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 妾不如偷

眾人俱是一愣,不知道王爺是什麽意思,直到另一聲爆喝響在耳邊,“還愣著做什麽嗎,等死嗎!”這才慌張退下。

脫下身上玄黑外衫披在她身上,掩蓋住玲瓏有致的身材,和因為天涼而微微發抖的身體。

他語氣低沉,眸光幽遠,是深得不見底的顏色:“以後受了委屈要辯解!”

這畫風轉的太快,淺夏一時接受不來。

他不是認定她有罪嗎,他不是要斬草除根廢了她嗎,他不是要把心尖上那個女人送上王妃的位置嗎,怎麽忽然幫著她說話?

還沒等淺夏從愣神中清醒過來,身下忽然一輕,已經被李軒昊抱在懷裏。

天啦嚕,這是什麽鬼!

親自將淺夏送回采薇軒,李軒昊才有條不紊的去到清音閣。

聽到自己女兒落水的消息,齊尚書跟進內室,探望女兒。

被手刀打暈的齊蔚此時正雙目含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齊尚書唉聲歎氣一回安慰自己的女兒:“父親知道你的委屈,但這是王府,總要以大局為重。”

小女人的柔弱此時在齊蔚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李軒昊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為父的深明大義,為婦的忍氣吞聲。

看到靖王走進來,齊尚書先行了個禮:“下官參見王爺!”

不答話,靖王徑直坐到上座,淡悠悠喝了一口茶才道:“尚書坐!”

齊尚書與女兒對視一眼,落座,閉口不提齊蔚落水之事,反倒將朝中近日局勢講與李軒昊。

最後歎了一聲:“可憐豫王年紀輕輕毫無經驗,百萬大軍铩羽而歸,若是此前王爺親征,必能凱旋。”

李軒昊不屑,“父皇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不管誰出征,代表的都是皇家顏麵。”

齊尚書打了個哈哈連聲說“是是,王爺說的是。”

僵坐片刻,見靖王實在沒有招呼他的意思,隻得佯裝告退:“小女閨中嬌慣慣了,若是有不當之處,還請王爺見諒,蔚兒此時身懷有孕,腹中是皇家骨血,也是齊家福氣。近來內人思女心切,不知能否讓小女歸家幾日。”

他這招叫以進為退,王府裏的事日日有人透消息回尚書府,自然知道最近王妃得寵的很,府裏的實權全歸了王妃不說,現在就連齊蔚肚子裏的孩子,王爺似乎都不大在意了。

齊尚書此言,不過是想給靖王提個醒,無論如何,齊蔚懷的都是李家骨肉,皇上皇後都盯著呢,萬不能出了事。

而父親的話才一說完,齊蔚嬌滴滴一聲抽氣,仿佛無限委屈,跟著給蘇月遞個眼神。

蘇月會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痛哭:“王爺,今日之事實在怪不得側王妃,側王妃帶著禮物去給王妃賠禮,誰知王妃非但不領情,還將側王妃推進水裏,這麽冷的天氣,王妃又有孕在身……王爺,不能讓王妃這般委屈啊!”

蘇月一番哭訴完,齊蔚才假模假樣的製止:“好了,別說了,是我得罪姐姐在先,姐姐餘怒未消,發發脾氣也是應當的,隻是可惜那斛上好的南珠!”

李軒昊撚著手中茶盞,聽著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完才緩緩開口:“齊尚書可聽過幽雲十八衛?”

齊尚書臉色一白,不知靖王為何有此一問。

幽雲十八衛他自然聽說過,先祖皇帝打天下之時親手創立的隊伍,據說來去如風,沙場之上單騎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曆代交給當朝最能征善戰的皇子。

而這一代就在靖王李軒昊手中。

光滑的杯沿在圓潤指尖劃過,李軒昊瞅

著杯中茶水泛起漣漪,不動聲色:“前九衛負責王府警戒,昨日我忽然心血**,安排到采薇軒兩個,方才我進清音閣之前,你猜的我幽雲十八衛是如何向我回報所見所聞的?”

這原本是安排在采薇軒負責監視的,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的成了給淺夏洗刷冤屈的證人。

齊蔚哪裏知道什麽幽雲十八衛,隻見自己父親都變了臉色,而靖王似乎有意偏袒淺夏,一個勁的給蘇月使眼色。

蘇月不明就裏,按齊蔚的吩咐不斷雪上加霜編排淺夏的罪證。

齊尚書一個勁的給女兒打眼色,瞪得眼睛都要抽筋了,齊蔚沒看到似的,仍舊裝著我見猶憐的模樣。

“夠了!”李軒昊猛地一拍桌子,“身懷有孕你都不忘陷害王妃,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靖王府難道就由得你胡鬧!”

“王爺!”無力的跪在地上,齊蔚辯駁:“嬪妾真的是成心道歉的,王妃不信我,王爺也不信嗎?”

“信?”他橫眉冷對,“本王沒有親眼所見,你就當本王是瞎的嗎!”

“血煞!”他忽然對暗處喊道:“齊王妃記性不大好,將她今日所作所為幫她再回憶一下!”

