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三章 別人的失望不要緊

紫晴難得聽到這精神奕奕的老管家這般有氣無力的回答,不由也半帶戲謔的笑了起來,“宋仲夕,看來你讓廖伯對你很失望哦!”

宋仲夕也不在意的笑了笑,“隻要晴兒不要失望就好,別的人失望,不要緊!”

“可要與我講講北方的管事突然趕回來到底出了什麽大事?”紫晴邊走邊征詢的溫柔問他,語中隻有關心,並無半分想要幹涉他商業上事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希望能為他分憂解勞。

宋仲夕自然也聽出來了,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晴兒,本是不欲告訴你的,怕你聽了會擔心,現在想想不告訴你,也會更擔心,還是說了的好,南宋怕是要與金開戰了!”

紫晴一頓,宋仲夕果然是得到風聲了,現在是紹興三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161年,按照岩井的信上所書,這一年,最重大的曆史事件便是南宋與金國在采石磯的一場大戰,宋仲夕便是為這場即將來的戰事在擔心吧,若今天不曾見過岩井,她肯定比宋仲夕現在還要擔心,然而知道了一切,也不代表她心裏就無憂,岩井讓她知道的,也不過是讓他能適時的避開禍亂,保個自身周全,然而身處在曆史的潮流中的人,哪是說避開便能避開的?

“宋仲夕是在為此擔心嗎?那今天與管事的們議事,可有商議出什麽對策來?”紫晴又緩步往前走,宋仲夕扶著她輕聲的道,“不瞞晴兒,其實臨安並不是宋家真正的祖宅所在,不過因為這裏京師之地,所以多年前我爹便帶著全家來了這裏,沒想到這一住便是十年了,如今眼看戰事不需幾個月便會打起,幾位管事建議趁此機會遷居回紹興祖宅,若真正金軍供破臨安的話,我們也可正麵避其鋒芒!”

“那宋仲夕你的想法呢?”紫晴不急不緩的道,“宋仲夕你也覺得若真正開戰,我們從臨安遷回紹興便行嗎?”

“我不這麽認為,金國有侵占大宋之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中原的富饒早就讓他們眼紅許久,若一旦臨安失守,整個南宋都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哪裏還有樂土可言?”宋仲夕提起兩國局勢,難得情緒激憤了幾分,“可恨朝中盡是些目光短淺之人,當今皇上又一心隻想偏安,竭力的討好這金人,殊不知如此以往,隻會更助長金人的氣勢,一旦戰事一起,不知又有多少黎明百姓要遭受顛沛流離,家破人亡之苦!”

“宋仲夕!你太激動了!需防隔牆有耳!”紫晴著迷的看著他難得激動的神情,她如今才知道溫文的宋仲夕其實是一個心懷天下百姓和民族大愛的人,她能理解他對整個國家和統治階層的那種‘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的感覺,然而這已經是這個時代注定的悲劇了,不是他一個人能力挽狂瀾的,素手伸出覆上他的唇,示意他平靜下來,這話在眼前說說也需得小心,若傳了出去,是殺頭的大罪!

宋仲夕被她柔軟的小手一捂,也立即回過神來,連忙重整了整臉色,平靜了下來,輕輕的拉下紫晴的手,“晴兒,謝謝你!”

“宋仲夕,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我也了解你心裏的怒,心裏的恨,然而我們能做的惟有讓自己好好的活著,讓我們想要保護的人都安然的活著,一己之力是如何也無法挽救

天下的,我說這話,可能會被你認為是婦人之見,但是,宋仲夕,站在我的立場,我隻希望宋家的人都好好的!你明白嗎?”紫晴溫柔平和的道,腦中一閃而過的一個念頭立即被她抓住,靈機一動,便試探的道,“那龐大的無用的支出從此刻起就免了吧,你如此除了讓你自己越來越痛苦之外,別無他用!”

“晴兒,你發現了?”宋仲夕一驚,瞠目結舌的看著她,他到底為自己找了個怎樣的女子啊,她怎麽能靈敏到這種程度呢?

紫晴原是試探,卻不想看到他如此的神情,無形中證實了她那一閃而過的猜測,竟然是真的,不由歎了口氣,“我本是猜測,你的臉色才是告訴了我真正的答案!”

“但是你能發現到那塊帳的異樣已經讓我很敬佩你了!”宋仲夕苦笑了一下,虧他年紀還比她大了幾歲,竟然被晴兒一詐便自動泄了底。

“那塊的支出實在太過龐大了,龐大的根本不正常,而你明知這一情況,還任由它每年以成倍的速度增長,讓我不懷疑都不行,隻是我沒想到你是用到了這上麵,如果沒有這一塊龐大的開支,哪輪的到伍家做什麽臨安第一家?宋家早就堪稱南宋第一家了!宋仲夕,你這麽做實在太危險了,好不說,萬一不好,你可知反而會搭盡宋家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更可能連累那些為宋家做事的千百個人,你太魯莽了!”紫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嚴厲,看著宋仲夕的眼神,就如同長輩訓晚輩一般,說的宋仲夕一身冷汗濕透了衣裳。

