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第46章 心事

唯心乖順地坐在慕容靳身側給他念經,空寂的休寧殿裏隻剩下慕容靳翻閱奏折和唯心念經的梵音。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淨心庵,詠頌佛經讓她浮躁的心漸漸平和下來,也沒了雜念。

一本佛經念下來,唯心見慕容靳桌上還有大半的奏折沒看完,她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就聽慕容靳道:“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去,朕再看一會再休息。”

“你是主子,主子還沒有休息,做下人的回去了豈不是要被說閑話?”唯心不肯走,她安靜地坐著看慕容靳批閱奏折,突然想起水合宮的事,也不知道淑妃和莊妃的事情是如何解決的,唯心走得早所以不知道下文,現在倒也好奇起來。

“上麵有書,你若是無聊了就拿幾本看看。”慕容靳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書架,也沒抬起頭來,燭光中如刀雕的側顏冰冷,斂著眼瞼,換上一身雪白袍服一塵不染。

此時的慕容靳才是唯心印象中九五之尊應有的模樣,認真沉穩,渾身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她沒把心裏的疑惑問出來,直徑走到書架前,入眼簾的都是四書五經,資治通鑒之類的治國之書。唯心由上往下看,邊看邊驚訝,慕容靳在她麵前吊兒郎當都是裝的,連寢室書架上的書都擺滿了這些書的皇帝怎麽不會是個賢王?可這對於她而言有什麽好看!唯心哭笑不得,但也沒敢打擾慕容靳做事,從夾縫中拿出一本似乎許久不被人拿出來的書。

唯心一看書名,險些沒笑出來,她忍不住打趣道:“沒想到皇帝竟也看《山海經》?”

書看上去有了些年頭,上頭鋪著層厚厚的灰塵,被翻皺的書頁是褐黃色的,可見是慕容靳先前愛看,後來看膩了擺在書架的最角落裏。

她第一眼看書架的書本想誇獎他是個賢王,可看到這樣另類的存在心裏有不小的落差。

“這不正好可以給你這種無事可做的人看?”慕容靳聽出唯心的調侃,反擊道,“何況皇帝就不能看《山海經》,這是何人何時定的規矩?”

他說得讓唯心無法反駁,慕容靳見她沒了回應才抬眼,正經地解釋道:“那是朕自幼看的第一本書,是朕的母妃送給朕的生辰禮物,所以才一直沒舍得丟。”

唯心一聽他這樣說,翻書的力道放小了來,似乎在擔心她翻一頁就會把整本書翻壞。

慕容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她手裏的動作,繼續低頭翻閱奏折。

唯心聽別人說《山海經》是不正經的書,因而主持也不給她看,可如今她倒真的看上了癮,這些神話故事離奇曲折,帶了些神秘色彩,難怪連慕容靳這樣的人都愛看。

“你還真是越看越精神了。朕怎麽看都覺得你比朕更像是皇上,過得這般舒坦。”慕容靳看完奏折已是累得腰酸背痛,轉眸卻見唯心正津津樂道地看書,毫不分神,無奈笑道,“書給你帶回去,看完了再還給朕。該是時候休

息了,來給朕更衣洗漱!”

唯心戀戀不舍地放下書,心裏還在回想著書裏的內容,聽慕容靳這樣一說頓時回了神,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反問道:“你要我給你更衣?”

這不是開玩笑嗎?她名義上是慕容靳的貼身太監,可怎麽說也是女子,伺候慕容靳這些天也沒給他更衣,她哪裏會?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她不是慕容靳的妃子,沒理由給他更衣。

“要你來你就來,怎麽這樣多廢話。”

慕容靳張開雙臂背對唯心站著,看狀是認定了要唯心動手。

唯心縮手縮腳地走過去,心裏別扭,顫巍巍的手沒勇氣解開衣帶,解了半響也沒見動靜。

佛祖慈悲,佛祖慈悲,原諒她這一次的罪過!她也不是有意要破戒的!唯心聽到慕容靳嗬責她動作快點,心裏默念著請佛祖原諒,一閉眼給慕容靳解開衣帶,轉身走到他麵前,瞎子摸象般把慕容靳的衣服胡亂脫下來。她的手一不小心觸碰到慕容靳的胸膛,滾燙的觸感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慌不擇忙地收回手卻被慕容靳一把抓住。

“你難不成要朕這樣就寢?”慕容靳看唯心像受驚的兔子,閉著眼睛都能看出她的緊張。

“你,你快放開我的手,我這就給你換衣服!”唯心擔心慕容靳會像昨晚一樣不受控製,趕忙從他的禁錮中抽回手,轉過身給他取來中衣丟到他麵前,俯身道,“皇上還是親力親為吧,恕奴才無用,奴才先行告退。”

慕容靳看著手裏的衣服,再看唯心想落荒而逃的背影,怒喝道:“給朕站住,你最近可真越發大膽了!朕有鬆口讓你走嗎?你敢踏出去一步!滾回來!”

