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十章 翅膀硬了
離開客棧,上了馬車,靖王爺還一臉深沉若有所思的看著淺夏。
摸摸自己鼻子眼睛嘴,都挺正常的啊,自己在自己的位置上,沒長偏。
“幹嘛這麽看著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李軒昊勾勾嘴角,莫可奈何:“忽然覺得不認識了而已。”
她瞄一眼身後漸行漸遠的客棧:“就因為那?”
語氣裏頗有些不以為意。
她夜淺夏的本事可也不是蓋的,要不是剛穿越之初,有意韜光養晦不想做槍打的出頭鳥,至於處處被人欺負嗎。
“我一直很好奇太兮山。”李軒昊突然話鋒一轉。
當初一是因為太兮山的背景,二是因為皇後的手伸的實在太長,還有傳說中她與百裏溪的戀情,自己也不至於饒了一大圈走上不少冤枉路。
要是早就認準一個人,愛下去,也就不會錯過她那麽多的美好。
偏著頭思考了好一會,淺夏不無遺憾道:“可惜,臣妾也與王爺一樣好奇太兮山的所在呢。”
“嗯?”李軒昊似有不解。
“王爺似乎忘了,我失憶過。”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似乎有落寞。
李軒昊心中一動,悵然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一路上沉默起來。
走著走著,馬車顛簸起來,丁毅連連勒馬,似乎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淺夏就挨著門口坐,於是撩開門簾,一邊向外張望一邊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遲疑片刻丁總管才似有顧忌的回答:“前麵路上躺著一個人。”
“走吧!”
還不等淺夏說話,先響起靖王的聲音。
於是簾子被放下來,馬車碌碌正要啟程,淺夏頗有不滿的抗議:“你怎麽可以這樣啊,路上有人誒,萬一受傷了怎麽辦,沒人救他會死的。”
“與你何幹。”靖王這話說的不盡人意。
“你怎麽這麽鐵石心腸!”
賭氣,自己翻身下了馬車。
李軒昊按按突突跳的額頭,早知道還是不教她武功的好,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他管不住了。
怨天尤人的同時,李軒昊也做好了隨時收拾爛攤子的準備。
果然沒讓他失望,淺夏真的扛一個人上來。
隻是這人……
李軒昊攏著眉,仔細端詳。
草綠衣裳,低垂著頭看不清容貌,但是一根鋼鞭特別醒目。
是昨日遇到的那個女子——柳蘇蘇!
眸光一凜,越過淺夏看丁毅。
丁毅芒刺在背一般,趕忙低下頭回稟:“遠處有打鬥痕跡,身上有刀傷,人已經昏迷。”
淺夏抱著柳蘇蘇,盯著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還請王爺先下車回避一下,我要給她處理傷口。”
“你……”
被咄人的視線一瞪,靖王歎一口氣下了車。
李軒昊發覺自己實在拿這個王妃越來越沒辦法了。
馬車上窸窸窣窣的碎響,伴隨著一兩聲壓抑的呻吟。許久之後倒是一點聲響都沒了,可也沒聽見淺夏可以啟程的聲音。
李軒昊心裏沒來由的一荒,一步跳上馬車,竄了進去。
她抱著雙膝,兩眼朦朧,迷離著神色,目光呆滯,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而那個叫柳蘇蘇的女子,還在昏迷著。
條件有限,淺夏隻是給她簡單包紮一下,橫七豎八的繃帶把人捆的跟粽子似的。
李軒昊一頭黑線,吩咐外麵的丁毅,“到鎮上找家醫館吧。”
原以為這一路上是真的遊山玩水,便把白羽留在京中跟樓東瑜一起在兵穀演練陣法,現在看來是他失策了。
跟上來的幾個白禦普通刀劍之傷尚有辦法,但柳蘇蘇這種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也隻能束手無策。
他將夜淺夏一直抱在懷裏,讓她的額頭抵上自己肩窩,一下一下的輕微安撫著。
他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甚至大多時候都是冷情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的內心所想,她感受得到。
懷裏的身體在瑟瑟抖著,嘴唇煞白,偶爾一聲啜泣,似是沉浸在無邊傷痛之中。
冰冷視線落在橫躺在車上的柳蘇蘇身上,李軒昊真想一腳把她踹下去。
管她是誰,血煞還是柳蘇蘇,他的王妃為她傷痛欲絕就是不可以。
窗外人聲漸沸,馬車也越走越慢,最後停下來,丁毅打開簾子請王爺下車。
抱著失神的淺夏,李軒昊先行下了車。
誰知腳剛一落地,胸前衣袖一緊,竟是淺夏緊緊拽著他的前襟,祈求的看著他。
“救她!”
