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六章 十年往事又重現
白人在這個世界是災難的預兆,無論是聖元、西京、北漠還是一些小國家,都一致認為這是天譴的預兆,是要竭盡所有消滅的種族,否則會引起上天發怒,降禍人間。在她明白了這個之後,她就徹底放棄了白天和陽光,而選擇隱匿在黑暗中,終年避世的生活方式。
她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被追殺過,知道人們對於異類有多麽大的莫名的怨恨,功夫學成之後,她再也沒有以真麵目示外人,更別說讓他們近她的身,然而,時至今日,她武功全失,身不由己,隻能被一再地被羞辱,語言和武力。
幾乎就在夏總管之後,專門負責京城安全的督察急急地進了大殿,一進大殿就立刻伏首磕頭,“聖上,下官有要事上報!”
“報!”
“城門的女子原是白人,有人還認出她就是近日中元城中的夜魅,如今官兵們正在控製局麵,隻是百姓十分激動,高喊著要處死妖女,現在圍攻的百姓原來越多,這城關怕是……”
聽聞這個消息,百官驚愕,隨後紛紛麵露驚恐之色。
“白人?那白人不是已經確認死亡了嗎?怎麽會?”
“完蛋了,一定是天譴要來了,是天譴啊!”
“不行,一定要處死她,不能留下!”
不多久,眾官員就達成了意見,“請皇上下令處死妖女,還聖元清淨!”
而在得到消息之後,元易峰趕到了現場。
隔著無數人,兩個人的視線糾纏在了一起,許久,白蓮閉上了眼睛,輕輕搖頭,而元易峰最終也離開了,沒有人注意到這一變化,激動地喊著殺死妖女的口號,目光猙獰。
這世界上有什麽是最可怕的?莫過於同類的惡意吧。
明明是同樣的物種,卻因為仇恨、嫉妒等各種負麵情緒而自相殘殺,有什麽比這更可怕的呢?
看著因為殺意而紅了眼的迷信的人們,白蓮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在同一時刻,有一雙眼睛正望著聖元的方向,出了神。此人正是莫名變成叛軍的畢成,實際上他一直沒有走遠,一直沒有離開戰線,他一直在敵人的軍營裏,雖然這並非他所願。
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那是個很奇怪的夢,魔族魔王、妖族邪王,還有一對叫他異常熟悉的男女,說是夢,卻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好像一一截取的片段,那裏有著荒誕的人物,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有一口大鼎,他之所以會對它印象深刻是因為,他醒來之時,躺著的室內正有一口大鼎。看到那一口大鼎,原先在夢中清淺的痛意忽然就變成了滔天的劇痛。
夢是可以延續到現實生活中的嗎?否則為何那個夢會不時地在他的腦海中閃現。有事他都會懷疑,是不是真的是前世發生的事情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如此,為何隻有那麽幾個片段?
他醒來了,局勢也急轉直下。
出聖元之前,他是聖元的萬人敬仰的英雄,而一覺醒來之後,他卻成了萬人唾罵的叛軍。事實難料,如今這句話他真是深刻明白了。
是誰?究竟是誰主導了這一切,他還記得當時他還在戰場,正在追殺一個暴徒,他還記得納蘭老將軍還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對他吼道:“好小子,等我們將他們殺個幹淨了,回頭我請你喝老釀!”
他也還記得他的劍砍下那暴徒的頭顱,從那斷掉的脖頸中噴薄出的鮮血……
是了,血!
畢成終於找到了關鍵之處,他總覺得他的這一覺實在蹊蹺,即使他行軍再累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景,而再戰場之上,他在斬殺敵方的時候,也會十分注意不讓敵人耍的小手段得逞,他可以很肯定地說,那一
日除了那鮮血之外,沒有什麽能近得了他的身。
現在想來,那血液有些有些奇怪。也許那時候是殺到麻痹了,他看到那血液的顏色的時候一時也沒有察覺到不對--那血是暗紅色的!
明明是他親手砍下的,噴湧出來的卻是死人的血色,那麽很有可能,那個人已經被動過手腳了。可是是在什麽時候?那個人是暴徒的首領,否則他也不可能一路追殺他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現在想來,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被動過什麽手腳的話,那麽他會從英雄淪為叛軍就是一場有計劃的預謀!
可是,是什麽時候被動手腳的呢?他明明是從一開始就緊盯他不放的,而且可以很肯定的是,一開始那個人還是活的,因為他還對他叫囂了一陣子,如果隻是死屍傀儡,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個性。那麽……
隱隱的,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那個人策馬飛馳,躍過那首領身邊,因為他身著的是他們軍隊的盔甲,因此他沒有特別注意,現在想來,那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冷冷的,似乎什麽東西都不存在。
好像也是在那個人出現之後,那首領就一言不發了。當時他還以為那是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終將慘敗的結局,卻原來,反倒是自己一腳踩進了別人一早就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大人,用餐了。”
從門外響起敲門聲,畢成皺眉,“進。”
進來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臉型偏圓,眉目清秀,大眼白膚,身量比一般的聖元女子要高,身上穿著的是上下兩件式的衣服,頭發綁成兩個辮子,額頭上的鬢發也用銀夾子固定好,發辮垂於兩邊的肩膀--這是一名典型的北漠女孩兒。
沒錯,他現在在北漠的軍營。
莫名其妙地從戰場上消失,又莫名其妙地成為北漠的人,他這一生中隻被人這麽耍過兩次,這次算一次,還有就是十年前那一次。
看著女孩兒將食物擺好,就要告退,畢成開口,叫住了她,“等一下。”
“是。”女孩兒看上去有幾分驚訝,但是很快的,她又鎮定了下來,“大人請吩咐。”
畢成轉到女侍的身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妙可。”
“很不錯的名字,你會說聖元話?”