唯心的身影猛地一停,像是下火海赴難一般絕望地垂下頭,轉回身又走了回來。

“朕要你滾回來,不是走回來!”慕容靳被唯心氣得跳腳,把衣服悶在她頭上,臉色越發不好,“還不快點給朕換上衣服,服侍朕就寢!”

要求這麽多!唯心氣不打一處來,卻還是順從地給他穿衣梳洗。因著從沒伺候過別人,唯心把慕容靳的發越梳越亂,在慕容靳手把手教了後才漸漸上手。她摸著慕容靳柔順如女子的發一歎。這慕容靳自小到大養尊處優的,連頭發都護理得比女子好,要她怎麽能不羨慕?

唯心本想她服侍好慕容靳更衣就能離開,正要行禮卻被慕容靳扶了起來,心下疑惑,奇怪地問道:“不知皇上還要奴才要做什麽?”

“朕方才說了要你來服侍朕就寢。”慕容靳嘴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看到唯心心下一顫。

說白了不就是要她留下來伺候他入睡才能離開,瞧著他狡猾的模樣,唯心恨不得她能拿東西砸上去。唯心隨慕容靳上了樓,又被慕容靳吩咐著收拾床,打掃房間,她見慕容靳又要開口,趕忙說道:“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皇上還是趕緊就寢吧!”

慕容靳

半臥在床上,散亂的絲綢被隨意地蓋在身上,一頭墨發鋪滿了床,微敞的衣襟露出其中精致的胸膛,他側著身撐頭,要唯心坐到他身旁來。

唯心從也不是不從也不是,她曲腿坐下,想了想還是換成跪坐,見慕容靳盯著她目不轉睛地看,惱羞成怒地道:“你不是要睡覺嗎?還看著我做什麽?”

“朕睡不著,陪朕聊聊天。”慕容靳帶著一絲玩味說道,明擺了不想要唯心離開。

“有何可聊的?”唯心白他一眼,但看他的模樣還是生硬地道,“不知皇上想聊什麽?”

她總覺得最近慕容靳不正常,莫不是和她起衝突就是折騰她不讓她休息,現在已過子時,她的眼皮開始打架,腦袋昏昏沉沉的什麽也不想想,還是不得不用意誌支撐。

“今天在淑妃那,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朕想應該是莊妃說了什麽,可對?”慕容靳突然提起今天下午的事情著實讓唯心一驚。

她以為牽扯到那件事,慕容靳是絕不會在她麵前親口提起的。一想到慕容靳那個還未出生就因爭鬥而夭折的孩子,唯心的心裏一疼,麵上還要裝作無事:“你看錯了。”

慕容靳用手肘枕著頭,盯著唯心的眼睛不讓她有機會逃脫:“你以為你能瞞得過朕?”

他的意願是要唯心和淑妃搞好關係。畢竟後宮的宮妃裏最寬厚待人的就是淑妃,即便淑妃先前的動機不純,但她的性子是不敢害人的,於別的討好唯心的宮妃相比較,算得上是個安全的人。但沒想到莊妃會這個時候出現,他擔心莊妃會針對唯心便趕緊去了水合宮,可看到的卻是莊妃與淑妃在針鋒相對,當時他看唯心麵色不好就先放了她走。

唯心也不知她當時的不舒服從何而來,更無法與慕容靳開口說:“你別總是自以為是的。”

“你不好奇莊妃她所說的事情?”慕容靳一問倒讓唯心提心吊膽起來,她迎著慕容靳尖銳的目光搖搖頭,隻見慕容靳薄唇間一抹苦笑,“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唯心沒有說話,隻當是默認。她不想提這種會讓慕容靳難過的事情,可見慕容靳也因為莊妃喚起了本不願想起的回憶,她佯裝一笑想敷衍過去:“皇上該就寢了。”

“其實朕都知道,隻是朕不說,朕身為皇上卻救不了她。”

唯心一滯。她不知道唯心說的是他夭折的孩子還是其中一個宮妃,但她看得出慕容靳想發泄,竟也打消了回去的想法,等著聽唯心會說什麽。

慕容靳先是沉默許久,才像是在追溯回憶地慢慢說道:“何淑儀是朕的表妹,朕本答應了她的爹爹要好好照顧她,可朕最終還是食言了。”

唯心在想她該不該與慕容靳說她無意間從莊妃那知道的何淑儀已經病重的消息,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如果慕容靳這次錯過見何淑儀的機會,他定會留下什麽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