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三章 痕跡

我翻箱倒櫃找出一條幹淨的粉色浴巾,這裏是齊良莠和穆錫海的臥房,到處都是女士用品,可沒有新的,我隻能湊合用,我站在水池前擰開水龍頭,用掌心接了一捧溫水,在自己被穆錫海撫摸過的皮膚上簡單清洗了一下,我做好這些後把浴巾纏裹在身上,拉開門出去。

穆錫海穿好衣服正站在床邊戴手表,他目光一直非常細致在床單上搜索著什麽,被子擋住的地方他還伸手推開看,我心裏咯噔一下,我知道他在找同房的痕跡,比如說那滴處子血。

我裝作什麽都沒看到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腰,喊了聲老爺,他語氣也很溫和,問我怎麽了,我一聲不響纏住他,像撒歡兒的小貓。

他似乎並沒懷疑什麽,轉過身來仍舊滿臉慈祥,穆錫海捧住我的臉在我鼻梁上落下一個吻,“昨晚睡好了嗎。”

我說還好,他大笑著嗯了聲,十分憐愛我,“昨晚我喝多了,除了呼呼大睡,做什麽了嗎?”

他這才是真正的試探,試探我們昨晚到底做沒做,我說過之前沒談戀愛,但床單沒落紅,盡管這不是驗證女人到底是不是初次的唯一方式,但對於穆錫海這樣思想封建的男人,卻是他最看重的。

話不能說太死,也不能自己繳械,我眼珠轉了轉,“老爺喝多了,可男人雄性還在,二太太怕我照顧不周本想留下伺候您,可您拉著我手不讓我走,二太太沒轍,隻能到客房睡了一晚,把屋子騰出來給我和您住。”

我說完小心翼翼打量他,帶著幾分委屈問,“老爺忘記了嗎?要不我請二太太過來問話。”

這樣的事對峙起來誰都會覺得別扭,他立刻說不用,右手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嚇到了嗎?”

我垂下眼眸說有一點,他哈哈大笑,我將他推開,他跟著我一起開門出去,曹媽站在門口端著兩杯茶,一杯是紅棗蓮子,一杯是枸杞茶花,穆錫海拿了第二杯,我則端起第一杯喝,我是真的渴了,幾口就喝光,齊良莠正好從樓下上來,她拿著一把羊骨架金色絲綢縫製的扇子,一手搖著一手扶樓梯,她看到我在喝茶,臉色微微一變,“三太太昨晚伺候老爺了嗎。”

我沒說話,把茶杯重新遞給曹媽,穆錫海說伺候了,齊良莠有些不可置信,“老爺您不是喝多了嗎。”

男人最不喜歡女人質疑自己的能力,他有些不快,“喝多了又不是喝死了。”

齊良莠張了張嘴吧最終什麽都沒說,穆津霖端著一杯咖啡從他房裏出來,他看到穆錫海喊了聲父親,眼神若有若無的瞟過我,在這時齊良莠忽然走過來,她抓住我手,唇貼著我耳畔警告般說,“你真和老爺做了嗎?”

我偏頭看她,“二太太難道有疑問。”

她冷笑,“昨兒半夜走廊上有人影,我出來時正好進屋,我就看到了一半,怎麽看怎麽像個男人。”

我心裏狠狠一顫,這宅子這麽大,傭人保鏢就五十口子,周逸辭抱著我堂而皇之穿堂入室,我估計也不可能沒人察覺,齊良莠看到總比那些嚼舌根子的保姆看到強,她身份在這裏,沒證據的事不敢輕易胡說八道,怕激怒了穆錫海沒好果子吃,所以我還能壓一下,我裝作十分好笑的樣子,“二太太是大清早和我開玩

笑嗎。”

她倨傲的神色睥睨我,“我有病嗎?和你這種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丫頭開玩笑。”

我撩了撩鬆散的長發,“難道二太太就不是從鄉下飛出來的金鳳凰嗎?”

她說當然不是。

我笑而不語,人都是這樣,風光發跡了就會想辦法抹掉自己過去不堪肮髒的案底,以為矢口否認就能真的不存在,說到底還是自欺欺人的愚蠢。

齊良莠掃了一眼正和穆錫海說話的穆津霖,她恍然大悟的指著我和他,在她話還沒說出口時,我已經提早嗬斥住,“二太太可想清楚再編排,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一旦你誹謗我聲譽又拿不出證據,我也不會善罷甘休。老爺昨晚睡在我房裏你清楚,他就在我旁邊躺著,誰敢私自擅入。”

齊良莠也覺得不太可能,她不死心蹙了蹙眉,小聲呢喃,“那可沒準,蕩婦偷漢子什麽做不出來,原先沈碧成還敢懷野種呢。”

我冷笑,“懷的是不是野種,誰能肯定呢。”

齊良莠臉色一白,她盯著我不動聲色看了好久,我也沒有回避她目光,直到穆錫海叫我下樓用餐,我才過去挽住他,脫離了齊良莠的審視。

但她的反應讓我心裏狠狠一顫,整個人都輕飄飄,說不出的寒意油然而生,我有了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讓我不寒而栗,沈碧成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冤案,而背後顛倒黑白的主謀就是齊良莠,至於推波助瀾的幫凶是誰…