“是的,小的是專門負責照顧聖元使節的女侍。”
聽到侍女的話,畢成冷笑,“聖元使節?你們大王可不是這麽說的!”
女侍也自覺說錯了話,不由目露驚恐之色,仿佛說錯了話就會遭遇什麽及其殘酷的懲罰似的。
畢成收斂了怒氣,淡淡道:“別緊張,我隻是說說而已,替我向你們大王傳個話,我想和他談一談。”
女侍應了一聲退下,等到房門關上,畢成向飯菜伸出手,做出夾菜的樣子,可是袖子裏卻閃現出一道銀光。
這是他從妙可的頭上拿來的,他將東西**飯菜之中,不多見,銀色夾子那接觸飯菜的部分就變黑了。
冷笑一聲,畢成將東西隨意一扔,並不在乎北漠大王會不會發現,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想來就算被他發現了,又如何?
初醒之時,為了補充體力和想清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不得不進食,他昏睡了大半個月,身體極度虛弱,如果再不進食,恐怕有性命之憂,他不介意像納蘭將軍一樣,死在戰場上,但是要他就這麽不明真相地死去,做夢!
“西部邊疆戰線全麵潰敗,納蘭將軍役,王副將生死未卜,畢將軍不知所蹤,據傳畢將軍已經反叛。”
這是他從北漠大王口中得知的。
一覺醒來,物是人非,當真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
年”的錯落之感。
出乎意料的,北漠大王是個慈眉善目的男人,與他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遠,與西京那個瘦高蒼白,看起來就格**險的國王看起來很不一樣,但他自然不會認為有著這樣麵容的就會什麽好人。
白人現世的消息在中元城鬧得沸沸揚揚,元無月自然也知曉了這件事,她心急火燎地趕到現場,在看到白蓮的時候,眼淚就流了出來。
看看她最尊敬的、最可愛的朋友,總是無微不至地關照她、保護她的小葉子,如今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那衣衫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潔白了,上麵混雜著雞蛋、墨水和血跡的顏色,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連那露出淺淡笑容之時讓人驚豔的清秀容顏如今也被兩道鞭痕破壞,好不狼狽。
而瘋狂的百姓還在用各種雜物攻擊她,用各種汙穢不堪的話語謾罵她,她卻隻是垂著頭,無聲無息。
如果說元易峰對於她來說是亦父亦兄的存在,那麽白蓮就如是義姐義母的存在。
她怎麽能容忍她受到這樣的侮辱?
猛地擦掉眼淚,元無月推開前排的人,吼道:“不要再扔了!”
聽到這個中氣十足的吼聲,眾人皆是一愣,而一直默無聲息的白蓮也睜開了眼睛。
元無月轉過頭,對白蓮說:“小葉子,我會保護你的!”
隻是她的話音剛落,就立馬有雞蛋落在她的身上,“這個女人和妖怪是一道的,丟她!”
一瞬間,更多的雜物扔來,竟然一時炫花了城牆上站著的人的眼。
“大人,那個女子看起來好像蘭月公主啊。”有一個人戰戰兢兢地問道。
“屁話,她就是蘭月公主!!”那個大人模樣的男子猛踹了身邊的小吏一腳,“去,快去請駙馬爺過來!”
小吏“哦”了一聲,抬腳要走,腳停在半空中又轉了回來,“大人不先下去救公主嗎?”
“救個屁啊,現在百姓這麽憤怒,我又沒有武功,你叫我下去救她是要我去送死啊?”
小吏到了駙馬府前,想要進去,卻被門役攔下,“何人何事?”
小吏連忙點頭哈腰,“小的是城關小吏,因為大人的吩咐來通報駙馬爺公主的下落。”
“你錯過了,我家主子方才已經去城門那兒找夫人去了。”
早知道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果然還是要看緊她一點,看著那被群情激昂的百姓們圍攻的元無月,凱恩心中又氣又心疼,連忙施展輕功飛至她的身前,為她擋下許多攻擊。
見到他來,元無月還不知死活地道:“你是來幫我的嗎?”
“我是帶你走的!”
聽到凱恩的話,元無月大喊:“不,我要在她的身邊!”
“你在她的身邊能做什麽?你是絕世高手?還是你是千手妖怪?還是你會下毒設陷阱?你什麽都不懂,留在這裏做什麽?你不是在幫她,是在害她!”
“你才什麽都不懂!”聽到凱恩的話,元無月也怒了,“父皇要她死,二哥又不救她,如果我不來這裏,還有誰,還有誰會來救她!?”
元無月說著,竟然又流下了眼淚。
看到那一串串又急又快的眼淚,凱恩心軟了,口氣也柔和了,“別哭了,我隻是擔心你。”
他們說著話,一時也忘記躲閃,那些雜物就這麽丟在他們身上。
看著元無月來救她,白蓮心中自然是十分感動,但是她知道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尤其在聽見她方才的話之後,心中好冷好冷。
他竟是已經放棄她了嗎?果然,離開地牢之前的那個晚上的氣息隻是她的錯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