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八章 一本情癡難清賬(一)
元易峰歎了口氣,將她重新抱在懷中,緊緊地,悶悶地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不準說不是。”
這樣霸道的話語卻讓白蓮的嘴邊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意,“恩,我在吃醋。”
隻要他開心就好。
“那,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大手撫摸上那平坦的肚腹,因為練武,她的肌膚比一般的女子還要緊致有彈性,他知道的,那一夜的觸感,想到那瘋狂了一夜的纏綿,他的呼吸不由沉重了起來,身體裏也燃燒起了一股熟悉的欲/望,自從嚐到了歡愉,就更加無法控製了,他幾乎無時不刻不想著如何將她吞吃入腹。
白蓮心中一驚,直覺要搖頭,卻因為他下一步的動作而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解開了她的外衫,臀下的熱挺更是讓她不知如何自處,天啊,現在才剛用完晚膳啊,他這是……
“來,我們來製造寶寶。”元易峰邪笑道,不打算壓抑自己的欲望。
人生得意須盡歡,也許他應該更早想開的,或許他們就不會有這麽多曲折了。
白蓮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那火辣辣的吻奪去了話語權。
衣衫盡落,光亮滅了,紅綃帳將裏外切割成兩個世界。
罷了罷了,她一向是拒絕不了他的,不是嗎?無論他想要什麽,她都會給的,她都會給的……嚐到那長舌上的苦澀藥味,她這麽想道。
隻有在顛簸的馬背上才能真正領略草原的魅力,沉重有力的鐵蹄在草原上起落,風聲呼呼自耳邊掠過,藍天、白雲連接成詩成畫,在草原中,似乎就應該策馬揚鞭、引吭高歌,所以這草原之中從來不缺那快意恩仇的漢字,熱情如火的少女。然而此刻,這馬背上的民族卻不由自主地被一個異族男子所吸引。
他的皮膚呈現健康的麥色,與當地人一比,卻明顯白皙不少,也更加光滑,他的麵容堅毅、棱角分明,他的鼻梁高挺俊秀,薄唇緊抿,是足以叫少女心動的弧度,然而更叫人心動的是他那一雙深沉的眸子。
草原男子的身材並不比這高壯男子差到哪裏去,也不乏英俊的麵孔,然而卻總少了一味。
那深沉是歲月和經曆洗練出的,讓人一見難忘,再見傾心。
男子正微仰頭望著藍天,因此也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成了眾人的焦點。這人便是身處北漠的畢成。他現在身上穿著的是北漠簡單牢固的民族服裝。北漠的民族服裝向來以打獵、活動自由、牢固耐穿為特點,衣衫長過髖骨但是未到膝蓋,袖子過了肘部便緊縮,長褲褲尾也塞進了皮靴之中,這身裝扮與聖元精致、飄逸的服裝相比,少了些裝飾,卻更襯得他的氣質愈加勇猛、果敢。
他伸出了手,熟練地打了一聲長長的口哨,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遠遠的,有什麽聲音傳來,更近一些,看得出來那是一頭蒼鷹,展翅滑翔過眾人的頭頂。這蒼鷹的體積十分少見,一看便知是老鷹之王。然而這天空的王者現在卻隻是溫順地立於他的手臂之上。於是眾人又吃驚了,這次是因為這男子的臂力。
遠遠的,有人飛奔而過,眾人不由低頭看馬下,手已經按上了背後的箭,正打算狩獵什麽跑進人群的小動物,那動物的動作太快了,一竄之間已經到了畢成的馬下,眾人都暗暗吸氣,卻隱約有些看戲的成分--這個男人狩獵的本領又是如何?
那動物停下來了,眾人也終於看清那速度驚人的“動物”--竟然是個孩子?!
就在眾人暗暗吃驚之時,這孩子竟然動作迅捷地躍至馬上,眼神灼灼地看著那名吸引人的男子。
老鷹揚起頭長嘯了一聲,眾人都被這聲音弄得有些不舒服,卻看
那馬上的一大一小都是分毫未動,那孩子甚至揚起頭,像比賽一般,學著沙漠的狼嚎叫了一聲。
畢成看著膽大包天,總是和自己的老鷹朋友過不去的小屁孩,無奈抿唇。
這老鷹是他要從北漠離開去救白蓮之時認識的,那個時候這老鷹中了人的暗算,偷偷的在一棵樹上休息,因緣巧合之下,他發現了它。看到它的時候,他的心中莫名地有些觸動,想幫它,卻被它抓傷,但也是趁著這個機會,他用望製住了它,也幸好這鷹是有靈性的,被捕之後還能是冷靜,他就這麽當著它的麵,拔了箭羽,草草地灑了藥,便丟它自生自滅。
他離開的時候,它就這麽遠遠地看著,沉沉地看著。後來,白蓮和他一起經過這裏的途中,他竟然又再次看到它,還是在同一棵樹上,它似乎從他走後就再沒有改變過姿勢,白蓮走了,不眠之夜,一人一鷹就這麽默默相偎著,自那之後,他們就成了跨越種族的朋友。
而這一次,他帶來的是白蓮的消息。
他注意到,他解開鷹腳上的細竹筒之時,那小鬼似乎很想撲上來,但是還是忍住了,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
拆開竹筒中的卷紙,那是那個人給的消息。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看字跡應該是一個女人,娟秀嫵媚的女人,自他入北漠之後就是這個人一直在暗中幫他,那個時候他孤立無援,一夕之間,聖元國的大將軍卻成為一個戰場逃兵、國家叛徒,最糟糕的是,他失去自由,隻能在敵軍的陣營之中苟延殘喘,而這個人是讓他化被動而主動的幫手。
