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 一個沒有叛逆期的孩子

江母沒有想到展家會那麽痛快,甚至連他們提出要承擔展眉的醫療費和補助他們不甚寬裕的生活,都被他們一一拒絕了。展母隻有一個要求:以後展家和江家勢不兩立,老死不相往來。用一種無聲的**,卻比血淋淋地捅了他們一刀更叫他們難過。無數次的勸說以及道歉,無數次的閉門羹冷板凳,無數次的自責愧疚。都比不上江震看不到展眉的恐慌和痛。那是比起曾經的漫長的等待和搜尋更加窒息的絕望。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妥協了,他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那個即使不複往日卻依然讓他愛得發狂的女子--即使他知道她在哪裏,即使他知道她過得很不好,他卻永遠不能再愛她,再努力尋求她的原諒了。

“老公,你說我做得對不對?”展母輕輕擦拭著遺像,那是個英俊的男人,豐神俊貌,展眉俊秀的鼻子分明承襲了他優良的基因。

想到展眉的遭遇,她不禁鼻子一酸,展眉會變得如此,很大程度上也是她推波助瀾的,她以為一段令人豔羨的婚姻,一個事業有成疼愛自己的丈夫,一個寬裕友好的親家就是幸福。卻沒想,她的所為一步一步把她推入絕境。

從來,展眉就是一個太懂事的孩子,就是因為太懂事吧,所以讓人以為是一個沒什麽主見,也沒有叛逆期的人。

尤其是在展父死後。

她怎麽會當真以為一個16歲的孩子堅強懂事到即使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去世也能夠,也能夠笑著拍著她的肩膀,跟她說:“媽,你還有我呢。”

她怎麽會以為人人形容得仿佛地獄的高考,以及無形卻無處不在的壓力真的如同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雲淡風輕?

她怎麽會認為高考的失誤不過隻是一

場意外,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卻和自己一樣陰陽相隔?

這些的這些,竟然是通過江震才知道的,她這個母親實在是夠失職了。所以,她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不是她有多清高,隻是心底以為,這樣的結果,自己也要負有很大的責任,但是展眉是和她相依為命的女兒,無論變得怎麽樣,無論她經曆了什麽,無論她會不會好起來,她都會和她一起麵對。

展家人都習慣早睡,展母睡前又去看了眼展眉,展眉吃了藥已經睡下了,她輕輕撫摸著那清瘦的臉龐,歎聲說:“展眉,要見他麽?其實你已經不恨他了吧。”掖了掖被角,她親了親那秀潤的額頭,“好孩子,如果他明天還來的話,就見見他吧。”

出了展眉的房間,她沒有再去看樓下的那個男人,也沒有注意到外麵下起了蒙蒙細雨。雨越來越大,可是兩個人都沉沉入睡了。

男人還在路燈下癡癡地等著,仿佛一座雕塑,在雨水的衝刷下衣服早就濕透了粘在皮膚上,傾盆的雨當頭澆下,從臉的兩側滑落,好像是在流淚,亦或者是老天在憐憫,在同情誰呢。而實際上,江震沒有流淚,生活也沒有那麽詩情畫意。他在雨中習慣性地等到整個公寓樓的燈都熄滅了,才鈍鈍地拔足回家。

一個已經沒有了最重要的人的,支離破碎的,連家都不再是的空蕩蕩的房子。

然後,來勢洶洶的肺炎擊倒了這個高大的男人。聞訊而來的莫小可看著高燒不退喃喃說著夢話的人,再次痛哭失聲。江母拉開了她,“你現在有了江家的孩子,注意點,別動了胎氣。”口氣雖然有點冷,但是關心的話語讓莫小可不得不含淚離開了病房。她知道江母已經對她有了芥蒂

,不過她能怎麽辦呢,這都是她自找的,後悔嗎?不!即使成為別人眼裏破壞他們家庭的第三者,即使間接害死了展眉和他的孩子,即使一切的一切都變了,隻要他還在自己身邊,隻要他在自己身邊,哪怕死後要她下地獄她也義無反顧!

莫小可走後,江母看著憔悴的兒子,眼眶泛紅,“你愛她,你說你愛她。那我們呢。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展眉拋棄你現在的生活,拋棄你的孩子,拋棄你的父母嗎?”江父沉默了會兒說:“那婚禮還如期進行嗎?”

“如期?”江母冷笑了下,“不是如期,是提前。你不知道夜長夢多麽?一旦一切成了定局,你以為以他一人之力還能改變什麽,到最後還不是乖乖地過日子。很快就會正常起來的。”在這件事上,江母出現了難得的強硬。

江父麵有難色:“可是這樣好嗎?”

“難道我不想他好嗎?”江父還想說什麽,醫生已經進來了,“請家屬在外麵等候,現在要進行例行檢查。”

江震這一病就是兩個禮拜,醫生說是心中鬱結的緣故,所以高燒反複的發作,一個體重70KG的正常男人一下子瘦得隻有55KG。夢裏,江震追著那個熟悉的背影,他跑得滿頭大汗,雖然周圍一片白茫茫,他卻好像身處大火之中。可是無論他怎麽跑,那個身影卻還是漸行漸遠。他想出聲喊住她,卻發現喉嚨火辣辣地疼,什麽也說不了,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著看她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

而展母在隔天沒有等到江震,後天沒有,大後天也沒有,直到兩個禮拜過去了,她隻能承認,或許他的愛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深,於是她又恢複了往日的作息。沒想到她這一出門,展眉就發生了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