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章 教誨
“瀾兒他，怎麽了？”周老夫人一遇到孫子的事兒就很敏感，直接問出來。
秦嫂子深吸一口氣：“老夫人，這件事，我也不該瞞著你，就是上回去做法會時候，大爺似乎覺察到什麽，並在我阻攔他見樊姑娘的時候，問了一句，周樊兩家既然如此交好，為何不索性讓他，娶了樊姑娘算了。”
周老夫人有些震驚，接著再仔細回想，就不由歎氣，月蘭是個多好的姑娘啊，穩重沉靜，事事都想的周到。自己孫子會喜歡上她，實在是太平常不過的了。
“老夫人，您也不用太擔心，大爺是個好孩子，況且樊姑娘對大爺，從來都是隻當做兄長的。”秦嫂子勸著周老夫人，周老夫人眼中的淚突然落下：“我是不該擔心，瀾兒他事事都明白呢，我隻是為我孫子委屈，也為月丫頭覺得，覺得……”
原本已經定下白首盟約，原本這是一門十全十美的婚事，可為了自己的一些心事，就要拆開，一想到這點，周老夫人怎會不傷心。
秦嫂子又安慰幾句周老夫人，去探病的丫鬟已經回來了，中規中矩地報告幾句，說的是周夫人並沒什麽大礙，吃了藥，又睡下了，睡一覺就好了。
周老夫人聽完也就讓丫鬟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其實呢，我也曉得，我不該對月丫頭這樣好，可若我不對她這樣好，誰知道那個人會怎樣對她？她本就受了這些委屈，我難道還要再委屈她？”
“樊姑娘並不覺得，那些是委屈呢。”秦嫂子的勸說並沒進到周老夫人心中，她隻是長聲歎息，仿佛隻有這樣的歎息，才能把她心中的煩悶消掉。
周夫人第二天早起，就覺得和平常一樣了，想了一夜，周夫人倒又想通了，再如何，他們也是晚輩，也是要聽自己的，自己也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如果太把他們放在心上，豈不顯得自己沒手段了？
因此當月蘭蕙蘭相約來探望時候，周夫人笑的和平常一樣慈愛：“不過是點小事，昨晚婆婆也命人來了，今兒一早你們就來了。等會兒還要上書房呢，要是晚到了，才不好呢。”
“侄女已經命丫鬟去和秦先生說過了，秦先生說，這是為人子的大道理，讓我們比平常晚半個時辰再去。”月蘭微笑解釋。
周夫人點頭：“這就是養女兒的好處了，勤哥兒就沒你們想的這樣周到。”
話音剛落，丫鬟就進來回：“大爺帶著樊小爺，還有勤哥兒，在外麵說要來給夫人問安探病。”
周夫人不由笑了：“瞧，這剛說嘴就自己打嘴，讓他們進來吧。”
周瀾帶著弟弟們走進，一眼就先看見月蘭，月下幽蘭，每見月蘭一回，周瀾就覺得月蘭這個名字真的沒有起錯，她坐在那裏，也不那麽起眼，可是就會覺得那樣安心。
“娘。”周勤習慣地想要撲進周夫人懷裏，猛地想起周夫人還病著，急忙把手往身後一背，對
周夫人道：“兒子特地來請問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這舉動讓周夫人笑了：“這是你哥哥教你的？”
周勤小大人似的點頭：“是，娘，兒子漸漸大了，就要體貼娘親，如此才是為人子的道理。”屋內上上下下的人都笑起來。周夫人含笑對周瀾道：“大爺把你弟弟，教的很好。”
“母親這樣說，兒子不敢當。”周瀾急忙擺手：“都是弟弟他明白事理。”
“哥哥，你們這吹捧來吹捧起的，要到什麽時候？”蕙蘭撒嬌地對周瀾說，樊棟已經點頭：“惠姐姐，我姐姐昨兒說了，說我記得有姐姐，瀾哥哥記得有妹妹，這樣才叫和睦呢。”
怎麽這個時候，自己弟弟說出這句話了？月蘭不由有些尷尬，幸好這話就是當了人麵，說出來也不會引起別人的亂想，因此月蘭輕輕地拍一下樊棟的手：“這會兒，你又來充什麽教導的人？”
“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要曉得，以問道為先後，而非以年紀為先後。”樊棟的話讓蕙蘭拍手：“果真這話說的對，月姐姐，原來，這也叫家學淵源啊。”
月蘭淺淺一笑，這笑容看在周瀾眼裏，是那樣美麗，隻可惜這樣美麗的笑容，從來都不是對自己綻放的。
周夫人也笑了：“你們在我跟前說說笑笑，我這心都舒服，病也好了。你們也就各自該去書房去書房，該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眾人齊聲應是，行禮退下。雖說是一起走出屋子，但走的方向卻各不相同。
