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第40章 莫名傷感

眼前的人是淑妃,她不過是個小太監,竟一步把淑妃致死,這讓淑妃的麵子往哪裏擱?

她的輸贏沒人會注重,畢竟他們當下人的隻是為了主子們娛樂而生。

“怎麽了?發什麽呆?”淑妃落下一子,抬眸發現唯心正盯著棋盤怔怔地出神。

“啊?”唯心被一語驚醒,看向棋局。淑妃的一顆子雖沒有完全扭轉局勢,但也改善了不少她的劣勢,可見淑妃也有一手。唯心自然是不敢再逞能了,她嘴上邊讚歎著淑妃的棋藝高超,手下不經意地落下的棋反倒故意讓淑妃看出破綻。

破綻越多,淑妃下得越發有章程,最後獲得首勝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唯心掩飾得很好,沒有過多做作地表現出讓淑妃,卻也穩紮穩打地輸給了她。

接下來連著幾局唯心都沒有贏,反而引起淑妃的懷疑,她凝視唯心的臉像是看到了髒東西。

“唯心啊,你是不是故意讓著本宮的?本宮覺得你的棋藝分明比本宮要厲害得多。”

即便被淑妃看出來,唯心也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奴才已用盡全力,但何奈娘娘棋藝高超,奴才倒也想贏一把。”她愁苦著臉,讓淑妃信以為真。

淑妃開懷大笑起來,誇獎唯心是個不錯的孩子:“本宮隻是在皇上那偷學了兩招。”

一聽到皇上二字,唯心頓時警惕起來。她才不會忘了她被淑妃召來的原因。

可下一刻便容不得她分心了,淑妃像是這才用上了畢生所學,一步步狠辣,致人於死地。

唯心相信方才淑妃也隻是小露一手,與她對弈隻是圖一時興趣,現在才是來真的。

“本宮手疏了,皇上現在越來越忙,忙得沒空搭理本宮,本宮想找人對弈一番都難。隻是不知近日皇上在忙什麽,唯心,你是皇上身邊的太監,你最清楚。”

慕容靳在做什麽?他還能做什麽?除了天天調戲她,唯心大概也想不出他在做什麽了。

唯心下意識地就要脫口而出,她一個機靈,堵在喉嚨的話硬是沒發出聲來。

她目光泠泠,像是撒謊的孩子怕被責罰:“皇上,皇上他每天都在處理朝政之事。”

呸!她說的都是些什麽屁話!唯心打心眼裏覺得自己能扯謊。若真的認真處理朝政,慕容靳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栗洲,還把她虜了來?他擺明了就是心癢,放著國事不管在外麵玩樂了一番,還要裝作個為民為國的正直模樣,她說的話可真給慕容靳長臉!

唯心在心裏把慕容靳的祖宗上下罵了個遍才覺得心裏舒坦,看向棋局時又是一愣。

“你贏了。”淑妃淡淡地道,讓人看不懂她的意思,似乎對輸贏並不上心。

“奴才知錯!”唯心幾乎是從椅子上滾下來的,她的語音未落就見眼前一張細瘦的手。

淑妃瞧她緊張的模樣,巧然笑道:“本宮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

快起來,地上涼。”

她像是洞悉了方才的一切,轉頭看著綠絲的眼裏帶上了冷意:“去把菜熱一熱。”

唯心不知道她接下來還要做什麽。她像是陷入了淑妃一個又一個陷阱,正當她自以為躲過一個陷阱卻又掉入另一個陷阱,環環相扣,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

原來最最厲害的還是看似與世無爭的淑妃。唯心佩服淑妃,是佩服她的果斷聰穎。

“皇上一向是愛子民的賢王,終日處理國事卻忘了照顧自己的身子。”淑妃蹙眉一歎,也無了再對弈的性質。她走到美人榻旁側坐下來,單手撐下巴,似乎是回憶起了往事,唯心見她的臉上一會是欣喜,一會是無奈,最後定眼落在她的身上。

唯心這才發覺她一直在盯著淑妃的臉看,還被淑妃發現了,垂著頭不敢看她。

淑妃被綠絲扶起身,她像是對綠絲說,又像是對唯心說:“本宮要做點皇上愛吃的。”

唯心孤零零地麵對已經熱好的一桌菜肴,不解地望著淑妃朝寢室裏走的背影。

淑妃沒頭沒尾地把她留在這裏,那她現在該幹什麽?是回去還是繼續等淑妃回來?