含而待泣的眼,沙啞的聲線,讓李軒昊一抖。
根本不需要吩咐,丁毅抱著柳蘇蘇直奔醫館。
郎中檢查一遍傷勢,搖頭歎息一回:“老夫也隻能試試看了,這位姑娘傷勢太重,又失血過多,我先開幾服藥吊著命,幾位帶她到青州回生堂,請有活扁鵲之稱的齊夫子瞧瞧吧,興許還有救。”
淺夏失了魂一般,隻抬眸瞅著李軒昊。
二話不說,李軒昊帶著人上了馬車,一麵傳消息給白羽和樓東瑜。
他們原本也是要去青州的,隻是早一天晚一天到罷了。
馬車修飾的再漂亮,也頂不住長途奔波,車上有重傷患,急著求醫又顛簸不得,所以淺夏一路上就抱著柳蘇蘇。
偶爾車身顛簸,大概是牽動傷口,柳蘇蘇一聲輕吟,淺夏眉頭就是緊緊一蹙。
像是守護著一件珍寶,刀劍加身也不肯釋手。
到達青州的時候,天色正晚,醫館早關了門,丁毅把門拍開,卻被告知齊夫子出診未歸。
於是就在醫館門前,馬車之上,一行幾人等候齊夫子歸來。
妙手神醫看樣子也是趕了一夜的急路,被人從車上請下來的時候,略顯疲憊。
將柳蘇蘇交給丁毅,淺夏跳下馬車跪在齊夫子腳下,聲淚俱下:“請大夫救我妹妹!”
突然出現的人,又是如此大禮,齊夫子驀然一驚,急忙雙手攙扶:“夫人不必如此大禮,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快請進屋!”
吩咐小童將病人扶上床,齊夫子淨過手,搭脈診了兩刻鍾的時間,才悠悠歎息一聲:“夫人,不是老夫不盡力,這位姑娘的傷實在是……”
齊夫子搖著頭,一個大夫不敢輕言生死,可有些話就算不說,一樣回避不了。
“大夫,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救她,隻要能救她,多少錢都行,任何事情我都答應您!”
“夫人,這不是錢的事。治
病救人是醫者本分,可惜……這位姑娘應該是久病初愈,身體早在一年前就毀損不堪,有靈醫妙手救下她,重新予以生命,然而已經是三魂六魄不全經脈毀了七七八八,此一番又是身負重傷,肺腑早就不堪重負,要不是奇珍藥草吊著命,幾天前恐怕就不行了。”
淺夏一聽,仿佛抽了魂一般,隻管抱著柳蘇蘇,嘴裏不知呢喃著什麽。
李軒昊陰鬱麵色攏著寒霜,看著魔障一樣的淺夏,忽然站起身來,對大夫道:“有勞大夫給我家夫人診一診脈。”
“尊夫人受了驚,心火鬱結,心抑過度,是急火攻心,看起來精神有失,也就是俗話說的魔障。這病可大可小,關鍵是心結……”
餘下的話齊夫子沒有明說,但大有如果柳蘇蘇的命救不下來,淺夏就可能瘋魔的意思。
按時日掐算,以白羽的輕功,最遲後日也能趕到,樓小公子恐怕還要晚一些,隻要這兩日先吊住柳蘇蘇的命,等到白羽和樓東瑜一到,或許還有幾分活命的希望。
暫且在醫館住下,交代好不管什麽珍奇的草藥,不計代價隻管用,隻要暫時能吊住柳蘇蘇的命即可。
齊夫子一代懸壺濟世妙手仁醫,自然傾盡全力。
隻是麵對幾個瘋魔一樣的年輕人,敬佩百折不撓勇氣的同時,不禁也感慨生命的無常。
他是大夫,見多了生老病死,看淡人世無常,不知為何,這幾個年輕人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他敬畏的執著生命力。
每有空閑,齊夫子總要來看上幾趟,親自叮囑小童細心煎藥,稍有異樣及時回稟。
如是,到了第二日日暮,白羽提早趕到。
知是情況緊急,他與樓小公子分開上路,他腳程好,先到,樓小公子有人護送,也遲不了多久。
到了回生堂,一口水來不及喝,就被丁毅推進了柳蘇蘇的房間。
燈光明亮,清風徐徐,白羽一步步靠近床榻,不覺背脊發毛,抖著手指著床上的人問丁毅:“大總管,這是人是鬼啊!”
丁毅一抬下巴:“你不是大夫嗎,摸摸脈不就知道是人是鬼了。”
白羽再上前幾步,羽扇往脈上一搭,裝模作樣的捋著自己光潔的下巴:“嗯,暫時還是人,不過也離鬼不遠了。”
嘶了一口冷氣:“這血煞不是死了嗎?”
“誰說她就是血煞了。”丁毅木頭臉麵無表情,說的話故弄玄虛,讓人恨不得扁一頓,
白羽卻卻有所思:“這脈象……”他搖頭,似是欲言又止。
“怎麽?”
木頭臉上總算見了一絲急色。
而白羽卻故弄玄虛起來:“不告訴你!”
白羽的醫術雖不至於醫死人肉白骨,但也是登峰造極,平日裏因為自己這點本事,沒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可眼下,麵對柳蘇蘇的重傷,竟然也一籌莫展。
回生堂的藥爐內,白羽找到齊夫子,“先生可聽說過玲瓏草?”
齊夫子一怔,轉而再看白羽的神情竟是有說不出的後生可畏之情。
他隻知這位新來的羽扇公子是哪位老爺會些醫理的家仆,看著年紀輕輕,不想卻連玲瓏草醫死人都知道。
還真是青出於藍。
可瞬間,不無欣慰的老臉上不覺一歎:“玲瓏草到底隻是一個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