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七章 歸寧

此時不用淺夏提醒,靖王也知道皇宮待不得,若是太醫診斷出根本沒有懷孕那碼事,欺君的可就是他李軒昊。

大手一揮,李軒昊臉上陰雲密布惱意更甚:“不勞皇後費心!”

轉而給皇上磕一個頭:“兒臣告退!”

將自己外衫披在淺夏身上,李軒昊一臉怒火,抱著人匆忙離開。

皇帝隻當李軒昊是因為王妃接連在皇後宮中出事,對皇後戒備,心中怒意難消才拒絕她招來的太醫。

抖著手指著皇後鼻子,“你呀……”失望之下甩袍袖離開。

淺夏一路被抱著回到采薇軒,聞聲趕來的百裏溪被擋在門外。

她皺著眉頭忍著不適,小聲問:“小竹子呢?”

小竹子撲騰跪下,生離死別一般拽著淺夏的手:“王妃,小竹子在這!”

抬眼,她看著李軒昊黑的鍋底灰似的臉:“王爺可否回避!”

她聲音微弱氣若遊絲,李軒昊聽得心頭一緊,歎一口氣沉著嗓音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諱疾忌醫!”

淺夏雙頰一紅,咬咬牙:“實在多有不便!”

“你是我的王妃,還有什麽不便?”李軒昊氣的咬牙,這女人犯起擰來,一根筋的要命。

小竹子抽抽搭搭的也勸:“王妃,就讓大夫進來瞧瞧吧,您流了好多血!”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不在期間都發生了什麽,再回來王妃怎麽就滿身是血的。

早知道還不如陪在王妃身邊了,就是舍得自己一條小命,也必不讓王妃受這等委屈。

淺夏心裏惡心,一股股酸水直往上冒,渾身無力的很,顯然中暑之症,可眼下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腹部傳來一陣陣墜痛。

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血流不止的,可這話她要怎麽跟李軒昊說。

李軒昊擰著眉正要宣白禦進來,淺夏一急拉上他的手,期期艾艾一聲:“王爺!”

靖王直覺渾身一震,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我……那個來了,王爺再此多有不便,小竹子先幫我更衣,隨後再叫大夫過來診脈。”

她才從病榻上爬起來,腦子還木訥的很,早把自己這幾天親親來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沒想到這次親戚來勢凶猛,她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還一身血汙的從皇宮坐馬車顛回靖王府,豈一個慘字了得。

小竹子被淺夏這麽隱晦一解釋,登時通徹,恍然大悟外加哭笑不得,“女婢為準備王妃沐浴更衣。”

李軒昊見隻言片語便被淺夏策反了小竹子,更是不解:“到底來了什麽?”

“就是那個……”她歪著腦袋,臉色更紅。

“哪個?”靖王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蒼白臉色上,所謂關心則亂,早亂麻一般。

淺夏這會頭重腳輕,身上又粘膩難受,要不是躺在床上非一腳踹過去不可,見靖王如此朽木不可雕,氣火上湧扯開嗓門喊:“就是大姨媽,月信,葵水,懂嗎?”

古今中外關於月經說法都被她喊出來了,再不懂她真就沒辦法了。

靖王呆立片刻,尷尬的低咳兩聲。

門口才探進來半顆腦袋被淺夏這麽一吼,麻溜溜縮了回去。

淺夏白眼一翻,直捂臉,咬著牙罵:“拓跋玉這

個混蛋!”

除了他沒人會恁沒節操的推門偷窺露出馬腳又不告而別,可是誰不好,怎麽就偏偏是他!

小竹子抬著浴桶過來幫淺夏淨身,靖王自覺回避。

走出門去又忽然想起,她是他的王妃,她憑什麽讓自己回避!

靖王妃這下丟人丟到姥姥家,整天憋在屋裏不敢出去,靖王下朝回來悠然在這喝茶。

丁大總管時不時進來請王爺示下:“血煞殺了蘇月,王爺要如何處置齊側妃。”

淺夏撥弄算盤珠子的手一頓,蘇月死了?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困惑雙眸看向靖王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視線:“王妃意下如何?”

“啊?”被忽然問及,淺夏自然沒想好,垂著腦袋想一通方開口:“她沒了孩子也怪可憐的,王爺還是留在府中吧。”

她就是穿越過來打醬油的,早晚有一天要回去。處置靖王枕邊人這種事還是不要出手吧,萬一哪天靖王後悔了,自己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她承認她討厭齊蔚,可是也知道今天趕走一個齊蔚,日後還有無數個張蔚李蔚,她所處的這個朝代,女人不過男人的附屬品,以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改變沿襲下來幾千年的弊風陋習。

李軒昊呷一口茶,仿佛早就料到淺夏會如是說一樣,並不意外:“就按王妃說的辦吧。”

她心不在焉的撥弄算珠,被剛剛自己冒出來的想法攪得心緒不寧。

她是那麽急切的回到屬於她的現代,可是一想到有一天終究要離開這裏,為何心裏沒來由的憋悶。

耳邊忽然傳來說話聲,她問一聲:“什麽?”

