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八章 名角
而我就像個喜歡逗弄孩子的惡劣母親一般,看著他眼裏不斷的轉換的各種表情,先是從最初的遲疑掙紮,到逐漸的擔心彷徨,再到有些惴惴不安的害羞帶怯,然後最後經過一番心理建設,露出一副全豁出去的神情,這才視死如歸般的躺到我的身邊,而此時的他哪裏知道他的一切動態都被我收在了眼底,我就如偷看到了什麽小秘密般,暗自得意不已。
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有這種惡質趣味的。
不過也虧得如此,他對我在肢體方麵的偶爾‘無心’的碰觸,反應再不如最初的那般大了,有時甚至他也會主動來靠近我,比如給我按摩,比如自發的貢獻出他的腿,讓我枕頭,我不知道,這種無意識的親昵氣氛,他自己是否覺得,隻是我敢肯定的是,在另一輛馬車裏的尉遲修心中一定是大大鬆一口氣的。
幾次見到他來我車上報告古柏夜的內傷恢複情況時,那流轉在他眼中小心翼翼的窺探之色,哪裏逃得過我的眼睛,顯然在他眼裏,古柏夜如今是甚得我‘寵幸’的,且也還沒有‘衰竭’的跡象,他無疑要放心不少的,雖說我心裏萬分清楚,我對古柏夜的寵愛,並不是尉修所認為的寵幸,但是我卻沒有開口辯解,畢竟以後他們自然就清楚了。
倒是古柏夜平日裏辦事精明,對這種身外之事,尤其牽扯到他私人的事情,他遲鈍的令人叫絕,他顯然完全不知道,在他唯一的朋友尉遲修眼裏,他已然是我的禁臠了!
我好笑的同時,又刻意的更加在尉遲修麵前對古柏夜表現的親昵和關愛,也真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麽了!
同車同榻的第四天下午,馬車終於駛入了離開血樓後的第一個小城,真的是個很小的城,小到整個城隻有一家客棧,一家酒樓,和不到二十戶的人家,與其說這裏是個小城,還不如說是個野外的小村落比較恰當,但是這個城卻是有名氣,原因在於十幾年前,這裏出過一個‘角’。
我好笑的是看來戲劇到哪個朝代都是國粹,在這我從未在曆史上學過的陌生朝代和陌生時空裏,大部分的東西都是陌生中帶著熟悉的,總是似是而非,惟獨這戲劇,卻是與現代幾乎是完全相同的。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也好,江湖人也好,朝廷中人也好,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上至天皇老子,下至販夫走卒,沒有一個人是不愛聽戲的,這樣的全民娛樂還真是讓我很是驚訝。
而原來的血娘子,也是一個真正的戲迷,雖然這事實很多人並不知道!
但是我腦子裏殘存著的屬於血娘子的記憶裏,叫得出名字和說得出內容的戲折子不下有五十幾出,這若不是戲迷,還能是什麽?
我甚至懷疑在血娘子沒成為血娘子前,她有沒有可能是唱戲出身還未為可知呢!
可惜有一段屬於她的記憶卻是灰色的,也許血娘子她自己也不想讓她自己記起,所以輪到我成為她時,也同樣空缺了那一部分,而那一部分我有一種直覺,恰恰是血娘子為何會變成血娘子的原因所在!
離題了,回答全民愛聽
戲的問題上,既然全民都愛聽戲,那自然要有人唱戲,而戲唱的好壞也就決定這唱的人的當紅程度,紅的人自然就是‘名角’,而不紅的自然就隻能跑跑龍套,唱唱三流的場子,這規矩自然也是從古到今,乃至到現代都是如此的。
而這小小的城,便是在十五年前出了一個現如今,整個天朝都有名的‘名角’溫玉蓮,人稱玉蓮公子,聽說多少王公貴族都隻為爭他去唱一出堂會而大動幹戈,江湖大門派中誰家掌門過壽,也都以能請到他來唱曲為榮,包括血樓五年前就曾經請他來唱過一次堂會,隻可惜那年,血娘子並不在樓內,以至於無緣得見,事後,又不得表現出失望,以免讓屬下獲悉她的心事,也就一直不曾再提過!
如今來到這地方,不免讓我聯想和感慨了許多,血娘子已成了我薛清塵,我對戲曲之事,雖不排斥,卻也並是不熱衷的,說句不夠風雅的話,我對那些‘伊咿呀呀的’唱詞唱腔是聽不懂得居多,無法理解,就自然產生不了共鳴了,就更難談喜愛。
然對這個小城的人而言,玉蓮公子的存在無疑使他們長臉了,抬得起頭,也擺得足底氣了,是以這城便叫玉蓮城,城內唯一的客棧和唯一的酒樓,自然也隻能叫玉蓮客棧和玉蓮酒家了!
而我們一行人如今就下榻在這勉強算不簡陋的玉蓮客棧裏!