這個宅子裏的每個人,不管是主是仆,都有可能。

沈碧成的受寵是女人們最大的威脅,而穆錫海老來得子讓她母憑子貴站穩了妾的位置,也同樣危及了正室的寶座,那個繈褓嬰兒能分割多少家財,全都在沈碧成會不會做人,而她確實會做人,她的隱忍體貼乖巧溫順使她幾乎和所有人的利益都發生了衝突。

大太太的與世無爭,也許暗藏殺機,齊良莠的色內厲刃,不排除是在演戲,穆津霖的亦正亦邪周逸辭的殘忍狠毒,以及穆錫海的深不可測,都讓這個宅子裏的一切變得撲朔迷離陰謀重重。

生日宴會過後,很多人都知道穆錫海新納了一個小他五十歲的三太太,捧在手心愛若珍寶,而且手段非凡,不僅降服了風流場上縱橫幾十年的老狐狸,成為我的囊中物,兩個兒子也對我這個繼母畢恭畢敬,勝過之前每一任太太得到的尊重。

我的風頭一時間蓋過大太太和齊良莠不知多少,他們紛紛想要巴結送禮,討好收買我委托穆津霖和周逸辭辦事。

而這件事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在江北場所本就不平靜的湖泊中激起了更大的漣漪與浪頭,一時間水花四濺滿城風雨。

嵐姐跟何曼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進來,我在宅子裏不方便接,怕萬一被人聽到,這滴汙點幾乎可以將我現在的一切都摧毀掉,但我心裏也不踏實,擔心她們嘴上沒把門出去胡說八道,把這點老底都給我揭了。

我心事重重熬到了午後,齊良莠纏著穆錫海要出去打高爾夫,可穆錫海不打算去,他想到我房間午休,我趁著這個時機幫齊良莠說了兩句,現在我正得寵,穆錫海很聽我的話,他當時就穿了外套帶著齊良莠奔後山球場去。

他們離開莊園我也沒耽誤,我上樓

簡單打扮了自己,拿起包也要走,管家見我要出門,立刻安排司機和保鏢護送我,但我要去江北場所,司機保鏢都是穆錫海的人,當然不能讓他們跟去。於是我對管家找了個借口,他盡管不太放心,可也不好再強迫,他陪著我走出小區,親自為我攔了一輛出租,等我上去後才轉身回莊園。

我到達江北是下午三點,這個時間場所清靜,就二三十個小姐上班,主要伺候正兒八經談生意到這邊找氛圍的商人,不是那種來找樂子的。

一般這個時間段場所就留兩三個紅牌鎮場,假如來貴客應付一下,大多還是晚上來,畢竟是夜總會。

我進去後保安與前台看著我都忘了說話,宋清正在大廳沙發上塗指甲,我招呼了她一聲,她轉身看到我,愣怔了兩秒,忽然尖叫出來,“程歡?是不是程歡啊!”

她把指甲油往空中一拋,迅速朝我跑過來,她兩隻手要抓我,我指著她沒風幹的指甲蓋退後一步,她笑了笑又縮回去,“你等著啊,今天我和何曼白班,我上樓叫她,她睡覺呢!”

她飛奔上去沒多久拉著何曼從樓上跑下來,我跟何曼快一個月沒見,我倆都特激動,我迎上去和她抱住,她立刻本性暴露,大力掐我屁股,“你奶奶的,這麽久不來看我,以為你當鳳凰就把我忘了,恨不得把江北這點事兒擇得幹幹淨淨。”

我說哪能啊,再怎麽擇也不會忘了我姐妹兒。

我在大廳待了幾分鍾,幾乎這邊能和我過上話的小姐都圍過來,她們對我充滿好奇,都想知道曾經最不受待見的怎麽就成了混得最好的,可她們沒敢直接問,畢竟現在我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何曼要帶我上樓找個包房待會兒,我說跟我走吧,請大家吃飯。

何曼喜歡熱鬧,攢局這種事她總是最積極的,她朝大廳和二樓過道招呼了一嗓子,跟我走的加起來有十幾個,把場所一半小姐都弄走了,萬芳聽見吵鬧動靜從樓上下來,她站在樓梯口嚎了一聲反了嗎?

我們所有人停下腳步,她走下來直奔何曼,“你嚷什麽,不願意上班回家。”

何曼跟她梗脖子,“我是你手底下人嗎?你不在三樓盯場所,下來多管閑事幹嘛?”

“現在上班時間,誰允許你們一撥人擅自離崗?”

何曼嗤笑出來,“哎呦,不就小姐嗎,你還真拿這當工作了,說什麽擅自離崗,我們的崗位在哪兒啊?不在床上嗎,那這麽說,我們下床就是違規唄?”

何曼嘴巴刁,萬芳說不過她隻能吼其他小姐,讓她們老實回去上班,膽子小的不敢不聽話,悶頭跟著她往回走,我喊住萬芳,“周總在嗎。”

萬芳說不在,我在沙發上坐下,“給他打電話。”

萬芳盯著我沒說話,何曼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打啊,周總小媽發話了。”

萬芳拿手機撥通周逸辭的電話,對方很快接聽,萬芳對那邊問,“周總,程歡回來了,要帶走場所裏的人。”

他那邊不知講了什麽,萬芳臉色有些尷尬,她把電話遞給我,我接過後以長輩口吻十分鄭重喊了他名字,“逸辭。”

他聽到我的語氣默然一秒,笑了聲說,“三太太有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