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一章 進入過嗎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我下去一樓食堂買了一鍋熱乎的小米粥,我喜歡喝紅豆粥,不過周逸辭胃口不好,小米粥可以養他的胃。
我回到病房時窗紗拉著,他還坐在沙發上熟睡,他睡姿非常好看,從來不會四仰八叉,他坐著也可以安靜睡一整晚,他是一個會讓對方情不自禁就審視約束自己的男人,看著他會認為自己平庸至極,他的優秀太奪目,也太濃烈。
我將瓷鍋放在桌上,繞到他身後把窗紗拉開,空蕩的樓下停泊著一輛銀色轎車,車窗搖下一半,裏頭一個男人正在吸煙,在他吞雲吐霧的同時,車熄滅了火。
我正在仔細辨認那個男人是誰,因為他給我的輪廓非常熟悉,就像…像昨晚為我送大衣的男人。
我這樣注視著,忽略了身後的動靜,周逸辭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他伸手圈住我腰部,將我攬入懷中,和他滾燙的胸膛緊緊貼合住。
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我一跳,我回頭嗔怪他了一句,他帶著一絲非常誘惑的起床氣,嘴巴裏是濃烈的煙味,他微笑將臉蹭進我頭發裏,懶懶得磨來磨去,磨得我一顆心都軟了。
“聞到香味了嗎?”
他悶悶嗯了聲,“聞到了,奶香和發香。”
他手從我腰部上移,在我耳邊嗬出的熱氣酥得我身體發麻,我整個人都緊繃住,他一字一頓說,“香氣誘人犯罪。”
周逸辭最大的本事不是會算計會部署,而是開黃腔開得行雲流水,挑不出毛病。
“這是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你體會得到嗎。”
我踩他腳,咬牙切齒說,“我當然不能!”
他嗯了聲,“沒關係,我會想辦法,我從來不吝嗇分享我的東西給你。”
我被他氣得發笑,蹲下從他腋下逃出來,我站在他身後從玻璃看他那張欲求不滿的臉,“周先生紅顏知己一艘船都裝不下,大早晨的想要泄火,大可招呼杜小姐馬小姐侯小姐啊。”
他一邊整理襯衣一邊轉過身來看我,“真心嗎。”
我說是啊,不解決了確實有些難受。
他眯著眼睛微笑,“這樣大度,還是愛吃醋的你嗎。”
我蹦跳著撲入他懷裏,張嘴在他下巴上用力咬了一口,“你敢我就砸你兒子,砸得他睡不好,我還絕食,讓他沒得吃。”
他驚訝挑眉,“這麽厲害。”
我說就這麽厲害。
他穩穩托住我臀部防止我踉蹌跌倒,眼神溫柔看著我小腹,他似乎要說什麽,最終想了想又沒開口,隻是將我抱了一會兒,直到吳助理來叫他去公司安排事務,他才在我額頭吻了一下,急匆匆的離開。
他走後我才發現打回來的小米粥已經坨成一團,而且涼了,我用勺子戳了兩下,粘乎乎的也沒了胃口,我將鍋蓋扣上丟到牆角,收拾沒吃完的水果和補品,準備下午出院,我整理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的門響了一下,我以為是護士來叮囑我吃藥,沒有太理會,直到在空氣裏我嗅到一絲男士香水的氣味
,這味道不屬於周逸辭,我立刻轉身去看,迎麵撞上穆津霖似笑非笑的麵孔。
他眼睛裏是我驚慌的樣子,我鬆了口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家裏人都知道嗎。”
“濱城有事瞞得了我嗎,這裏到處都是我的人。”
我愣了愣,“你不是不喜歡爾虞我詐嗎。”
“誰跟你說的。”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在病房裏行走參觀著,隨手摸一摸窗紗和被單,他有些感歎說,“讓穆錫海知道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和最喜歡的三太太在醫院暗渡陳倉,不知道會不會一氣之下駕鶴西遊。”
他說完笑出來,似乎覺得很有趣,我盯著他高大寬闊的後背,“我自己猜的,看你不像是周逸辭那樣什麽都想爭的人。”
“人不可貌相,沒有老師教過你嗎?”
