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五章 出逃

房間裏百裏溪臉色灰拜,手腕處寸長的口子還冒著血,然而此時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口。

淺夏歪坐在床上,氣息微弱,皮下隱有東西蠕動。

百裏溪眼疾手快,掐住大陵穴,刀尖一劃,皮開肉破,一個小罐子扣在穴口處,片刻功夫,淺夏灰拜臉色逐漸變白。

百裏溪這才緩緩鬆出一口氣,將人放好,蓋好錦被,從床上下來。

腳剛挨到地麵,隻覺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他來時並未帶著解藥,幸好自小嚐百草,草藥早已與身中血液融合,加以內力輔助,才能將蠱蟲逼出。

然而這隻是治標未治本,要想完全解毒,還要等劍門的人把解藥送過來。

推開門,屋外旭日初升,火紅朝霞耀眼得刺目,用手微微擋一擋眼睛,他對湊過來的兩個人說:“準備一桶熱水,給王妃沐浴。”

小竹子喜不自勝,答應一聲,跑進去看淺夏的情況。

丁毅走過來才拱一拱拳,百裏溪淡然道:“去見王爺吧。”

臨淵閣裏靖王一夜未眠,屋外風吹草動的聲音都難逃他的耳朵,可惜,就是沒有那人的消息。

闔目正待小憩,就聽到腳步走近的聲音。

兩個人都有著深厚的內力,一個沉穩,一個卻略帶虛浮。

他推門,目光深沉的看著走過來的百裏溪。

額邊散落一絲碎發,不見血色的臉,都足見昨夜療毒凶險。

為了師妹,他也是竭盡全力!

李軒昊臉上神色晦暗不明,讓人難以捉摸。百裏溪淡然一笑,“不出三日,王妃必定痊愈,王爺可安心!”

他腰間尋龍玉玨瑩潤剔透,太兮山未來的主人對視靖王,竟絲毫不覺遜色。

李軒昊深沉麵容,露出一抹欣賞,忽而輕笑:“醫治靖王妃,有勞師兄了。”

淡然的笑意一僵,百裏溪慘白臉上更無血色。

自嘲笑容覆於唇角,是啊,他是她的師兄,以後也是他的師兄。

靖王妃的寢殿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小竹子眼圈微紅,指揮丫鬟收拾房間。

將淺夏被角掖了一遍又一遍,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來。

靖王負手而立,站於床前,小竹子帶著一幹下人自覺退下。

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了,眉頭伸展開,安靜的躺在那,就好像每次他臥在他身邊望著她睡覺時一樣。

可是,這一次,你如此美好的容顏,安心的睡容,是為了自己,還是他?

楠木椅子捏廢了一圈,李軒昊才從淺夏房間走出來。

丁毅過來詢問對於下毒之人的該如何處置。

他雙目嗜血,齒間擠出兩字:“處死!”

清音閣不知誰傳出來的消息,說是靖王早查到是誰下的毒,之所以一直沒有處置,是因為王妃還沒醒。

齊蔚急的團團轉,指著蘇月的鼻子罵:“你不是說沒人看見嗎,怎麽這麽快就被人查到了?”

蘇月一臉無辜:“王妃,王爺若是真的知道是清音閣下的毒,我們還活的到今日嗎,一定是那個小蹄子胡亂嚼舌根,就是要咱們自亂陣腳!”

“我就不該信你這賤蹄子,偷雞不成蝕把米,王爺要是真動了殺意,我告訴你,你也脫不了幹係!”

五個月的肚子已經顯懷,加上齊蔚懶惰不愛動,體型早圓了一圈,這會在房間裏一圈圈轉著,不一會就開始喘粗氣。

蘇月眼神

閃爍,此時也沒了主意,半晌跪爬到齊蔚麵前,扯著齊蔚的裙子:“王妃,要不,我們逃吧!”

“逃,怎麽逃?”她厲聲嗬斥。

外麵府兵把守,別說她一個有孕之人,就是身體無礙時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蘇月餘光瞟一眼四周,才小聲說道:“奴婢知道一條密道,一定逃得出去的。”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木,齊蔚兩眼放光,用力抓著蘇月肩膀:“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絕對真!”蘇月用力點頭,就怕齊蔚一時反悔。

顧不得許多,齊蔚收拾細軟,跟著蘇月跑到後門。

前後門都是府兵,出去肯定不可能,齊蔚掃視一圈跳腳問:“你說的密道呢?”

“就是這!”蘇月往牆角一指。

齊蔚雙眼瞳孔驟然一縮,臉都氣白了,蘇月指的方向,赫然是一個狗洞。

一巴掌招呼蘇月臉上:“你竟然讓本妃鑽狗洞!”

她堂堂靖王側王妃,尚書府大小姐,怎麽能鑽狗洞!

蘇月捂著熱辣臉頰,麵色委屈:“王妃,此時顧不得許多了,保命要緊啊!”

“要不,奴婢先爬出去看看,確定沒有人看見,再拉王妃出去?”

事到如今,齊蔚隻好委曲求全,點點頭,算是允許。

蘇月提裙,拍平整周邊雜草,一點點爬出去。

洞口周圍卻是沒有旁人,她這才敢反身拉齊蔚。

“王妃,您快一點,再晚巡查的府兵就要過來了。”

齊蔚左瞧瞧又瞧瞧,牙一咬心一橫,跪下去。

上半身艱難爬出狗洞,可是肚子卡在洞口,無論如何也鑽不出去。

蘇月用力拉扯,越用力,齊蔚哀嚎聲越大。

“王妃,小聲點,被別人聽見,我們誰也跑不了!”

