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宮闈_第12章 共乘

湘子笑著推她上車,“有阿衍送月兒,我很放心。”

九王車駕離開源閥,少商遠遠看著,“阿姐本是好心設宴,可別因此惹了一身臊的好。”

“不許胡說!”

四馬齊驅的親王車駕,溶月坐在九王身邊,離他那樣近,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和衣料上沉水香的味道,緊張地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要停住,她攥著鮫綃一腳,往車簾處挪了挪。

“怎麽了,坐著不舒服嗎?”

“啊?不是,沒有……”溶月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一開口,回答的便不甚利索。

“那怎麽不坐過來,側身坐著,仔細一會兒頭疼。”

溶月偷偷抬眼看他,如果她沒聽錯,九王這是在關心她?

“沒事的,我們朔方長大的姑娘,沒那麽嬌弱。聽聞……我們的南院王妃與九王爺,有母族之親?”

溶月鼓起勇氣試探著問出口,車內霎時靜下來,九王李衍合上雙目,好像並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她心頭的一腔熱火一刻刻涼下去,自己終究是想多了。

良久,九王才睜開眼,漆黑的眸子裏依舊看不出情緒。

“阿薑,春宴上的那曲琵琶,你彈的很好聽。”

一瞬間,溶月仿佛從冰冷的地窖到了春日的陽光下,暖暖的,開了花,眼裏生出露水來,指尖不受控製地觸碰李衍光滑的衣袖,原來那日他聽懂了。

“衍哥哥,你終於肯認我了!”

車外馬蹄陣陣,李衍不著痕跡地將衣袖覆在她的衣袖上,握住她的小手,做出噤聲的手勢,凝視她的雙眸,“噓。”

“阿薑,我從未忘記你。”

溶月感覺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不清他的模樣,臉頰微紅,笑地像秋日初綻的海棠一般豔麗。

“那你為何十年來,從未給我書信,就連與母親,也斷了聯係?”

李衍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我要保護你啊,阿薑。”

溶月又哭又笑,如兒時般伏在他的膝上,“衍哥哥,我太笨,隻相信自己看見的,我早該想到,你是有苦衷的。”

“很多事,你以後慢慢就會明白,看到阿薑長大了,長的比衍哥哥想象中的還要好,我很開心。”

這十年來,李衍曾幻想過無數次她長大的樣子,有溫柔的,嬌俏的,倔強的,真正見到雲薑,卻發現她遠比自己想象中出落地更加可愛,溫柔有之,嬌俏有之,如兒時一般的倔強模樣也時常會出現在精致的小臉上,讓他很驚喜。

若阿薑能回來的再晚些,等他羽翼豐滿,更強大一些的時候,就好了。

“衍哥哥,你既然已經認了我,以後就不許再對我那樣凶了,我會傷心。那日在園中,衍哥哥讓阿薑跪下,阿薑真的很難過。”

李衍想要輕撫她鬢角的手懸在半空,“阿薑,這一點,我暫時不能做到,你的身份,我們的關係,還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回到宮中,在外人麵前,我還是對你不留情麵的九王爺,你依然是朔方王女。不管衍哥哥在旁人麵前對你如何,你要記住,在我心裏,永遠是疼愛你的。”

溶月抬起頭,紅著眼圈看他,“一定要這樣嗎?”

他的語氣不容反駁與違逆,“必須要這樣,阿薑,我離你越遠,對你來說,就越安全。”

“那要到什麽時候?”

李衍輕撫她的後背安慰她,“到衍哥哥將大贏命脈牢牢抓在手裏的那一天,到那時候,我們就不用懼怕任何人了,你想怎樣都可以。”

“是不是還要等很久……”

“衍哥哥向你保證,最多三年,三年後,我一定讓從前欺負過你的人都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讓你成為大贏最快樂的人,像小時候說的那樣,永遠留在衍哥哥身邊,陪著衍哥哥。”

溶月低頭琢磨著她的小心思,在衍哥哥麵前,她總是會變的像個小孩子,“可是,我是以朔方王女身份入宮議婚的,若是皇上要將我嫁出去,我又

怎麽等到衍哥哥說的那一天呢。”

她想,一個女子要永遠留在一個男子身邊,不是應當成為他的妻子嗎?

李衍細細欣賞著她的一顰一笑,沉聲道,“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溶月其實想問問他,衍哥哥也是皇子,為什麽這一次不能娶了她這個‘朔方王女’算了,隻是南院王妃曾教導她,在婚事麵前,女子要矜持些,這樣日後在夫家,才顯金貴。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九王的車駕很快就到了大贏宮前,李衍為溶月理了理鬢發,吩咐馬奴先繞至西門。西側門是離溶月所居西六宮最近的宮門,李衍身為還未立妃的皇子,按照贏宮的規矩,則是與眾皇子一般,住在東六宮景泰殿,一慣從北門入。

“阿薑,西側門到了,該下車了。”

“我不能再和衍哥哥待一會兒嗎,我知道,下了車,以後再見到這樣的衍哥哥就難了。”

“阿薑,不可以任性,以後我會再找機會與你見麵的。”

她這才起身,依依不舍地下車。李衍遠遠瞧見她進了宮門,才放心離開。

溶月孤單的身影走在夜色裏,回想著剛才的片刻溫情,衍哥哥的車好威武好舒服,隻是他們才剛剛相認沒多久,相聚的時間竟這樣短暫,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他說呢。

已經快到宮門落鎖的時間了,西門通往六宮的甬道已熄了燈火,一片漆黑,溶月隻能憑著感覺走。不知是否因為兒時對這個地方太過熟悉,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陶中館,這間坐落在西六宮角落裏的別院,有她記事來與姐姐阿茶所有的回憶。

月色下,隱約可見院落已破敗,許是因為無人居住,宮中人早已忘了這個偏僻的角落。溶月輕輕推了推,門便開了,院中的景還是那個景,隻是自己與姐姐都已不是當初任人欺淩的模樣了。

她穿著鹿皮製的小靴,腳步極輕,走近小屋,忽聽見後院傳出人聲,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