他發現了被我丟棄在牆角的粥鍋,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來,放在桌上打開,用勺子舀了半碗,他喝了口,一邊舔唇角一邊說,“有些人喜歡把自己的野心表露在外,有些人喜歡深藏不露,前者往往都站在高處可隨時都會麵臨被傾覆的危險,而後者都藏匿在很多平庸的角落,等待將高處人覆滅。我不喜歡站在高處是因為不想提心吊膽,時刻緊張失去我的一切,可不代表我沒有站上去的資本,我想要得到,隨時都可以。”
我笑了笑,“看來周逸辭輕敵了,你比外麵那些人還危險。”
我繼續收拾東西,穆津霖站在旁邊幫助我打下手,我也不知道怎麽這樣一幕那麽和諧,他是個很奇怪的人,他有非常強烈的氣場,濃重的城府,可他又不是那麽難以接觸,他性格非常溫和,他可以在悄無聲息中靠近對方,輕而易舉瓦解人的警惕和防備。
我收拾好東西後他主動接過去,“我先送回家,晚上祝你好運。”
他這話說得我眉頭一蹙,好像他知道了什麽內幕,我想問他家裏怎麽樣,心裏提前做個準備,穆宅的靜悄悄讓我特別發毛,我倒寧可來個人吵一通,這樣萬籟俱寂有些不對勁。
可穆津霖沒有給我詢問的機會,他拿著包裹沉默離開了房間。
我一個人在醫院待了一天,傍晚出去透氣時看見杜太太陪著杜小姐從車裏下來,到門診部打點滴,杜太太還是一身珠光寶氣,杜小姐挽著她一條手臂眉眼低垂,兩個人一路上竊竊私語,杜小姐臉色很不好看,似乎挨罵了,杜太太滿臉恨鐵不成鋼,不斷比劃著給她講什麽,我還隱約聽到她提及了三太太和周逸辭。
她們從遠處慢慢走過來,杜小姐忽然非常委屈的說,“她不喜歡我,而且是很不喜歡,我主動倒貼也沒有任何用處。”
“我的靖婉喲,你怎麽這麽傻,三太太懷孕,她肯定會恃寵而驕,任何人現在都討不到好臉色,你低聲下氣多貼幾次,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不信她還討厭你,她喜歡什麽我給你買了去送她,天底下還有女人不喜歡珠寶紅妝嗎?”
她們一個說一個聽都非常入迷,就連從我麵前半米遠的地方走過都沒發
現我存在,我站在花園的黃昏下目送她們進入大樓,說實話,杜小姐這樣毫無心機什麽都需要長輩出主意的女人,如果真跟了周逸辭,隻能淪為比白瑋傾還悲慘的下場。
白瑋傾至少有主見有膽量,她不是任人擺布的玩偶,而杜小姐的唯唯諾諾,是年輕一輩在龐大的豪門家族裏生存的大忌,隻能做人的墊腳石。
我在花園一直待到看見周逸辭的黑車駛入,我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跑過去,他推門下來一眼看到我,他讓我慢一點,可我根本不會聽,他無奈朝我伸出雙臂,我在幾乎就要衝進去時,忽然想到了這裏是人來人往的醫院,我立刻收住,搖搖晃晃的停下,他扶了我一把,我臉蛋被霞光照得紅撲撲的,在他漆黑的瞳孔內像一朵盛放的紅梅,“我們現在回去嗎。”
他看了眼住院部,“東西收拾了嗎。”
我扯了個慌說不要了,醫院裏吃的東西隔夜太晦氣,再買新的。
他嗯了聲,又轉身重新坐進去,吳助理明顯比之前更加謹慎小心照顧我,他拉開車門後一手扶住我手臂,另一隻手護住我額頭,待我坐進車裏還柔聲詢問我是否感覺還好,我被他緊張的表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說沒事。
吳助理不敢把車開快,生怕有斜坡或者坑窪顛簸到我,他始終力保平穩和緩慢,達到幾乎與行走一樣的狀態。周逸辭在沉默一路後,快要停在莊園外時他終於打破這份安靜,他注視著窗外浮動掠過的熟悉街景,非常冷靜問我,“他碰過你嗎,即使一次,有過嗎。”
原來早晨他欲言又止是這件事,我垂下眼眸想了很久,有些難開口,“有過。”
他手肘撐住窗框,握拳抵在人中上,“更進一步呢。”
我遲疑說,“基本上…就算沒有。”
他偏頭看我,“基本是什麽意思。”
我不敢隱瞞周逸辭,我知道他最討厭欺騙,他最不能忍受他曾給過機會但對方騙了他,他又從其他渠道得知事情的真相,他會毫不猶豫的廢掉那個人。
“就是他醉酒那晚,他以為我們有過,但之後又有一晚,還沒到那一步。”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最後兩個字聲音非常低沉和虛弱,周逸辭臉色不十分好看,可也不太難看,他重複說,“做成了一半,是這樣嗎。”
我點了點頭,他嗯了聲,“他身體很健康,雖然上了年紀,可按說不會發生這樣情況。”
穆錫海身體確實好,那晚也屬於一個例外,他中午被齊良莠纏著在書房椅子上有過一次,我當時跟著曹媽要進去送食物,在門口聽到了動靜,趕緊就走開了。
穆錫海畢竟不是年輕壯小夥,難免有心無力。
我甚至自私而陰險的想過,這事我至死也不要告訴周逸辭,否則他一定會把我拋棄得徹徹底底,毫無懸念。
但現在我沒辦法隱瞞,我必須毫無保留告訴周逸辭,給他足夠的籌碼和因果來盤算綢繆,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很有可能為我和他招致來一場大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