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九章 一場虛驚

還沒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隻見靖王好看的手指一翻,烏木匣子就被打開了。

淺夏本能的閃身,貓到桌子底下。

半晌不見有其他動靜,透過桌子腿看那人穩如泰山的站在那。

摸摸鼻子,她站起來,不理靖王風度翩翩的身姿和似笑非笑的表情。輕哼一聲,撇頭去看拓跋玉給她留下來的盒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精包細裹的盒子裏麵躺著的赫然是拓跋玉那把從不離手的破扇子。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淺夏還特意打開扇子仔細瞧瞧,可扇子都要被她看穿了,花鳥還是那個花鳥,蟲魚還是那個蟲魚,俗氣的不能再俗氣。

“切!”淺夏一把丟開破扇子,不屑一聲。

誰知視線一瞟,一驚之下還有一驚。

隻見靖王慢條斯理的從盒子裏拿出一張條子來,她好奇的湊近一看,瞬間鼻子都氣歪了。

上麵歪七扭八的蟲爬一行字:“就知道你一定會好奇打開來看,怎麽樣,很驚喜對不對!這可是以後要做傳家寶傳下去的寶物,夜淺夏你可幫我保管好了!”

下麵還有一行落款:拓跋玉庚子年六月書。

氣憤至極的人賭氣把紙條撕的稀巴爛,又不解氣的往炭爐裏一扔,白色紙條瞬間化為灰燼。“去你奶奶的傳家寶!”

靖王忍俊不禁,顧及自己家惱羞成怒的王妃麵子重要,強忍住笑意。

把扇子收好,放回盒子裏,靖王道:“好好收好,千萬別丟了。”

淺夏氣呼呼的白一眼,不以為意。

靖王歎口氣,隨手將盒子放在床下暗格裏。

這烏木盒子雖不值錢,估計要是丟了整個靖王府都賠不起。

撿了幾塊火炭放進炭爐,將火調得更旺些,才要喚淺夏過來就寢,隻見丁毅風風火火的闖進來。

“何事?”靖王眉峰一凜麵露不悅,臉色不自覺陰沉下來。

丁毅素來是沉著穩重之人,沒有要緊事自然不會在深夜如此神色匆忙的闖進來。

“王爺,九皇子府來人送信,請王爺速去一趟!”

靖王臉上瞬間褪盡血色,白雪一般。

淺夏也站起來渾身血都凝固了一般,兩個人不約而同想到一起,九皇子體弱,如此深夜要靖王過去,莫不是身體……

根本不敢再想下去,淺夏胡亂穿好外衣,隨手抓了件衣服,就要跟上靖王。

“你留下!”靖王麵色陰沉,仿佛罩上一層寒霜。

“不!”淺夏深吸一口氣,眸底盡是慌亂:“我陪你!”

不管九皇子府此刻是怎樣的情形,她想陪在李軒昊身邊。

快馬加鞭,連夜趕往九皇子府,顧不得身下奔馳的良駒風一般的疾馳,淺夏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弱不禁風,未言先笑的清瘦男子。

九皇子府一如既往的安靜,並不見大驚大喜。管家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人,見到靖王上來行個禮便將二人請至李軒曄臥房。

“王爺不要怪罪,入了秋我家殿下便臥了床,這幾個月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今日方才清醒些。”

李軒昊點頭,示意他明白。

淺夏心裏緩緩吐了一口氣,原來不是突發重病,而是剛剛好轉。

都隻怪剛才丁毅前來稟報時太慌張,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問清楚便快馬奔來。

與別處不同,九皇子府遠離京郊,是建在一座半山腰中的,引溫泉水穿堂而過,整個皇子府都氤氳在一片熱氣中。

到了李軒曄的臥房,甫一進門,李軒昊便拉著淺夏在門口烤過火才往裏走。

李軒曄是一個愛笑的人,一場大病之後,整個人病容憔悴,略顯疲態,眼下深深一圈暗影,雙目定定盯著李軒昊。

他坐到李軒曄身邊,搭在膝上的輕裘又向上拉一拉:“在想什麽?”

猛然抬頭,深沉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精光,讓淺夏不由得怔了一下,隻見那個愛笑的清瘦男子臉上沒有半分笑意的冰冷質問:“你怎麽讓李軒璟做了皇帝!”

李軒昊被問的一愣,當時情況隻凶險,他一時無法一一道來,隻是緩下語氣解釋:“你知道我心無江山,不適合做皇帝!”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的,我早勸過你!咳……咳咳……”

重怒之下李軒曄說起話來斷斷續續,說到後來竟是咳的比說的還多。

李軒昊耐著性子一下下為李軒曄拍背順氣:“可你也一直沒有告訴我為什麽。”

李軒曄不知是咳的還是氣的通紅的臉,想怒卻又因為咳嗽而怒不起來,於是心裏更氣:“早晚會被你自己害死!”

