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82章 隻想做個廚子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當年你的父親景王傾盡心血開辟出富庶安樂的蒼梧,如今許多年過去了,蒼梧已經不是當年的蒼梧,但是景王天下為公的信念卻一直都在,蒼梧子民對他的敬仰從未改變過,對戰爭的厭惡,對的自由的向往,對安寧的追求從沒動搖過,所以我相信你會是蒼梧的希望,就像你的父親一樣!”
朝顏眼眶微紅,凝視著燈光氤氳下的沉寂麵容,恍惚之間時間仿若倒流,回溯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冷月皎皎的夜晚,那個偏執的少年被仇恨的餘燼漸漸迷了雙眼,一把火將一切燒得幹幹淨淨,連同清醒與理智。
“阿顏,剛才我……”
男子聞言身軀微微一震,想起父親當年在蒼梧之地大刀闊斧的改革,以及蒼梧子民對於父親無尚的信仰與擁戴,對於從心底蹦出來的那些陰暗的想法頓時覺得愧疚。
重鈺激烈的反應讓朝顏安下心來,伸手摟住身側的男子,她滿足的勾起唇角,“我知道那隻是你的氣話,你和大雍的那些當權者不同,你會成為蒼梧未來人人擁戴的新主……”
“阿顏!”
男子低眸,目光寵溺,長久的凝視中,他伸出手反而將朝顏抱住,自從蒼梧之亂過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那個地方了,如今他的心願並非隻是帶領蒼梧軍返回蒼梧,更為重要的是他想帶著她回到那裏。
有了她那個地方才變得獨一無二!
時間靜靜流逝,朝顏沒有說話,隻是任由重鈺抱著她,他們之間不用千言萬語,一個擁抱的動作就足以代替一切。
“對了,我在府外遇見燕靖樓了!”提到燕靖樓,重鈺的劍眉不由得蹙起,眼底的脈脈秋波悉數幻化成一抹迫人的冰寒,“他說……約你明日午時在食齋喝餞行酒!”
“他這麽快就回西秦?”
朝顏抬起頭,脫離重鈺的懷抱裏,或多或少有些意外。
“他以水土不服為由進宮麵聖,聲稱要即日返回西秦調養,所以並沒有奉行大雍的禮法靜候黃道吉日由儀禮院撰寫聯姻的文書!”
“他這是打算故意拖延時間了!”
朝顏無奈的聳肩,這位太子殿下的言行舉止不得不說相當的矛盾,夜宴上他叫板北越的時辰使得趙殊心屬與他,可就在雍帝金口玉言之後他卻又表現出一副不情願的做派,此時的水土不服的理由更是滑稽,當然這也是個很好的足以搪塞雍宮的理由。
“我倒是覺得燕靖樓城府極深!”
“是嗎?”
朝顏狐疑的反問一句,對於重
鈺的結論其實已經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姑姑亂叫,尷尬的捂住肚子,她可憐兮兮的望向憋著笑的男子。
冷不防地伸出食指勾起女子挺翹的鼻梁,重鈺闊步走到書房門口,對屋外的侍衛秦昊吩咐一句,“去廚房準備些吃的過來!”
“還是你最懂我!”
耳尖的朝顏聽到廚房兩個字,雙眼更添一抹絢麗的色彩,很是自覺的走到右廂的桌子前坐下,滿足地等待著即將送來的美食。
書房裏燈火闌珊,惠兒將食物送進來後,重鈺雖是不餓卻也陪著朝顏吃起飯菜來,兩人也小酌了幾杯,吃飽喝足朝顏聽話的回到後院休息。
秋末的夜晚露意深重,疲憊的人已經早早的進入夢鄉,冷風輕輕地拂過,有低轉悠揚的洞簫聲從遙遠的地方飄出來,燈光璀璨的名門華府,一襲月白中衣的夏侯謹坐在岑寂的院中,麵容冷峻,眼神銳利,月色下冷靜**,比之夜空的那輪皓月更為耀眼。
亦敵亦友,亦主亦仆?