也許，自己這一輩子，都隻能這樣遠遠地看著月蘭，遠遠地聽著她說話，看著她麵上笑容，也許有一天，她麵上的笑容會向別的男子綻放，唯獨不是麵向自己。周瀾又覺得心裏被重重一擊，接著周瀾就笑了，不要再糾纏這些了，好好地，忘掉吧。
小賴嫂子等眾人都走了，這才走進屋裏對周夫人道：“夫人，外麵都在說，皇家要為三公主選駙馬呢。還說，就在臘月中，要招各家公子入宮呢。”
選駙馬？周夫人的唇抿成一條線，這要招各家公子入宮，那定北侯府的世子，必定也會在其中，自己一定不能讓周瀾成功入宮赴宴。可是該想個什麽法子，讓周瀾主動辭掉入宮赴宴這件事呢？
選駙馬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周老夫人耳中，和周夫人的想法不一樣，周老夫人覺得自己孫子的勝算不會太大，畢竟前麵還有個樣樣出色的吳桐呢。因此聽到這消息時候周老夫人隻笑著道：“讓他入宮長長見識也好。”
“祖母，我也想跟著哥哥入宮呢。”蕙蘭撒嬌地說。周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這要入宮，可不好，畢竟你哥哥是男子。等到正月初一的時候，照例要入宮領宴，我把你扮成個侍女，你跟了進去，可好？”
蕙蘭的鼻子皺起來：“侍女？”
秦嫂子笑了：“姑娘，這侍女和別的時候可不一樣，進到宮中有人會
招待，再塞給內侍們點銀子，就會放你在禦花園內遊玩一番，再說了，這各家夫人趁這個時候帶進宮的侍女，多是心愛的女兒或是孫女。也是給她們長長見識，以後好說嘴。”
蕙蘭的鼻子皺的更厲害了：“可是這一回，不還有幾位淑女同時被招入宮嗎？”
“那些都是皇後娘娘擇定，給太子和諸王定下的妃子，哪是普通姑娘可比？”周老夫人的話讓蕙蘭歎氣：“原來如此，可是扮做侍女進去，若衝撞了貴人，會不會？”
“小心謹慎些就是。那些內侍，可比猴還精，怎會不知道是真侍女還是假丫鬟？”周老夫人安撫著蕙蘭，月蘭坐在旁邊聽著，皇宮，公主，駙馬，這些在鄉間時候曾經遙不可及的詞語，對侯府的人來說，不過是開闊見識的事兒。周家和樊家，已經完全不同了。所以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解除掉這樁婚姻，而不是繼續綁在一起，等著以後，彼此生厭。畢竟，一個沒多少見識的鄉下女子，怎能做侯府的女主人？
皇宮內的詔令，在臘月初來到定北侯府，定北侯府世子入宮領宴。周侯爺等宮中宣召的內侍一走，就對周瀾道：“這一回，雖說你勝算不大，但還是要好好表現。”
“爹爹，怎麽覺得像是被挑選，先是王府，再是皇宮，我都……”周瀾的話被周侯爺狠狠瞪了幾眼後沒有再說下去。
周侯爺冷哼一聲：“這不是做臣子的該說的話，皇家女兒，無比尊貴，自然隻有挑你們的。再說婚姻這種事，說白了，不都是要彼此挑一下？”
周瀾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聲是，周侯爺拍拍兒子的肩：“再說了，你此次入宮，若能得到太子的青眼，以後的路，也會好走許多。現在四海太平，沒有什麽戰可打，我們家又是軍功封候，若你以後的職務沒有，隻當一個空頭侯爺，那又有什麽意思？”
“爹爹！”周瀾有些驚訝地叫著。周侯爺看著兒子，語氣沉重：“我們家不過僥幸得以封侯，在京城眾多人家眼中，暴發戶而已。瀾兒，你原先還小，這些事我也不會和你說的太多，現在你慢慢大了，這些事，你自然就該知道了。”
“兒子，兒子原本以為……”周瀾聲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該怎麽說，周侯爺笑了：“我曉得你的心，想要建功立業，可是這世上，總歸是有些遺憾的。你能得機會入宮，得到太子青眼，剩下的路，就是看你自己走了。”
周瀾給周侯爺跪下：“兒子謹遵爹爹教誨。”
周侯爺沒有讓周瀾站起，隻是看著遠方緩緩地道：“我這個侯位，當初也沒想過能得到的，既然得了，那我就想，好好地把這個爵位傳下去。你能得配高門，不但是你祖母的意思。”周瀾再次應是，周侯爺看著兒子的臉，進京時候周瀾年紀已經不小了，不然的話，或者還可以請名師教導。現在，已經把這些都告訴他了，他能走成什麽樣子，就看他的運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