蘇月急的冷汗直冒,衣衫都濕透了。齊蔚就是卡在那紋絲不動。

“你個賤人,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我卡在這出不去進不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到這時候,她仍不知反省,端著王妃的架子,一勁的罵蘇月,蘇月便有心棄主不顧。

誰知齊蔚罵的起勁,不自覺用力,竟是一下子鑽了出來。

如此,蘇月隻好拉著齊蔚一起跑。

跑出去沒幾步,齊蔚哀嚎一聲,蹲在地上再起不來:“我的肚子,不行了,我肚子疼!”

身下大片血跡染紅襦裙,齊蔚疼的打滾。

她剛才太過用力,忘了腹中胎兒,竟然擠至流產。

蘇月再管不得許多,說了一句:“王妃,奴婢對不住,顧不得你了。”撒腿就跑。

齊蔚一邊捂著肚子忍著疼,一邊扯著嗓子罵蘇月。

蘇月權當沒聽見,伺候如此小肚雞腸的主子,她早就夠了。

今日逃出靖王府,以後再不到官宦人家為婢。

身後齊蔚哀嚎聲漸弱,蘇月不覺回頭瞅了一眼,再回頭時眼前一黑衣女子似憑空出現,橫刀立於前頭。

“你是誰?”她手指顫抖著指背對自己的黑衣女子。

利刃出鞘,手起刀落。

噴灑出的鮮血濺於牆頭,黑衣女子與她擦肩而過,語氣麻木:“血煞!”

身後屍首撲通倒地,身首異處。

齊蔚早看傻了眼,這個叫血煞的她曾經見過一次,當時隻道她輕功好,沒想到刀法更好。

“王妃這是要到哪裏去?”

血煞橫眉,冷聲問道。

那就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聲音,聽得齊蔚毛骨悚然。

手中長刀移到鞘上,麵對膽小至此的側王妃,血煞忽然笑了:“要不要屬下送王妃一程?”

寒光閃閃的刀耀得人眼花,齊蔚身體一抖,暈了過去。

三天,太兮山解藥送到,淺夏已然能下床走動。

麵對橫空出現的自稱是她師兄的男人,左右端詳。

腦袋再一次搖的撥浪鼓似的,坐下,手拄著腮幫子:“我不認識你。”

小竹子趕緊圓場:“王妃之前落水,從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百裏師兄不要見怪。”

百裏溪微點一點頭,這些他早就聽說。

但他就是忍不住要親自確認,她真的不記得他。

“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

唇角勾笑,溫柔的好似三月春風。

淺夏一時看傻了眼,口水都要流到手上。

小竹子一頭黑線,拉拉自家王妃,“王妃~”

淺夏幹咳一聲,正襟坐好:“那個,師兄,喝茶!”

這個百裏師兄,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一根筋了點,人都失憶了,為嘛還非要想起來。

鳳凰血的毒聽說是天下奇毒,他都有辦法解決,不會真的能讓失憶的人恢複記憶吧,那自己豈不是要穿幫了?

百裏溪從進來開始觀察淺夏一舉一動,到現在心拔涼拔涼的,再坐不下去,心灰意冷的告辭。

淺夏長出一口氣,“總算送走了?”

“王妃不喜歡師兄?”小竹子問。

其實百裏師兄對王妃挺好的,用自己的血入藥才救了王妃。她不明白那麽好的人,王妃為什麽總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也不是不喜歡”淺夏撥弄著冷掉的茶水,“隻是覺得這個人,讓人看不透。”

站起身,“算了,不想了,我們出去走走。”

小竹子抓見披風隨後跟上:“去見王爺嗎?”

“不,不是還有一個救我的大功臣嗎,我們去會會他。”

她怎麽也沒想到,關鍵時刻給靖王傳消息的人會是拓跋玉。

那個看起來**不羈的荼夏二皇子。他們明明有仇的,不久前她才火燒了他的府邸,當然他也住到她家來,他們算扯平了。

那位假裝高雅的拓跋二王子扇著個破扇子,喝著茶,曬著太陽。

淺夏走過來,遮住他頭頂陽光:“都什麽時候了,還搖著破扇子,你不冷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拓跋玉半眯著眼睛看她:“人是鐵,範是鋼,一天不裝憋得慌!”

淺夏:“……”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一腳踢到躺椅腿上,她手叉在腰間,河東獅吼:“喂,做人有點底線好不好?就這麽坐吃等死的在別人家,真的好嗎?”

“原本我是可以在自己新建的府邸坐吃等死的,可是某位好事的王妃一把火燒了,所以隻能在貴府地坐吃等死了,有毛病嗎?”

淺夏氣結,一手薅上拓跋玉耳朵,直接從椅子上拽起來:“從今天起,不勞動者不得食,要吃飯先幹活!”

一躍三尺遠,解救出自己耳朵,拓跋玉厚臉皮問:“幹什麽活?”

從小到大,還從沒人敢吩咐他幹活。

一幅肖像擲於拓跋玉懷中,淺夏坐回他之前的搖椅上,二郎腿一翹:“給我查查這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