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第四章

墨恒自然不會告訴耿衝《蓮台訣》之名。

他當初以查驗資質為由在耿衝體內種下蓮胎,傳授耿衝《蓮台訣》時,隻說:“這是《青蓮衍生訣》,剛才我法力流轉之處,即是此功日後修煉的根基所在,你可記準了?你自行鑄就根基,好生參悟法訣。我現在隻傳你第一層功法,以後的法訣,你用忠心和功勞來換。”

得到得太容易反而會讓人懷疑和不珍惜,這樣吊著胃口,才能讓耿衝乖乖聽話而確信不疑。

之後,有耿衝時不時傳遞消息,墨恒聽了再加自己猜測,對府內情形也能了解個大概。

此時聽了耿衝言語,墨恒不置可否,隻問:“耿衝,你僅修煉兩年就晉升煉氣初階,可見資質超群。以你的天資和刻苦,潛伏修煉提升實力才是最要緊的。你可知道,一旦你正麵與黃石藏為敵,在這府中,就再無容身之地了。”

耿衝怎會不知?忙鄭重磕頭道:“奴才願在梨花園外日夜把手,時刻不離主子左右。”他聲音鏗鏘有力,很有一種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氣概,讓旁人聽了不自覺地願意相信他。

墨恒淡淡地笑,閉上眼睛:“一旁修煉罷。”

耿衝大喜,不敢說話攪擾他,又磕了頭,退到梨花小院的門內側,盤膝坐下。

耿衝不知別的修仙功法怎麽樣,隻知道自己修煉的這篇《青蓮衍生訣》,玄妙高明之處簡直驚天地泣鬼神,仙界天書也不過如此吧!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改善、實力的增長。他僅僅修煉兩年就趕上了那些得墨家主子恩賜的管事,哪還不知道自己是撿了個大便宜?

——幸虧這“恒少爺”自幼被圈禁,是個不知功法珍惜的狂妄小兒,否則哪輪得到我?

耿衝偷眼打量了下墨恒,然後閉眼修煉,隻等黃石藏帶人前來。

他料想以自己煉氣初階修為,再加上狠辣外家功夫,對付一個年已老邁、據說煉氣中階的黃石藏,必定是手到擒來的。他隻想盡快討得墨恒歡心,學到更深層的法訣,然後就離開墨府,自去逍遙。他可不願意趟墨府這片渾水。

至於他走以後墨恒是死是活,與他耿衝何幹!

突然,他耳朵一動,雙眼驟睜,來了。

“恒少爺可睡醒了?老奴前來,恒少爺還不速速開門迎接?”

黃石藏語調死板強硬,命人敲梨花小院的院門。敲門者用了力,隻一下就把輕掩的木門撞開。

“在外等著。”

墨恒淡淡蹙眉,似是不悅,隻自閉目如舊地寧靜修行。實際上就在此時,他心底一震。

——墨雲書!兩年了,你倒還記得用神識探查這裏!但你我父子,哪怕還有血緣,這生身恩情也在你斷我生機,逼我自滅時徹底斬斷!這一世,我再無顧及的報複,你可承受得起?

他掩藏深刻的仇恨和悲哀同時翻滾,如岩漿般灼燒他的胸膛,像萬千毒蟻一樣嗜咬他的心髒!

他所修煉的《蓮花法咒》,實屬於仙法一流,種種咒法,譬如《蓮台訣》,“紅蓮業火”,無不是偏重於魂魄神識之術。而他魂魄重生,雖然沒了法力道行,但感悟意境猶在,靈魂本質也未曾改變。

所以他修煉的進境速度極快,更保留了上輩子化神中階境界的敏銳感應。

煉氣化神,返虛合道。

現在,墨雲書還沒有突破到返虛境界,還處於化神圓滿階段,理論起來,靈魂本質的道行與他同屬一個大境界,神識探查出來,當即被他感應到!他不怕墨雲書察覺出他的異樣,當年返虛初階境界的墨雲書尚且不能得知他的功法底細,更何況現在的化神圓滿?

他心底思緒層層如蓮,表麵上分毫異樣不顯。

門外,黃石藏冷哼譏諷:“老奴是忙碌命,可沒恒少爺這般好吃懶做、閑偷混喝的好功夫!”嗬斥左右,“抬進去!我正要問問,誰給他恒少爺的膽子,敢殺閑少爺派來送份額的小廝!”

“放肆!”耿衝就坐在門內正中,被黃石藏無視,猛然起身攔住他們,“我家主子讓你們在外麵等著,都沒聽到嗎?都是墨府的奴才,誰給你黃石藏狂妄不尊的狗膽?”

黃石藏老臉陰森,在他身上打量幾眼:“原來你的功法是從這裏學的。你家主子妄殺無辜,卑鄙歹毒,丟我墨府的臉,你既是他的奴才,就代他先死罷!”突然抬手往他心口使招,五指從指甲出爆□□光,快如閃電,狠辣至極,瞬間就要滅他性命。

耿衝早有防範,大吼一聲:“鍾!”他運氣護體,自信滿滿,但那金鍾氣勁在五道精光前竟像是比紙還薄!他駭得魂飛天外,急急狠命斜撲,好狼狽才勉強躲過。他怒中殺機起,剛要使出殺招回擊,卻覺後心發涼,眼眸急瞥,才發現那五道精光竟是如蛆附骨射來!