他一心隻想為國家做些事,卻沒有細致的考慮到這麽做是否妥當,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救國救民,如今若非晴兒一語點醒,自己有可能反而會害無數家庭妻離子散,宋仲夕便不覺一個寒顫,看著晴兒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神色也有些蒼白和黯然了起來,紫晴見他那模樣,又頓生起不舍了起來,自己說的也有些重了,其實事情眼前還沒那麽嚴重,事實上宋仲夕也賭對了人,不需多久,南宋就該有新氣象,但是在這新氣象還未真正來臨之前,他們還必須等待。

“宋仲夕,我說的也許有些重了,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了,我這是從最壞的角度出發,許是你的決定是對的,但是宋仲夕,你做的已經夠了,雖未功成,卻該身退了!”紫晴緩緩的靠向他的懷裏,雙手攬抱上他的腰,宋仲夕也伸手把她抱緊,眼光落在遙遠的天邊,半晌才悠悠的道,“晴兒,你說的對,是該身退了!”

“小姐,展少爺,該用膳了!”小秋已經在長廊那頭看了他們許久了,但是他們還是抱在一起沒有分開的打算,眼看再不叫,飯菜就該涼了,才不得不在品紅和紫玉的慫恿下做那那棒‘驚’鴛鴦之事。

“晴兒,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吧!”兩人這才從相擁中驚醒一般。

“宋仲夕,若是遷居有利於宋家更好的發展,我沒意見,若是單就為了避戰禍的話,我認為就沒有這個必要了!”紫晴點了點頭,走在他的身邊,突然低低的道。

宋仲夕一聽立即眼睛一亮,“晴兒,我明白了!”

紫晴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相信宋仲夕的心裏早已有了決定,隻是自己的支持,讓他更有信心去做而已。

端午節古往今來都是一個不會被人忘記的民間習俗,傳說是為了紀念愛國詩人屈原。即便是在忙碌的現代,人們在這一天,也不會忘記買個粽子回去吃,而在這古代似乎尤為隆重,因為今天才不過初一,但是紫晴卻發現府裏已經非常之忙碌了,到處都看到丫鬟小廝在大掃除、在所有有門有窗的地方都懸掛上菖蒲。

品紅和紫玉則忙著在逢製香囊,說是端午前後要佩帶香囊才行,特別是小孩。紫晴聽了心一動,問她們原因,卻意外的得知了完全不同的過端午節的原因,按照品紅的說法是,端午節之所以要隆重的過,是因為端午節那一天是“三毒之端”,因為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毒日,五日的中午又是毒時,所以三毒累積於一日,便被稱為‘三毒之端’,又稱‘五月端’。

同時五毒蛇開始活躍,鬼魅魍魎也會猖獗,這些都會給人,特別是會給無所顧忌又無抵抗能力的小孩子帶來災難,所以必須在五月端這天集中地為孩子消災防毒,而提前佩帶香囊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小孩子佩香囊,不但有避邪驅瘟之意,而且有襟頭點綴之風。

這樣的說法都是紫晴倒第一次聽到,覺得新鮮的同時不由也感染了她們的緊張,以前隻道吃幾個粽子便算過了端午,卻沒想到這中間有這許多的講究,不由也想著要親手給小夕縫製一個香囊才好。

然而還沒等她動手去做,小夕已經一蹦一跳的跑來向她展示他脖子上漂亮的香囊了,,一問小秋才知道,竟然是帳房的陳先生,讓他的妻室給小夕做的,今天一早便請小秋給小夕戴上了。

紫晴見那香囊以五色絲線弦扣成索,編製成一隻魚的形狀,魚尾還垂掛細小的流蘇,手工精巧,玲瓏奪目,聞之清香四溢,自忖自己如何也是做不到這樣的手藝的,不由打消了親自動手的念頭,對陳清濤的有心和周到倒也很感激。

紫晴自然是知道這幾天陳先生偷偷央著小夕教他用算盤,這香囊一來是謝禮,二來也表示他確實真心喜歡小夕,雖然免不了也有討好她之嫌,但紫晴心裏倒還是念他的情的,對於小夕教的算盤之事,也不說什麽,反正那算盤本就是有意要教的,既然他先向小夕偷師了,那自己裝不知道就罷了,免得讓他覺得難堪。

宋家的屋子不似伍家一般,是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單一區分開的,而是連排的十幾間房屋形成一排,前後共計三排,約莫四五十間房,紫晴他們便是住在中間一排,最後一排是仆傭丫鬟們住的,前麵一排則幾乎都是客房,平日裏這些房子都是空著的,這兩天也陸續有人住了進來,都是一些與宋家有著生意往來的客商,宋仲夕請他們來觀看一年一度的龍舟大會,聯絡感情是一,再洽談這一年度的生意是二,所以如此一來,宋仲夕也變的忙碌了起來。

那幾位北方回來的管事也被留在了宋家,便住在紫晴這一排的最左側的幾間房裏,品紅紫玉解釋說,以前大少爺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便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就把那幾間房分派給管事的他們住了,而這次,本是要安排他們去前排住的,奈何前排又住滿了客商,後麵是傭人房也並沒有多餘的空房,所以隻能再度安排他們住在左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