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豁出表白
雨茫茫，橋彎彎，兩岸青山，花紅柳綠。暮春時節，湖光山色，優美如畫。路轉堤斜，滿目繁華。細雨中，幾聲簫管絲竹，江南女子眉目清秀，撐一柄竹傘，穿一身碎花裙裳，自是一番美景。
一輛豪華的馬車便在這樣的時節裏緩緩駛來，速度極慢，似乎並不急著趕路，而是為了瞧風景而來的，而路邊行走的人們，何嚐又不為這馬車的不平常而驚訝呢！
車身紫紅，漆色均勻高貴深沉，由四駒相並而拉，馬車之上，並無人駕車，那馬卻是自己能認路一般，行走在大道上，馬蹄悠然而有規律。
寬大的車廂內，橫臥了一隻漂亮的火狐，如今它正透過車廂旁邊的鏤空蒙紗小窗，看著外麵的江南春色。因為體型不大，小火狐不過占了極小的空間，其他充足的空間中，擺有固定的茶幾，暗格，絲被，以及好幾個不知裝了什麽的大箱子。
在火狐的左側，柔軟的絲絨鋪上，睡臥著一個風華絕代又妖嬈非凡的青衣男子，那男子身上半蓋著柔軟的翠色毛毯，包裹在毛毯下的身體形態優美以及，此刻那狹長的鳳眸半睜半閉著，側轉著半個身子，似乎在假寐，對外麵的無限春光，動人風景，沒有半點想看的欲望。
不用問，也知這馬車裏待著的一人一狐，正是從火狐族出來的漣清和湛碧寶寶了！
從鏤空的蒙紗小窗前把視線收了回來的小火狐，小心翼翼的端倪著那正在假寐中的漣清的模樣，從出了火狐宮開始，漣清便把她變成了小火狐模樣，而且封禁住了她部分法力，讓她如今隻能哀怨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美貌，卻吃不到半分，這便算是他帶她出來的條件，湛碧寶寶雖然老大不願意，卻也不舍得就此放他一個人出來人間。
不過作為變成小火狐的福利，在漣清心情很好的時候，他就會抱她，把她整個身體抱到他的胸前，有時在人多的地方，他甚至會把她藏進衣衫裏麵，免得她因為鮮亮少見的毛色和太過稀有，而被人所覬覦，而她呢，也平白得了許多大吃他豆腐的機會，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不能以人形的方式來與他相擁外，能如此親昵的靠近他，聞著他呼出來的空氣，都已足夠讓寶寶暫時心滿意足了。
看著他睡著好舒服的模樣，困意不由也籠上心頭。
很想鑽進他懷裏去睡，卻也通過這些天，發現他的睡眠極淺，稍有所動，就能讓他醒轉，這怕是所有妖修煉成人後，都有的後遺症吧！
而她卻極喜歡看著他這般安靜的睡著模樣，所以想了再三還是決定不去吵醒他比較好。
馬車行走的極平穩，隻有輕微的搖晃，卻不會讓人感覺震蕩，在這樣的行進過程中，睡覺是一件很美的事，湛碧寶寶掉轉了身子，稍稍的靠近了他一些些，卻又不會靠得太近，正對著漣清的麵容匍匐下了身子，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多時，便也呼吸均勻的陷入夢鄉了，在他身邊，她似乎開始變得容易睡著了。
而在她呼吸逐漸深沉後，那原本該正睡著的人，卻睜開了奪目冶豔的鳳眸，若有所思的看著柔軟鋪毯上的小火狐，無聲的調整了一個姿勢，掀開了半副翠色毛毯，緩緩的把匍匐在毯子上的湛碧寶寶小小的身子給納進了懷中。
當溫熱的帶著漣清體溫的翠色毯子，重新覆蓋住兩人一大一小的身子時，應該在漣清懷中熟睡的湛碧寶寶卻也悄悄的睜開了一雙清明的眼睛，然後再悄然閉上，兩個都習慣用偽裝來試探對方的感情底線的人，真不知道誰會更高一籌。
駿馬自然是有目的地的行進著的，所以當他們從一開始的互相偽裝，到後來的不知不覺中真正睡著，再到如今醒過來時，馬車已不知有走了多遠了。
湛碧寶寶先漣清一步蘇醒，漣清在她的小腦袋一動的時候，也隨即睜開了眼睛，一個抬頭，一個低下，異口同聲的問候便出了口，“你醒了？”
湛碧寶寶還要裝出一副發現自己在他懷裏的驚訝和欣喜出來，前者是矯情，後者顯然是真實的情緒，而漣清則不與置否的淡淡一笑。
“漣清，我想變成人陪在你身邊！”湛碧寶寶見他心情極好的模樣
，不由又開始嚐試著這一路上就沒停止過的撒嬌和請求。
從出了火狐宮那天起，湛碧寶寶就一直是喚他‘漣清’這個名字的，而拒絕再虛偽的家他‘王叔’了，而漣清似乎對她擅自的改變稱呼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她叫他漣清時，他也是應的，隻是應她時的表情，就和她叫他王叔時沒什麽區別，讓湛碧寶寶不免有幾分沮喪。