陡然現身的血煞單腿跪地,低頭回稟:“今日申時一刻齊王妃帶著兩名侍女到湖邊,之後自己走入水中,侍女跑至采薇軒直呼救人,王妃入水施救,齊王妃在水中掙紮不休,王妃隻得將人打昏帶上岸,後來王爺趕到,侍女反咬是王妃將側王妃推入水中。”

事情的前因後果被一身勁裝的女子說出,正是齊蔚今天部署的計策。

當然這其中還有齊尚書的推波助瀾。

齊蔚還欲狡辯,齊尚書依然抖如篩糠的跪在地上,拉著自己女兒跪下。

現在認罪,靖王頂多怪罪一下女兒,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就要牽扯到自己。

靖王雖然被罰禁足,皇帝麵前恩寵還是有的,隻要自己的官職一日在,齊蔚肚子裏的孩子一日在,她就有扳倒王妃的籌碼。

反之,靖王一怒之下將他們父女全處置了,可就真的永不翻身了。

齊妃到底不算糊塗透頂,知道今日計劃失敗,多說無益,索性跟著齊尚書跪地叩頭請罪。

女人最是麻煩,李軒昊攏著寒霜的臉怒視著屢教不改的齊妃:“好生把你的孩子生下來,哪天把他都折騰沒了,可真的誰也保不了你。”

他做出樣子給皇後看,王府裏有他的妻有他的兒,至於是誰,不過是隨機挑了一個,沒想到齊蔚還真以為得了自己恩寵,妄想飛上枝頭。

至於齊尚書,他從來就沒想過奪嫡,不需要黨爭,又何來在乎他到底是尚書還是侍郎,或者隻是一個微末小官。

今天的一切讓淺夏十分摸不著頭腦,李軒昊到底是信那個宮女說的呢,還是不信?

說不信吧,他臉色難看的跟誰欠了他八百吊錢一樣,說信吧,又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末了還抱著自己回來。

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圈又一圈,半盞茶都畫完了。

小竹子續上半杯水,看著這樣心不在肝上的王妃憂心忡忡。

纖細手指再度湊到杯上,小竹子驚呼一聲:“王妃,這是熱茶!”

一把奪過杯子,手指燙的捏著兩隻耳垂,眉開眼笑的問:“王妃剛剛在想什麽?”

淺夏白她一眼不做聲。

小竹子一聲巧笑,坐到淺夏身邊:“眉梢溫柔雙目帶情,王妃莫不是思春了?”

剛剛王爺抱著王妃走回來那畫麵,看傻眼了多少人。

都說王爺從前寵齊妃,也沒寵成這樣的,簡直是郎才女貌鶼鰈情深舉案齊眉……

小竹子把聽說過的成語都用上了,也沒能描繪出方才那令人震驚的一幕。

後來聽說湖邊之事,她本氣憤的無以複加,後來才得知王爺在王妃沒為自己辯解一句的情況下,毅然決然的選擇相信王妃,還重罰了齊妃,想想都大快人心,心情甚好。

不知是不是被說中了心事,淺夏臉上一紅,別過頭去。

而靖王此時也紅著臉,卻是被氣的。

豫王在回姚遙京途中被追擊,護送大軍兩萬餘人被擊散,豫王下落不明。這麽大的事,他的親哥哥,二皇子殿下竟然就在這悠哉悠哉的喝著茶。

靖王麵沉似水,眼睛裏怒火熊熊。

終究他沒有他哥哥的定力,厚重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渾厚嗓音帶著無法抑製的激動:“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要請戰,二哥若還顧念一絲昔日兄弟之情,就不要阻攔我!”

成王喝茶的手一頓,目光深沉中不乏溫柔和失望:“我……我會和父皇請旨”又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去,也好!”

不知為何,李軒昊看著自己兄長離去的背影,帶著落寞的孤軍奮戰的無謂。

他們兄弟之間什麽時候開始,竟疏遠至此。

成王甫一離開,丁毅悄無聲息的進來,“王爺!”

“去查一下,成王府……”話至此,陡然收回“下去吧。”

那裏,或許他應該親去一趟。

出了門,李軒昊才開始後悔,天色雖晚,街上依然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盞盞花燈五顏六色像行走的雕塑,承載著人們的快樂與祝願,才讓他驚覺,竟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

他禁足在府,當真過的山中不知歲月長,世上繁華已千年。

玄黑身形一閃,隱入一條暗巷中。

既然大路不通,不妨換一條捷徑。

王府後院,臨近采薇軒一處矮牆,靖王妃裙擺掖在腰間,袖子擼至手肘,正想方設法翻牆而過。

聽說今天是花燈節,聽說今晚上頂熱鬧的,聽說遙京的花燈節錯過一次後悔一輩子。

這是她穿越過來以後最大的一個熱鬧,她不想後悔一輩子,所以決定就算是跳牆出去也要去湊湊熱鬧。

小竹子搬著個凳子,笨拙的走過來:“王妃,沒找到梯子,這個湊合用一下吧。”

淺夏皺皺眉,嘟起嘴巴,這凳子,能行?

小竹子扶著凳子,幫著她家王妃爬牆頭。

奈何凳子年久腐壞,實在承受不了一個人的重量,淺夏才踩上去,就嘎嘣一聲,碎掉了。

沒錯,碎掉了,粉末性的。

“王妃,要不,咱回吧!”小竹子哀求著。

好歹她是個王妃,王府裏除了王爺就她說了算,去求求王爺,沒準王爺開恩,就放她出去了。

實在不行,硬闖大門,也沒人敢把她怎樣。

淺夏笑的賊兮兮,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小竹子肩,語重心長道:“這你就不造了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跟爬牆頭看花燈這件事,其實一個道理。要是真得了李軒昊應允,從大門大張旗鼓的出去,反而少了些意境。”

小竹子搖搖頭,對王妃的意境表示不懂。

站在房簷上冷眼旁觀自己王妃跳牆的靖王爺,此時正擰著雙眉思考,什麽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他的王妃每日到底都在想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