憋了半天,隻憋出這麽句話來。

放棄李軒昊,李軒曄抬眼看著淺夏,聲音倒是輕柔不少:“王妃嫂嫂也來了。”

淺夏“嗯”一聲,心裏卻是暗罵“你驚天地泣鬼神整了那麽一初,我能不來嘛。”

無力的白了李軒昊一眼,李軒曄的眼神裏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王兄,我有話單獨和王妃嫂嫂說,你不會介意吧。”

李軒昊看看淺夏,點點頭。

他說都說了,就是介意也不能說介意啊,他這個皇弟說話就是好拐彎抹角。

淺夏看看真就一聲不吭走出去的靖王,大喇喇往李軒曄身邊坐了坐。

“有什麽話快說!”

李軒曄也想再給她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白眼,奈何咳嗽一陣,這個白眼翻得實在有氣無力,倒有些撒嬌耍賴的意思。

“咳咳……我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記憶力也越來越不好,關於曆史,記得的已經不多了,隻是隱約記得,李軒璟登基後做了很多對不起靖王的事,至於做過什麽,什麽時候做的,一概沒有印象,咳咳……隻是這直接成了靖王奪皇位的導火索,而你也險些喪在他手中……”

淺夏被他一句話說的目瞪口呆,難怪九皇子剛清醒過來,就迫不及待的連夜也要把靖王找來,為的就是讓他早作準備。

可惜李軒璟那個白眼狼,連皇位都是李軒昊拱手送的,日後竟然還把親兄弟往死裏整。

不過據九皇子所說,既然李軒昊最後能坐上皇位,自己也能成為皇後,那過程自然是有驚無險,其實也就沒太大擔心。

似是猜出淺夏心中所想,李軒曄無力的搖搖頭:“曆史之所以被稱為曆史,就是因為它的

不可篡改性,你我的到來,讓很多事情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我害怕……”

淺夏聽得渾身一僵,周身寒氣直冒,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他們的命運被更改,曆史的軌跡也可能改變,那時候,李軒昊還能否順利登上皇位就不得而知了。

“那怎麽辦?”她一急,心中擔憂隨口問出來。

李軒曄撫著心口咳了一會,靠著腰枕半臥著:“靖王是個直脾氣,我明裏暗裏勸過他很多次都無功而返,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還要你多幫著盯一下。”

“我?”淺夏指著自己鼻子,一臉大寫的不信。

李軒曄用力點一下頭,“在林城,你是不是遇到樓相的小公子了?”

淺夏用力瞪著眼睛:“你果然未卜先知啊!”

李軒曄給她個我是過來人的眼神,強調:“樓小公子是個聰明人,以後遇事多聽聽他的意見!”

淺夏似懂非懂的聽著,想到那個讓人束手無策的大昭第一神童,挖苦自己到要列表提示官員人品的主意,就覺得要是真有什麽事請教到他頭上,還不如硬著頭皮直接上的好。

這時李軒曄又繼續道:“樓小公子雖說脾氣怪了點,但對你也算重情重義,你不要對他有偏見。”

“沒偏見,沒偏見!”淺夏連連擺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李軒曄說道:“對了,臨回來前,小瑜讓我給你捎個話,說你這溫泉不好,濕氣太重,對你的病症反而不利。他說要是冬天冷,可以燒個地龍什麽的,還有丞相府的西院他走了就一直空著,你要是一時沒地方去,就先去他那住著。”

淺夏回想樓東瑜臨行前交代的話,當時不覺得,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李軒曄堂堂一個皇子,在京郊怎麽可能沒有府邸,再說,就算他的房子不能馬上搬回去就住,還有靖王府呢,怎麽也不至於去丞相府吧。

這次李軒曄倒是和淺夏想到一塊去了,但是他很快便明白了樓東瑜話裏的意思,隻是沒說出來罷了。

又和淺夏交代幾句,他困懨懨的實在支撐不住,才留了他們暫住,自己先睡下了。

李軒昊一夜未眠,管家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軒曄竟是幾個月一直昏昏沉沉的,今日才稍有清醒,他的身體真是越來越糟糕了。

可惜他遍尋天下名醫,就是找不到救治他的辦法,隻要能換李軒曄健康,哪怕讓他以命抵命也是願意。

察覺到身側之人神思不寧,淺夏伸手撫平他眉間褶皺:“在擔心軒曄。”

他不語,算是默認。

“會好的,”她悠悠歎息:“一切都會好的。”

她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嘴邊哼著韻律的調子,就像母親在哄不願入睡的孩子。

看著她姣好的容顏,映在朦朧月色裏,他忍不住問:“這是什麽歌?”

“我別處聽來的調子,名字記不住了。”

“在太兮山上?”

“嗯……”

你一言我一語,交談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隻有半首旋律在夜色裏不斷旋繞:“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

哼著哼著,便落下淚來,忽然,她就想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