“你想惹人注目嗎？”醒雖然是醒了，但是蘇醒後的慵懶卻讓漣清連姿勢都未曾改變過半分，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撫摸著湛碧寶寶頸間的紅色毛發。
湛碧寶寶承認被他這般摸著很舒服，但是她更希望的是她變成人時，他也能這般的摸她，況且對於他所說的理由，她可一點都不讚同，“漣清，我現在這樣就不惹人注目嗎？”
她就不信她一身鮮亮火紅色的毛發，就不引人注目？說不定被哪個王公貴族看中了，就要被抓去剝皮做成坎肩了，畢竟火狐的皮毛是極其珍貴的。
“不是還有我抱著你嗎？有我在，誰敢動你？”漣清鳳目微挑，眉毛卻是半分都沒動過，語氣也帶著在狐宮時從未見過的慵懶調調，現在的他，似乎更像是個貴氣風流的富家公子，而沒有半點修煉人身上的清朗之氣，雖然要求一個全天下最妖媚的精靈體，擁有清朗的氣息是件不可能達到的事，但是湛碧寶寶還是不喜歡這樣的漣清，要被一群凡夫俗子看到的事實。
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花園裏她彈琴唱曲後，就默默的改變了，而她雖敏銳的意識到這種改變，卻又抓不到頭緒，不知道到底該怎麽把主動權重新控回手中才好。
漣清如今對她的態度還真應了她唱的那首‘若即若離’了，看似對她也有那麽一點意思，再細看，卻又隻剩下長輩看晚輩的關懷了，弄得她也快要沒有耐心的跳腳了。就像如今，他的口氣，他的動作，無不透著幾分曖昧，而當她真的要繼續深究下去的時候，她又會發現什麽都沒有，之前的一切都是她以為的假想。
看來愛上一隻幾千年的老狐狸，果然是要付出掉頭發的代價的！
“那為什麽不換成我變成人，漣清變成原形，讓我抱著？我也可以保護你啊！我同樣自信誰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覬覦你，我也會有讓他付出代價的能力！”
湛碧寶寶不服氣的道，不過是一群凡人，誰又能真正奈她何？何況她雖然年齡隻有一百歲，不過她體內金丹所賦予的道行，加上‘火狐聖珠’蘊涵的巨大靈力，不啻於一個擁有三四千年道行的高等妖精了！
再加上她們蛇族的人天生就帶毒，根本用不著法力，誰若對她不起，她隻需要用指甲弄破那人的皮膚，就夠人死透個十回八回了。怎麽想也是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和漣清的。
“寶寶別淘氣，我是長輩，你是小輩，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哪裏有長輩讓小輩保護，男人讓女人保護的道理呢？”
漣清依舊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她的提議，眼睛卻清晰的看著馬車外的田園風景，車廂即便是再厚，簾子即便是再隔得層數多，也是阻礙不了漣清看到馬車外的情景的。
而馬車也不再是之前那般信步閑庭的緩慢散步，而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放開四蹄，快速而平穩的飛奔了，車外的視野自然也不再是繁華人煙的熱鬧街景了，而是一片蔥蔥鬱鬱的鄉間小路了。
兩邊田裏是碧綠的麥苗，從車外滲透進來的清新空氣，都帶著濃濃的春天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大口呼吸，享受一種自由的心情，這個時候的漣清的心情無疑就像外麵的春景般，是愉悅而歡快的。
“看不出你還有點大男人主意，誰規定女人不能保護男人？再說我可不承認你是我的長輩！”湛碧寶寶嘀咕著道，用力的把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漣清的脖頸下掃，試圖讓他把注意力從馬車外移回到她身上來。真搞不清，外麵一堆雜草有什麽好看的！
“你再不承認，也改變不了我是你長輩的事實！何況卿墨和你娘承認就好，要知道，當年我可是差點就收了你和你弟弟，做幹女兒和幹兒子的！”
漣清卻是不慌不忙，應付她的
遊刃有餘，視線也如她的願的收回落到了她的身上，隻是那看著她的眼神裏清明的一點雜質和餘地都沒有，讓湛碧寶寶再度忍不住心裏歎氣。
