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4章 至親骨肉
嘉興把荷香安置在床上之後就立即叫挽月去把夏子虛請來,他怕荷香一時激動動了胎氣,慌張得在房裏來回踱步。
妙靈則守在床邊,碧月把剪好的藥汁喂到荷香嘴裏。
過了一會兒,挽月領著一個小童進來,那小童黑發垂髫,約摸十一二歲的樣子。
“挽月,我讓你請夏子虛夏大夫呢?”嘉興慌張地問到。
挽月指著那個小童道:“他說夏大夫有事出遠門了所以不能來,不過他可倒以幫忙看看。”
“他,一個小孩能做什麽?”嘉興懷疑的看著那小童。
那小童也看嘉興一眼,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醫術,昂首道:“我叫夏誌遠,是我爹和二叔的嫡傳第子,四少爺大可放心。”
“令尊是?”嘉興輕蔑道。
夏誌遠也回他一個輕蔑:“夏子虛是我二叔,那你說我爹是誰?”
夏子虛竟是他二叔?嘉興驚訝無比:“令尊莫不是七年前治愈蘇杭瘟疫的神醫夏靈台?”
夏誌遠自信滿滿:“那正是家父所為!”
在座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隻覺得夏誌遠的話震耳欲聾,不由得都投入膜拜的眼神。他既然是神醫的兒子,自小耳濡目染的,醫術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妙靈和荷香對視一眼,已經恍然大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其實夏誌遠不應該叫這個名字,應該叫夏誌衍,他就是荷香的親弟弟。而神醫夏靈台就是荷香的親生父親,當年夏靈台拋棄荷香和她娘之後就帶著兒子遊走四方,苦心鑽研醫術,終於成為一方名醫。夏誌遠這個名字應該是夏靈台替他改的,他被抱走的時候才一歲,對於荷香這個姐姐應該完全沒有印象,夏靈台應該也不敢把拋妻棄女的事告訴這個兒子。
荷香很想認這個弟弟,可是她不能,要是他們姐弟相認那麽夏靈台也就知道了,所以她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妙靈,希望妙靈能把幫她保守身份的秘密。妙靈自然樂於幫助了,她可不想荷香突然變成了個神醫的女兒,身份又比她高一等。
夏誌衍把手搭在荷香的脈搏上,號了半刻,吩咐挽月和碧月道:“你們去藥鋪抓黃芩三兩,甘草二兩,芍藥二兩,大棗十二枚,用一鬥水文火慢熬,煮好後取三升今去滓給少奶奶溫服就可以了。我看四少奶奶是心裏心火難消,而黃芩可以清熱,故用其瀉火。”
碧月和挽月聽得雲裏霧裏,忙取出紙筆,請他再講一遍,然後記在紙上。夏誌衍今年才十一歲,他答應過爹爹不到十八歲決不幫人開方子,今日遇到這種特殊情況,他肯口述開方已是天大的難得了。
“這是張仲景的黃芩湯?”荷香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到,她感覺身上蓋的被子向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疼痛難忍。
夏誌衍有些微微詫異,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四少奶奶竟還懂些醫理:“是了,不過四少奶奶怎麽知道?”