這個人的話語很真誠,從一開始就表明是仰慕他的一個人,還隱晦地表達了想扶持他做皇帝的想法,而在被他拒絕了之後,這個人也不惱不怒,依然暗中幫他,這一次,白蓮能回去聖元也是有這人暗中幫忙,白蓮回去之後便失去了消息,他相信她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怎奈身處北漠,消息不靈通,他隻能托她幫忙。
匆匆看完紙上的信息,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眼中燃燒起憤怒的火光。
動物是最能感覺到人的情緒波動的,很顯然,老鷹和這狼孩都感覺到了,老鷹不安地離開了他的手,但沒有離去,在他的頭頂之上盤旋著,似乎是在安慰他,而小狼更關心的則是他手中的紙條。
這孩子是她撿到的。因為這個念頭,畢成的眼中閃過什麽,張開了緊握的手掌,小狼身形一竄,奪過他手中的紙條,跳下了馬身,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他深吸了口氣,又靜默地看著天空半晌,對他在半空中飛旋的朋友告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見他離開,有些早就觀望很久的人想上前和那老鷹打招呼,卻被那鷹犀利的眼神製止了,蒼鷹長嘯了一聲,衝上了高空,展翅飛走了。
夜晚降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草原民族都已經歇下了,畢成繞過北漠王海東青在他身邊插的眼線,到了約定的地方。
“夜半,銀針三兩。”
這是一棵白樺樹,銀針指的就是白樺樹,三兩指的不是重量而是數量,指第二和第三棵樹之間。
北漠的星空美得像是夢境,隻是這樹木種類極少,放眼這幾百公裏,除了黑鬆就是白樺,如果有香山紅葉,配上這美輪美奐的星空,那……
他才剛想到這裏,就感覺到有空氣的異動,他抬起頭,紛紛落下的紅葉似乎是從他的幻想中飄出的,旋轉著,飄舞著。
在這紛繁飄舞的落葉之中,他看到了她。
一抹紅衣裹著濃纖合度的腰身,紗質的水袖隨風揚起,那長至腳踝的青絲在千萬銀針之間,比星空更美,她的麵容掩蓋在紅色的綢巾之後,但是他猜想,在那綢巾
之下的麵容定是傾國之顏。
他的呼吸一窒,手指微動,幾乎想飛躍至佳人身邊,然而禮貌還是讓他壓抑住了衝動。
真是奇怪,他喜歡的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麽?怎麽隻看到一個身影,心跳竟然不受控製?他搖頭,直覺不該探究這樣的紛擾。
“這夜色真美。”
聲音有些沙啞,明顯不是她原本的聲音,但是他也不介意,心誠比什麽都要來得重要。
“人亦美。”
聽到畢成的話,沙啞的聲音笑起,這樣輕快,是屬於少女的頻率。
隻是這白樺太高,他們的距離太遠,他們的心更遠,他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悲哀。
人再美又如何,畢成、江震……向晚,你選擇的,從來不是我。
“考慮得如何?”
今天她給他帶來了不僅是白蓮嫁與元易峰的消息,也提到了元易峰當上了監察禦史--她在激他,想讓他答應她的提議。他很清楚這一點。
靠在筆直的白樺樹幹上,他似乎還能聞見女兒的芬芳,“你知道的,皇帝這個位子我並不是非坐不可。”
“當然。”良久,他才聽到她的聲音,“隻是,除了你,我不覺得現在還有誰配得上這個位置。”
畢成扯唇一笑,像是想到了什麽。
“好。”
她聽見他的回答。
她早就猜到的答案。
她所需要的卻不是她心中所傾的解答。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你,可以告訴我,你是用什麽身份來幫我的嗎?”
“離魂宮。我是宮主。”
畢成閉上了眸子,“我明白了。”
有什麽細如牛毛的東西飄在了他的睫毛之上,他沒有動手拂去--她已經離開了。早就聽聞離魂宮的存在,它詭異、它邪惡、它血腥,然而不可否認的還有它的實力--足以和國家抗爭的實力,江湖中最強大到恐怖的存在。
他現在隻邁出了一步,卻已經踏進了江湖之中。
一直以來,他都存在著這樣的想法,等他自戰場上退役之後,他就要到江湖中去轉轉,這下子正好省去了麻煩,有了離魂宮宮主的幫助,這大半個江湖也如探囊取物了。
就在這時,有聲音響起,他熟悉這種聲音,是腳踏過青草、落葉的聲音。
抬眼望去,他看見了一頭草原上的幼狼。
他確實是狼,即使她想要他變回人,他已經是狼,就不可能變成一個人。
他們靜靜對視著,然後小狼先向他走來,他是以人的姿態向他走來。這讓他不由想到她剛開始訓練他時說出的話:“在狼群裏,你需要四肢著地飛奔才能得到食物和尊重,但是在人群裏,你隻有堂堂正正站立起來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才能獲得食物。”
“白蓮。”
他剛學會人話,說話不流利,也很少見他開口,但隻有這兩個字,他的發音無比清楚。也是他最經常從他口中聽到的,尤其在白蓮離開北漠之後。這隻狼總是用黑白分明的堅定的眸子看著他,不容許他有一絲一毫的欺騙。
“她不會回來了。”
幾乎是語帶惡意的,他這麽說道。
你,與我,不過都是被她拋棄的人罷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得看著他,“她在哪裏?”
“聖元。”
小小的腦袋一點,他轉身離開。
他卻耐不住,叫住了那個瘦小的身影,“你要去找她?”
“她不來,我去。”
畢成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草原的盡頭,心中也有了某種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