窗,在地上畫了八卦陣,又將符紙往地上一貼,念了咒。可能是身在土地廟的緣故,一串咒語未念完,符紙八卦陣已經金光大盛,接著一鶴發白眉的老兒就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