“我不過是平日裏閑來無事,翻了翻醫聖的《傷寒雜兵論》和王叔和的《金匱玉函要略方》罷了。”荷香突然童心一起,要考一考這個弟弟的實力,看看他學到多少醫學知識。
“這些你都看,你還知道張仲景是醫聖?”夏誌衍更加震驚了,對她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不止如此,我還知道他是建安三神醫之一。”荷香緩緩道:“董奉隱居廬山,留下了膾炙人口的杏林佳話;張仲景撰寫《傷寒雜病論》,理法謹嚴,被後世譽為“醫聖”;而華佗則深入民間,足跡遍於中原大地和江淮平原,在內、外、婦、兒各科的臨證診治中,曾創
造了許多醫學奇跡,尤其以創麻沸散、行剖腹術聞名於世。”
夏誌遠本來還想在她麵前神氣一番,但想不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四少奶奶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心裏不由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佩服佩服,少奶奶學識淵博,在下深感不及,有時間一定要和少奶奶切磋切磋。”
妙靈急忙插嘴道:“其實你小小年紀已經會開方子已經很不錯了。”說完去看荷香,提醒她不要被親情衝昏了頭腦與夏誌衍相認。
夏誌衍還想再說話,妙靈卻是看的不耐煩了,她惱道:“荷香累了,不方便說話。”
荷香連忙點頭,證實妙靈說的是對的,她的確累了不想說話。
夏誌衍隻有背起藥箱,隨著挽月和碧月去指導她們抓藥去了。
妙靈見夏誌衍走了,心裏如釋重負,她就怕荷香跟他一不小心相認了,到時候荷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醫之女,而自己也是一個登不得門麵的小妾。妙靈也不好繼續待在房間裏紮眼,於是隨便尋了個理由離開了。
眾人走後房裏隻剩下荷香與嘉興,每當她和他相處之時總是有說不出來的尷尬。
“你和妙靈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也許我該叫你聲表妹。”嘉興淡淡道。嘉興不是蘇如畫的親生兒子,所以和荷香成親是沒有關係的,可是嘉興畢竟要叫蘇如畫一聲大娘,所以他稱荷香表妹是沒有錯的。
一時之間接受了那麽多震驚人心的消息,荷香有些接受不了,她並沒有答應隻是點了一下頭表示默認:原諒我還不能稱你作表哥,因為我不知道姨媽會不會認我。
難怪蘇如畫會如此痛恨荷香,荷香身上有她最討厭的兩個女人的特征:她的容貌長得和搶了她男人的妹妹極為相似,她的氣質又和佟心雨宛若一人。恐怕蘇如畫知道夏荷香是她的侄女要被氣個半死。
不過眼下蘇如畫可沒有心思關心這些事,她現在一門心思全在張全英身上,她打算聯合薑雪梅弄死張全英,或是挑動她們兩個自相殘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她的丫鬟碧蓮半夜裏去打探消息之後回來了。
“張全英怎麽樣了?”蘇如畫連忙從貴妃榻上坐起,一臉好奇的問到。
碧蓮輕笑一下,道:“二夫人現在被關在清淨院裏,吃的是殘羹冷炙,穿的是破布縫衣,比那乞丐還不如呢。”
蘇如畫很滿意:“很好,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二十年前我的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這次我絕不會放過她和她兒子,叫幾個身手好的人去揚州把沈嘉宏給我做掉!”
“夫人,這會不會有點……”碧蓮從未殺過人或是借刀殺人,她很恐懼。
蘇如畫吹了吹手上剛塗的紅蔻丹,蔻丹還沒有幹,如同滴滴鮮血散落在她的指甲上。“怕什麽,隻要咱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沒什麽好怕的。”
碧蓮看到蘇如畫堅定的目光,心裏也跟著她堅定了:“好,碧蓮會去做的。”
蘇如畫感激的握緊妙靈的手,然後瞥了一眼床上,隻有嘉雪一人在睡在鋪上,她不由得慌張起來,向屋外喊到:“青喬,嘉許呢,你有沒有看到她出去?”
青喬正守在屋外的走廊打盹,忽然被蘇如畫的大聲呼叫聲驚醒,夢裏的它嫁了個有錢人,穿金戴銀住樓閣,不過在醒來的瞬間化為泡影。她急忙進屋回複:“夫人恕罪,奴婢一時疏忽,沒有注意。”
蘇如畫已經慌張得沒有時間罵她疏忽大意了,自從撫養嘉許和嘉雪一對雙胞胎之後她就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兒女來疼愛,特別是嘉許彌補了她的喪
子之痛,如今嘉許失蹤她怎能不急:“他會去哪兒呢?青喬給你個將功贖罪的好機會,現在你馬上叫上黃鶯、紫薇、素娟、靈戈、彩綢、妙帛六個人在府裏給我找,找不到五少爺你們也就不必回來見我了。”
“夫人,我看不必了。”碧蓮忙出言製止。
蘇如畫橫睨她一眼:“怎麽,你知道他在哪兒?”