靖王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過些日子我要出征,父皇已經恩準可以帶上你。”

原本武將出征是不能帶家眷的,防止陣前決斷優柔,當然也是怕重權之下起了謀反之心。

李軒昊早有帶淺夏出征之心,之前留著齊蔚就是要有一個堂而皇之留家眷在京的借口,誰知齊蔚不爭氣,落得淒慘下場。

靖王正絞盡腦汁想其他辦法,可好隨口胡謅的瞎話竟然弄巧成拙。

皇帝以為那日淺夏出血是被皇後罰的動了胎氣導致小產,為了安撫出征在即的靖王,便答應了他將王妃帶在身邊以策安全的請求。

她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啥?”。

出征?千軍萬馬真刀真槍,場麵震撼啊,忽然熱血沸騰的靖王妃騰的站起來,“我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他忽然笑了,目光裏繾綣溫柔。

“準備出征的東西啊,我還沒上過戰場呢。”她攥著拳頭躍躍欲試。

將王妃拉過來,靖王道:“不著急,我們先回一趟侯府。”

“為什麽?”說出口又覺不妥,於是解釋:“不是輕易不能回母家嗎?”

“大婚之後你尚未歸寧,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回去看一眼吧。”

怎麽覺得他說的好像有今天沒明天一樣。

淺夏嘴裏嘟噥,還是點頭同意。

長寧侯府並未因為嫁出去一位王妃而帶來太多風光,淺夏下了馬車,站在門口仰頭望。

偌大侯府門可羅雀,也就那麽副匾額還在那撐著。

夜闋早得到通知王妃今日歸

寧,早早帶著府中內眷在門口候著。

原意靖王是要一起來,不過人都上了馬,半路又被宣進皇宮。沒法,淺夏坐著馬車自己回來。

她原本就不願待在這個家,李軒昊不來,呆的更是沒意思,有心打個站就打道回府。

誰知小竹子車上抱怨過去夫人做事不厚道,嘰裏呱啦的竟是數了一路罪狀。

於是淺夏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信誓旦旦要為這副身體正主報仇這碼事,既然今天來了,不妨就算一算吧。

夜闋領著夜芊芊和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喊著“王爺千歲”,淺夏姍姍下了馬車,夜侯爺左右瞅瞅不見王爺,頓時拉下臉來:“王爺沒和你一道回來嗎?”

“哦,王爺臨時有事,進宮麵聖去了。”她心直口快脫口而出。

誰知一語剛落地,跪在地上扣頭的夜芊芊踩貓尾巴似的騰的竄起來:“我就說嫁過去也是個不得寵的吧,你看看連歸寧這等大事,靖王殿下都懶得陪你,可見在王府的地位也不怎樣。”

夜夫人悠悠起身,狀似優雅的理一理鬢發,瞥一眼淺夏:“外麵風大,回府說吧。”

淺夏沒想到自己隻是實話實說,竟然招來這麽多白眼,礙於站在門口也不好說什麽,便跟著進去。

她是王妃理應上座,夜夫人卻完全忘了這一茬一樣,徑直坐到上位,端起茶自己先飲了一口,才吩咐丫鬟給淺夏倒茶。

瞅一眼漂著茶葉沫子的茶碗,和夜芊芊高傲的頭,淺夏咽一口口水,把茶杯往外一推,吩咐小竹子:“派人回王府取我的碧螺春來。”

她平時花錢如割肉,從不鋪張,王府裏按份例分給她的好東西,多半都叫她直接賣了換錢,今天實在咽不下處處被人甩臉色這口氣,不給他們點顏色,忘了誰才是這裏的主人了。

不多時小竹子捧著熱氣騰騰的茶碗上來,淺夏潤一口喉才皮笑肉不笑著開口:“今日回來一則歸寧,二則有些賬也該和夫人算一算。”

夜夫人登時來了脾氣,“你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有什麽賬好算的。”

“正是因為我已經嫁出去了,我母親留下來做陪嫁的東西自然要帶到婆家去,留在侯府,難不成還給別人做嫁衣裳嗎?”

夜芊芊眼神飄忽看看夜闋又使眼色給夜夫人,夜夫人立時暴露潑婦本質:“你母親留給你的全都送到王府去了,你還回來要什麽!”

淺夏手撫上青花瓷的杯沿,圓潤指尖劃過一條亮線:“母親曾是爭西將軍府嫡小姐,嫁過來是陪嫁十箱,金銀首飾若幹,房屋地契若幹,這些夫人不會都不記得了吧。”

夜夫人隻道淺夏一心投奔太兮山,對府裏財務之事一概不過問,如今竟是侃侃而談,一句廢話都沒有,不由大驚失色,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淺夏哪裏肯依,她來就是要解決問題的,不報了當時她們母女趁自己身體不好落井下石之仇,她夜字都倒過來寫。

“夫人真是玩笑,我的陪嫁侯府送過去時是有賬冊的,咱們現在就可以翻出來跟我母親陪嫁的賬冊做一下比較,哦,我忘了說,我母親做侯府嫡夫人十年,按昭國律當得十分之一家產,她死後,這一份自然也全歸到我的陪嫁裏,您說是不是?”

她嘴角含笑,卻笑裏藏刀,聲音婉轉,不怒而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