但若繼續等淑妃做好吃食回來,她不上前搶功把吃食帶給慕容靳是不合理的。可就算她帶給慕容靳,也不見得他會吃,定還會責怪她多管閑事。

“你快些吃吧,一會娘娘回來了,你記得要主動為娘娘端吃食給皇上。”

唯心的身後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她轉過臉去,眼前出現一張清秀的臉,不笑仍帶笑的眼閃耀著豆蔻年華該有的神采,看得唯心好生嫉妒。如果她不是小尼姑,沒有進宮成為小太監,她也該像是她一樣過著女孩應有的生活。

憐雁見唯心看呆了,臉頰霎時一紅,撇過頭,羞澀道:“你還在看什麽呀!快吃呀!”

唯心回過神,心下一陣懊惱。她最近怎麽總發呆,搞得她色眯眯地偷窺人家女孩子一樣。

“不,不好意思。”唯心結巴地說。她和淑妃對弈一番,天色已晚,她現在確實是餓了,隨意夾起一口菜,越驀然覺得好吃,是她從未嚐過的感覺。

奇特的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感覺,似乎帶上了些下廚人做菜時的情感。

“娘娘的手藝是不是很好?”憐雁又出聲道。宮殿裏此時隻剩他們兩人,憐雁倒也不再害羞,走到唯心身側坐下,瞪著雙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唯心吃飯,“娘娘性子好,又是她親手做的,也會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與她一起用膳。我聽聞一件事,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她環顧四周,確定無人了才神秘兮兮地道,“娘娘和皇上是青梅竹馬,打小了就注定會為皇上的妃子。皇上的起居都是娘娘打理的,所以娘娘才練就了這番好手藝!我好羨慕皇上,有娘娘這樣好的人陪他。不過,我也是聽別人說來的。”

不知怎麽的,聽著憐雁說的,唯心並不覺得這故事

美妙,心裏還泛起了莫名的酸楚。

她咬著飯勺,抬眼看著憐雁羨慕的神色,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呀!你怎麽哭了?”憐雁驚慌失措地看著唯心,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想了想,認真道,“你該不會是想家了吧?不怕,當初我吃下第一口也想起我的娘親了。”

唯心趕忙低下頭扒飯,不願意讓憐雁看出她的異樣。憐雁單純,也沒往別處想。

隻是她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想起了慕容靳。她不應該想慕容靳的,她想慕容靳做什麽?

她不是午時才見過慕容靳嗎?還被他臭罵了一頓,慕容靳若是知道她想他,大概又要狠狠譏諷她了。可越這樣遏製,唯心越是瘋狂地想慕容靳。她想,定是這菜的問題!淑妃把她所做的每一頓飯都融入了對慕容靳的關心愛戀,通過飯菜又把這感情傳遞給了她。這像是毒,分分鍾在她的血液裏孕育著,伺機攻下她的身體。但她分明知道菜裏有毒,可手中的動作卻停不下來,直到最後她甚至哭出了聲。她茫然,害怕,不知道她這麽怎麽了,變得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乖,想家就哭出來,你可比我好多了,我當時還把周圍的人都當壞人打了一頓!”

憐雁見唯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上前摟住她的頭,安撫著她的背,一下接一下地拍。

慕容靳一來便看到這副場麵,他先是怒於唯心與小宮婢打情罵俏,又突然察覺了逾常。

她這是在哭嗎?慕容靳平生第一次覺得心口疼,空落落的,想要把他的心揉成一團。

她為什麽要哭?慕容靳並不認為唯心有哭的理由,他給了唯心最好的保護,最令人追捧的地位,她應該高興還來不及。是不是因為淑妃欺負她了?

“去查,一定要把事情給朕查清楚!”慕容靳的嗓音壓低也不失冷意,薄唇間桀驁冷漠。

他抬腳就要走進去,卻被許石攔下,還不等他問,許石抱拳冷聲道:“屬下以為,皇上不應該管這件事,即便唯心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但也不免會被淑妃的宮婢懷疑。”

慕容靳沒說話,但邁出的腳還是退了回去。他隻是很想知道是什麽讓唯心哭得這般傷心。

在他麵前一向大大咧咧,單純天真的唯心怎麽會在心裏藏著心事?

許石垂頭看不見慕容靳的臉色,但見他的腳往後轉去,這才放下心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慕容靳,又看了一眼宮裏的唯心。什麽時候開始,皇上越來越在意唯心了?

唯心仍在哭,她想止住,可眼淚像是在報她十七年不落淚的仇,把憐雁的一張手絹都哭濕了。她覺得自己很傻。她是來找朱思章的,結果卻留在了慕容靳的身邊,為了一群與她毫不相幹的女子放棄自己的自由。她該思念的是朱思章,不是慕容靳。她的眼前出現一抹身影,像是慕容靳,又像是朱思章,如同他們兩人的合體一般讓她分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