碧蓮和顏悅色道:“五少爺還能去哪?他以前溜出去不就是為了去找夏荷香嘛,哦不,是四少奶奶。聽說今天白天夏荷香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昏倒了,四少爺還去找夏大夫來查看呢。”
“夏荷香這個丫鬟真不知檢點,勾引了嘉宏、嘉興還不夠,還要來勾引我的嘉許,要不是看在他有了身孕的份上我早就……”蘇如畫恨恨說著,從果盤裏拿了一個蘋果,一刀就切成了兩半。“好了,不必通知他們了,青喬你去四少爺房裏看看,要是五少爺在的話就領他回來,要是不在的話再叫黃鶯她們去找。”
“是。”青喬應著,顫顫巍巍地出去了。
嘉許果然在嘉興房裏看望荷香,他用稚嫩的小手拉著荷香的玉手,想溫暖它:“荷香姐姐,你沒事吧,你不會死吧?”他才八歲,隻顧著關心荷香也不會說吉利不吉利的話了。他一直稱呼荷香作姐姐,如今她嫁了人也還和從前一樣稱呼。
“沒事的,我已經喝了黃芩湯,好多了,不會有事的。”荷香衝他笑了笑,反握了她的小手。
嘉興有些嫉妒了:“怎麽你衝嘉許這麽溫柔的笑,你都沒有向我這麽溫柔的笑過。”
荷香一聽,麵如火燒,羞澀的低下了頭,嘉興、嘉許兩人隻呆呆看著她,覺得臉紅的荷香更加秀美。
荷香被賣進沈家之後就隻有三個人對她好,一個是妙靈,她很慶幸她們雖然偶有爭執但還是好姐妹;一個是嘉宏,可惜的是她們緣分已盡了,嘉宏過年都沒有回來她擔心了好久好久,不過她不敢讓嘉興瞧出異樣;還有一個就是嘉許了,因為小時候她是故意讓爹爹把弟弟抱走的,所以她對那個弟弟一直有歉疚之情,第一次見到嘉許就把對弟弟的疼愛轉接到了他身上。
嘉許今年才八歲,不過他已懂得,誰才是對她最好的人。他對蘇如畫很尊敬但不親切,對荷香有氣候感覺她像的姐姐,有時候又像母親,有時候又說不出來像什麽,總之是很依賴她的。
三人剛聊到話題,挽月就領著青喬進來了,青喬見嘉許正拉著荷香的手嘟囔著不知在說些什麽,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
他向嘉興和荷香行了個禮,然後就去拉嘉許:“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真的在這裏啊,快跟我回去吧,夫人可擔心壞了呢。”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等荷香姐姐睡了之後再走。”嘉許很頑皮,又在使小孩子的性子。
青喬見他不聽隻有使勁地拉她了。
嘉興看不過去了,說到:“既然嘉許要在這呆一會兒就讓他呆一會兒吧,如果大娘問起,你就說是我說的。”嘉興也不希望嘉許離開,因為嘉許離開以後他和荷香就沒有了溝通的媒介,相處就會尷尬。
“是。”青喬應著,有了四少爺的話做保命符她也就不擔心了,於是拉著挽月的手去屋外說話,等著嘉許出來。
嘉許知道能留下來,開心的嘟嘟嘴,然後索性脫了鞋子,躺到了荷香身邊。嘉興羨慕的看著,希望躺在荷香身邊的是他。原來他們成親之後一直規規矩矩的,沒有做出半點逾越之事,嘉興一直忍著心裏燃燒的欲望,不過他感覺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