他麵色慘白,旋身把通體法力催使出來運於掌中橫拍,妄圖阻攔。當此生死危急關頭,他才知道自己往日裏的外家功夫都不夠看,煉氣初階的實力更比煉氣中階弱了十萬八千裏!這就要死了?

“好一條惡犬,我不與人相爭,你竟欺我上門!”

墨恒輕輕睜眼,含怒屈指一彈,法力凝聚咒符,咒符幻化青蓮。青蓮破空一閃,瞬間後發先至,包裹住五道精光。隻聽“噗”的輕響,宛如飄飄泡沫破碎,消散空中,包裹於其中的五道精光已被化去。

同是煉氣中階,修煉的功法不同,根基的厚重就不同,咒法的玄奧威能更是天差地遠。

此刻隻是一招,墨恒未出全力,兩人已經高下立判。

耿衝看得震撼,驚魂未定間倉皇往墨恒身邊逃。再看墨恒時,原本暗含的瞧不起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心悸和敬畏。他倒乖覺,翻身撲到墨恒腳邊叩頭:“奴才給主子丟臉了,奴才死罪。”

墨恒拂袖,一股柔韌的法力隨意將他掃到一邊,正眼也沒瞧他。站起身來,一襲薄袍在冬日裏勾勒著勻稱筆直的身軀,有種泰然獨往的意蘊,連聲音也是清朗悠絕的:“黃石藏,你口出惡言,以奴欺主,攪我閉關修行,實乃罪無可恕!以墨府的規矩,我此刻罰你,哪怕父親來到,也無話可說!”

微帶怒氣地說罷,抬手一拍,又是一朵輕飄飄的青蓮幻影凝結,倏忽飛射,直撞黃石藏麵門。

黃石藏的震驚比耿衝隻多不少,再一掃手下奴仆抬著的小廝屍體,哪還不知墨恒之前掌拍小廝時故意隱瞞了實力?他驚怒間法力流轉,雙手交叉,掌中突兀地握出兩柄金戈來,金戈法器迸射三尺金芒,銳不可當,將那朵青蓮幻影狠狠絞碎!

“恒少爺隻這一招?也不過如此!”

他聲音陰森更甚,重新審視墨恒,心中千回百轉,料定墨恒哪怕咒法比他高明,但沒有法器防身,他卻有攝魂鈴、金戈法器,真正動起手來,必然自己占大便宜。他要把墨恒弄個遍體鱗傷、暴躁嘔血,再壞掉修行根基,從此成為廢人一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金戈法器已出,還有這老狗壓箱底的攝魂鈴,且逼他使出,再奪來為我所用!

墨恒心底幽冷,沉寂無聲。臉上則恰到好處、極其細微地變色,眼眸在他金戈法器上凝縮,驚羨和戒備在俊逸年輕的麵龐上,糅雜成如臨大敵的鄭重和鎮定。

黃石藏底氣十足,冷笑開口,直接訓斥:“哼,老奴在墨府四十餘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幸得天師大人恩典,忝居墨府大管家一職,所行所說,皆是天師大人指示!恒少爺年幼無知,倒打一耙,倒學會了厚顏無恥……”

“住嘴!我看在父親麵上不曾殺你,你這老狗還敢辱我?”

墨恒終於怒意上臉,黑眸亦是深寒,雙臂驀地抬起,帶起巨力狂風,猛然橫劃半圈,彈指間七朵青蓮幻影隨他橫劃浮現,在他身前排成一行。他咬牙沉眸,出掌出拳,猛地將七朵青蓮幻影狠狠擊出!

“恒少爺這是故技重施,未免可笑。罷了,老奴今日大發慈悲,就給恒少爺一個教訓罷!”

黃石藏好整以暇,淡淡地歎息,把金戈揮舞出一連串的金芒,交織成一張鋒利大網,將撞來的七朵青蓮幻影盡數切成泡沫打碎。再踏步疾衝,老邁的身形如同惡虎,一雙金戈直刺墨恒雙眼。

這一下哪怕刺不中,隻需偏一偏,也能徹底毀了墨恒的容貌!

“你,你想刺瞎我的眼睛!”

墨恒如他所願,被他給一點點逼得雍容涵養一掃而空,像個被徹底激怒的少年,血氣方剛、衝動魯莽、不顧一切,隱怒寒聲中雙腳一踏,雄鷹展翅般飛天而起,在身後梨樹上借勢飛轉,袍袖連擺,法力如狂濤般充滿巨力!

而在這法力狂濤之中,一朵朵碗口大小,凝結如冰花的青蓮幻影連連浮現,宛若清湖中接天蓮葉無窮碧。青蓮在他身體周圍倏忽閃爍,白袍裹身,銀帶纏腰,踏雲靴,黑紗冠,如是蓮中踏波而來。

一隻筷子易斷,一把筷子難折,數十上百,甚至更多的青蓮幻影,瘋狂洶湧!

“糟糕!意若秋當年的拿手好戲就是無窮無盡青蓮咒!這小畜生不過和我一樣的煉氣中階,竟也能施展得出?”黃石藏不敢置信,隻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底驚怒暗恨,使出全力來催使一雙金戈,把頭頂上從四麵八方洶湧來的青蓮幻影拚命割碎!

“看你能硬撐到幾時?你是父親欽點,我自不能殺你,但我今日若不嚴懲你這狗奴才,墨府的臉麵才當真是丟盡了!”墨恒容顏肅厲,身在半空,對探察到他身上的如縷神識恍若未覺。

。╮(╯_╰)╭,隨手留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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