必須再說一句的是,這玉蓮城是從血樓去玉柳山莊的必經之處,也自然是北方武林同道要去南武林的落腳之處,所以城雖小,卻倒也不是冷清的所在。
我們住進去的時候,客棧的大堂,總共五張桌子已經坐滿了四張,僅剩的一張,也已經有了兩個年輕男子坐在那邊了。
莫清歡和尉遲修打了前陣,我和古柏夜緩緩的跟在其後,我們此行出行,明裏的陣容並不太強大,就我們幾人,外加樓裏十個新秀和幾個服侍的丫鬟罷了,這客棧一看模樣就知不大,丫鬟以及其他人自然是不能都跟著住下的,便也就隨著馬車依舊宿在外麵了,而進來這客棧的就我們四個人而已。
出血樓之前,我們都是作普通富商人家的打扮,正好我們這幾人平日裏也素來不用刀劍之類的武器,加上無論是尉遲修的美豔,莫清歡的清純,還是古柏夜的清俊冷淡,還是我的大方端莊之氣,都無法讓人把我們與江湖人聯係到一起,我們四人走進去,倒也並不太招眼,若說實在吸引人目光的原因,也大致是緣於我們幾人的外貌實在太過出色,風格又如此不同,卻偏偏都走在一起。
我不知道莫清歡跟那掌櫃的說了什麽,很快,那掌櫃的便指揮著兩個夥計把一張紅木小方桌從內堂給抬了出來,就緊鄰著那唯一的隻坐著兩個人的桌子邊放了下來。
濕巾、熱茶,不一會便擺了上來,尉遲修恭敬的回到我身邊低聲道,“夫人,熱茶已經上好,您將就著坐一會,要入住的房間如今正在打掃準備!”
我知他所謂的打掃準備,定然是由我們血樓專門的人員,在進行徹底的檢查和安排,便點了點頭,因為出門在外,我也不想一開始就暴露自
己的身份,所以出樓之前,就已然吩咐他們,出了血樓就稱呼我為‘夫人’,不允許再叫‘主上’了!
在我坐下之前,古柏夜竟然先一步在上首位置的椅子上,鋪上了一塊白色的絲綢手巾,然後抬眼看我,我知他是想讓我坐在那幹淨的白綢上,免得長凳太髒,汙了我的衣服。
出了血樓開始,我便換下了血娘子慣穿的大紅衣裳,而改穿了普通婦女所穿的白色裙子,而古柏夜這兩日也在我的要求下,換下了那永遠顯得沉重的玄色外袍,改著了淡青色的外衫,如此一來,也越發顯得他的清俊年輕了。
在他鋪的白綢上坐了下來,我輕輕用指間扣了扣右手邊的桌麵,古柏夜立即輕緩的在靠我較近的這一頭坐了下來,“尉遲和清歡也坐下吧!”
“是,夫人!”他兩人低低的應了一聲,便在我的左手邊坐了下來,我的對麵依舊是沒有人敢坐。
桌上的熱茶還在冒著白色的霧氣,尉遲修親手扶杯,端過遞到我麵前,“夫人,您請喝茶!”
尉遲修是藥堂堂主,可不能小看他的那一撫,不管是多麽高明的毒藥或**,都保管在他這一撫裏現形的幹幹脆脆,他送到我手上來的東西,自然代表著是沒問題的東西,這也就是為什麽這幾日都是由古柏夜端茶送藥的活,一進這客棧反而是尉遲修主動的原因所在。
我接過,喝了一口,“你們也該渴了,也都喝吧!”
“是!”又是低低的回答聲。
古柏夜雖然也應了頭,卻沒有端起茶杯,我左右一尋思,這幾日似乎每到喝茶的時候,他都是不喝的,心中一動,不由對著站在櫃台邊的夥計吩咐道,“小二,再倒一杯溫熱的開水來!”
“夫人?”尉遲修和古柏夜都有些驚訝和疑問的看向我。
我隻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麽,小二送來溫水,尉遲修隻用眼睛看了一下,便衝我微不可微的點了點頭。
我把水杯放到了古柏夜麵前,“不喝茶水,喝點白開水,總是可以的!”
“清塵,你?”古柏夜眼中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激動之間,已經不由自主把我的名字脫口而出了,然後又在察覺到尉遲修和莫清歡驚訝的視線後,嘎然止住。
我卻裝作沒看見他的激動和感動,低頭小抿了一口幾乎淡而無味的茶水,心情極好了起來,“先要點吃的吧!吃完了好去休息,幾天沒睡到床的感覺了,幾乎都要把馬車當成家了!”
“是,夫人!”這回回答的是莫清歡,緊接著便離座而起,去到櫃台邊,對著掌櫃的便是一連串的細心吩咐,隻見那掌櫃的不停的在點頭。
尉遲修欲言又止的不斷的小心翼翼的看向我和古柏夜,可惜他從我的臉上是看不到任何心思和表情的,而對著古柏夜顯然也不會有所收獲的。
就在莫清歡回到桌邊的同時,門外又走進來了新的客人--
那大大的嗓門,隔著幾丈遠都仿佛震的人耳膜生疼,“主子,裏麵是滿的,沒位置了,要不要我把他們都趕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