此時揣摩起他和那個女人之前的關係,夏侯謹隻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好笑,收起洞簫他望向遠處的沐王府的方向,片刻的恍惚過後舉步走近屋裏。
沉沉緲緲的蕭聲突然戛然而止,半夜驚醒的朝顏頓時睡意全無,無端的竟生出幾分難言的遺憾,就像是心底某種細微的情緒被不斷的放大再放大,最後卻也找不到發散的出口。
翌日失眠的朝顏精神有些萎靡,陪重鈺用過早膳後她就在後院發呆,直到午時還差一刻鍾的時候才匆匆出府前往食齋赴燕靖樓之約。
“阿顏姑娘裏麵請……”
剛剛走到門口,食齋裏的活計立刻左右相迎,迷迷糊糊的點點頭,朝顏以貴賓的姿態走進這座隻有達官顯貴才能出入的酒樓,樓內一片安靜,除了夥計和櫃台的掌櫃外,偌大的食齋沒有半個客人,顯然燕靖樓是大手筆的包下了這座酒樓。
對盛金的物價之高口誅筆伐的燕太子,這回可算是下血本了!
作為旁觀者,朝顏都替燕靖樓的銀子感到心疼!
“姑娘裏麵稍等片刻,燕公子馬上就到!”
走到二樓的廂閣前,虎頭虎腦的小廝憨厚的一笑,然後諾諾地轉身,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溜煙的消失的無蹤無影。
“真是……”
鬱悶地揚起拳頭,朝顏似乎氣不打一處來,抓狂的撓了撓頭發,她挑起簾子進入擺設素雅的房間,繞過三麵上繡水墨畫的屏風,一桌盛宴映入眼簾,看得她頓時愣住。
“快嚐嚐我準備的素食宴如何?”
燕靖樓端著一盤雕花香筍而來,語氣裏盡是期待,朝顏倒是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一連就嚐了數十種菜品,“燕太子的手藝絕對是無人能及!”
“我可是立誌要成為穹洲大陸第一廚的!”
輕輕一笑,燕靖樓放下手裏的菜品,在朝顏的對麵落座,橫了一眼這位玩世不恭的太子,朝顏端起酒杯目光緩緩落向窗外熱鬧的主街。
摩肩接踵的帝都百姓被巡防營的士兵攔在主道兩側,寬闊無阻的大道上,一襲金色鎧甲的男子高坐於棗紅色的大馬上,輪廓深邃,眼神幽深岑寂,乍一眼望去豐神俊朗,在他的身後是飛虎營的精銳鐵騎。
“看到沒這就是天子之威!”
隨著飛虎營的騎兵從眼前經過,宋涼天子楚喧的鑾駕出現,大大咧咧地燕靖樓突然翹起二郎腿,看好戲似的望向宋涼的皇家車隊。
“這麽說你會很低調?”朝顏偏頭看向燕靖樓,“總有一天整個西秦都會是你的!”
“什麽家國天下,什麽山河社稷,我可隻想做個廚子!”
腦袋一歪,燕靖樓說的一派輕巧,目送鑾駕遠去,他收回複雜的眸光,然後與對麵的女子喝酒,“別以為我的想法很荒誕,我們西秦的皇族骨子裏可都是淌著向往自由的新鮮骨血,譬如我譬如我姑姑燕驪!”
“燕驪?”
燕靖樓替自己斟上一杯酒,見朝顏對姑姑很感興趣,眉梢輕輕一揚,認真且嚴肅的說道:“等以後你來西秦我便講給你聽!”
“你……”
朝顏啞口無言,冷冷的瞪著嬉皮笑臉的太子殿下,雙手狠狠的攥起,被人耍了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我就要離開盛金了,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朝顏嘴角一翹,冷言冷語正準備脫口而出,突然安靜下來的燕靖樓讓她微微有些詫異,對麵的男子眸光明亮,熠熠生輝,猶如夏夜的漫天星空,燦爛裏卻又流露出難以尋覓的深淺不一的遺憾。
一種別離的情緒開始在空氣裏蔓延,對於這位西秦太子,此時此刻朝顏也無法三言兩語說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總之可以斷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會成為敵人。
“阿顏,我走了!”
見朝顏一臉的怔忪,似乎並沒有什麽話要說,燕靖樓擱下沉重的酒杯,失望地起身離去,珠簾搖曳碰撞糾纏在一起,凜凜清音裏有女子溫和有力的聲音飄散出來。
“其實……隨心所欲可未嚐不可,天子未必比廚子過得快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