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章 見到父親

我沒想到我會留給她這麽深的情感。如果我早看到這個博客,我想我一定會做點什麽。

離開酒店後,我急匆匆趕往火車站。

媽在電話裏跟我說:“兒子,你快回來!你爸爸突然就不行了,他強留著一口氣要見你最後一麵。”

我直接被震驚到,怎麽可能,我爸才50歲不到。他一向強得跟頭牛似的,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媽繼續跟我說:“兒子,這次你一定要回來,算媽求你了。”

我很沉重,回道:“媽,我回的。”

時間飛逝,想想我已經離家出走8年,現在我終於有一個必須回家的理由,但這個理由我並不想要。

我是因為和爸爸合不來,受不了他才離家出走的,8年來我和爸爸沒通過一次電話,雖然有時我媽會告訴我,我爸在旁邊聽我們打電話,但是我從沒說讓他接電話。

現在我很後悔,我懷疑自己如此倔強是不是錯了。

我不是不想家,我想得不行,也想回去見見爸爸媽媽,卻不能給自己找一個回家的理由。我在外麵吃喝不愁,冷暖自知,心總是冷的。流浪的感覺並不好受,每年除夕我都通宵達旦的喝酒,讓酒精麻痹自己。

現在還有個問題讓我煩心。

剛才在樓下服務台,用姚大美人的3折優惠卡把賬一結,才注意到銀行卡裏剩餘的數字小的可憐。

因為要回家,我才對金錢敏感起來,翻了翻自己的錢包,發現錢包裏和銀行卡的錢加起來總共不超過1萬。

博士和IT老總都是我的假身份,其實我就是一個連高中都沒畢業就離家出走的不良少年。我挨過餓,睡過馬路,後來遇到了貴人,因為能打,一步一步有了現在的位置。

我混在黑道上層,月薪數萬。但我真是沒錢,不然也不會依賴姚大美人的折扣優惠不敢掛她電話。我是月光族,沒有積蓄,現在我身上的衣服都好幾千一件。對我而言,金領,藍領,全是白領。工資1000的時候我餓不死,工資過萬的時候,我仍然等著下個月的

工資。

直到現在要把錢用到實處了,我才發現,在外奮鬥了這麽些年,我一窮二白。但一窮二白也得回家,我爸留著最後一口氣在等我。

坐上綠皮火車,聽著鐵軌傳來‘況且況且……”的聲音,看著窗外沿途的風景,頭頂的太陽一路追隨而來。

我靜思我的人生,靜思26年來走過的路。就像窗外各色的風景,迎著我而來,又離我而去。

26年來,我頭一次回顧離我而去的人生,一直都勇往直前,從不曾回頭看自己做過的事。

……

我的故土太遠,太偏僻,沒有高鐵,沒有動車,隻有綠皮火車。當我從火車下來,我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我想一腳把火車踹翻,讓它開得這麽慢!

我沒選擇坐飛機,不是身上的錢不夠,而是我的故土實在太偏了,機場離這裏很遠,也沒有直達就近機場的航班,轉來轉去比坐火車還麻煩。

我心裏念的是盡快趕回家裏,見到爸爸。他強留著一口氣要見我,我不想他等得太辛苦,更怕他等不到我回來。

我舍不得花點時間在市裏解決我的午飯。買了一瓶水和一個大麵包就趕著去坐回鎮上的班車。我給媽打電話,告訴她已經從火車上下來,正在開往鎮上的班車上。我問她爸爸還好嗎?

她哽咽著說:你爸還在等你~

我稍微放心下來,眼眶卻不自覺紅了。有個小朋友出奇地看著我,用稚嫩的聲音問我:帥蜀黍,你怎麽了?

我告訴她是喝水嗆的。

班車離鎮上越來越近,我已經認出剛經過那個村子叫什麽名字。我聽到旁邊一個人告訴他的娃子,窮山溝鎮還有十幾分鍾就要到了。我住在窮山溝鎮的高山嶺村,聽那人這麽一說,心裏莫名緊張起來。

一路緊張著,班車終於到站了。車門打開,裏麵的乘客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地下車。心急如焚要趕到這裏的我,卻留到最後才下車。一種無名的心情湧上心來,腳底很軟,像踩在棉花上。麵對8年的離開,需要勇氣。此時此刻,我切切實

實知道自己錯了。

司機轉頭看向我,意思是這麽個大男人,做事怎麽磨磨唧唧。

我邁出於我人生很重要的幾步,當腳在地上踩實。耳邊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時隔8年,我不會聽錯。

他說,“沐哥,你終於到了,我特地來接你。”

我抬頭看他,衝他一笑。他是兒時最好的夥伴,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天寶。”我叫了他一聲。

他從很炫的警務摩托車上下來,穿了一身工作製服,膚色有點黑,是個帥氣小夥。長得隨他媽,比德叔帥多了。

天寶走近我,一把狠狠地將我抱住,“你終於知道要回來看我們了。”

我也狠狠地抱住他,懺悔道:“我該早些回來的。”

抱了一下,他鬆開我,“沐哥,我們趕快回去。你爸在家裏等著你。”

我坐上他的警務摩托。我們風一般地往家裏趕。

遠遠地,我就看到有兩個人在我家門口張望,是媽和德叔。德叔是天寶的爸爸。在村上,他家和我家關係最好,我爸和德叔在很小的時候就結拜為兄弟,兩人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

我們到了,我對他們微笑。媽兩步趕過來,握住我的手,將我看了又看,熱淚盈盈。

德叔在一邊提醒道:“趕緊讓狼娃子見了狼哥再說。”

我爸打小英勇,給自己取了個霸氣的小名叫狼哥。我是他的兒子,村裏人給我取了個諢名叫狼娃子。

德叔不這麽說,我差點忘了。8年前,我叫狼娃子。

“嗯,嗯。”我媽連連道是,拉著我進屋。

我爸躺在他那張床上,微眯著眼睛。整個人都沒有動彈一下。

他可能察覺不到外麵的動靜,不知道我回來了。或者,我想,他已經過世了,就在我媽和德叔在外麵等我的那段很短的時間裏。

我上前喊了一聲爸,希望把他叫醒。

他果然醒來,慢慢睜開眼睛,當他從朦朧中看到我時,立馬來抓我,他抓到我衣服的一角,我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已經沒什麽溫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