比起這樣的他，她還是喜歡之前在狐宮裏有點呆呆的他，那時的他看起來好糊弄的多，而現在的他，卻精明太多了，完全沒有算計到他的餘地，該死的，早知道就不該那般急切的施行什麽苦肉計，現在看來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湛碧寶寶心中的懊惱可想而知，而且從一開始叫他‘王叔’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心，順利的接近他，現在可好，這個稱呼成了一個有效隔開他們輩分差距的最好證明，即便自己不再叫他王叔，他也不忘隨時隨地的拿長輩的身份來提醒她們之間的絕無可能，真是氣死她了！
看來現在迫不及待需要攤牌的人，反倒是自己了，她自認為比她娘親聰明，以為可以用計謀讓漣清不知不覺中掉入她狩獵他的網中，到最後自願與她一起共度一生；如今看來，她娘親大人比她聰明多了，先一步的把父親大人吃幹抹淨了，等父親大人想要逃脫都已經是來不及了，而這招，她那個該死的弟弟湛碧墨墨用的更是得心應手，純熟無比！
怎麽同樣的手段到她這裏，就完全不靈光了呢？反而把好好的優勢演變成了劣勢，真是讓湛碧寶寶鬱悶不已，不管怎樣，她也要豁出去了，“漣清，我喜歡你，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我長輩，是不是差點成為我的幹爹，就算你真的成了我的幹爹，我也要娶你回去做我的王夫的！”
“什麽？”漣清對她的表白並不太驚訝，因為那一夜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內心和企圖，而她現在憋不住終於說出了真心話，他同樣不驚訝，因為這早就是他預料中會出現的場景，隻是她比自己預料的要沉不住氣的多，他以為她至少還要有一段日子才會被逼的說出這番話，沒想到，不過幾天，她便已經忍不住了。
看來他的獵心計劃顯然也是成功的，沒錯！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從那一天他聽到她的真心之時，這計劃便已然在他的頭腦中了，既然已經分不清是劫是緣了，而他也確實被她的心意感動了，那麽也許嚐試一段感情，也未嚐是件太壞的事，畢竟卿墨和湛碧彤之前的感情也曾讓他羨慕和感動過的。
為了避免族人和長老們的發覺和幹擾，他故意選擇了走出修煉的火狐族地，來到人間，借著最後巡視人間的借口，準備在這段時間內充分的收獲這條美麗小蛇的熱情和愛情，即便是對她也有了那麽幾分動心，他也不會讓湛碧寶寶知道，他要看看她為他能做到什麽程度，她愛他能愛到什麽程度。
是以他一鬆一緊，收方自如的控製著這條感情的線，借著她愛他的名義，引導著她的每一個反應，朝他預想中的方向發展，事實上湛碧寶寶也確實如他想象中的對他表白了，但是--
她竟然說要‘娶’他回去做‘王夫’？而不是‘嫁’給他做‘王後’？
這顯然是與他設想的結果有著很大的出入了，所以漣清有些驚訝的挑眉看向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般的想法來。
而湛碧寶寶一看他俊眉斜挑，鳳眸含驚的模樣看著她時，她就知道她竟然把不該說的也一次性說出來了，不有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怎麽最近她的腦袋越來越不好使了？這般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他還有可能如她的意嗎？
畢竟慢說他是一族之王，萬不可能入贅到妻子一方，即便他不是一族之王，他終究還是個男人，要他放下男人的尊嚴，隨著妻子過，想必沒有男人願意吧！（當然，她偉大的父親大人例外，父親大人是幹脆連姓氏都是冠的母親的，所以父親大人才真是偉大！）而自己本就是打算慢慢來磨到他點頭的，如今被她這麽一說，他怕是防備她的心就更深了吧！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又如何收得回呢？“漣清，我的意思是說，我認定了你，想要成為你的妻子，如果你不願意隨我到蛇族生活，我就為你留在火狐族，總之，隻要你接受我，我什麽都聽你的！”
不管如何，先把情況穩住再說，湛碧寶寶暗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