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03章 以她犒賞三軍
晌午時分朝顏坐在殿門口前，眼前景致破敗不堪卻無法遮住濃濃的春意，幾隻彩蝶在花叢間流連戲舞，低頭掐指一算如今重鈺應該回到雲棲穀了，沐浴在慵懶的暖陽裏朝顏竟然睡意漸生。
然而這份愜意並沒有維持多久，不過片刻兩名帶刀的禁衛軍將她一路拖到禦花園，正值初春時節禦花園內姹紫嫣紅美不勝收，目光掃過之處可以發現整個禦花園處處遍布禁軍，尤為顯得煞風景！
繞過綠藤纏繞的連廊，朝顏看到是開得如火如荼的荊棘花，花叢前是一汪碧潭，潭邊稀稀疏疏的種著些粉桃，一襲龍袍的男子似乎正目光幽遠的望著遠處的天空。
朝顏被押到花叢前，潭邊的男子眉頭微皺，緩緩轉過身向她走來，朝顏的拳頭暗暗攥緊，隱隱意識到有些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盡管此刻身陷囹圄，卻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跪下！”
見朝顏不為所動，年輕的禁衛軍默契般的上前將她肩膀狠狠按住，一個飛腳踢在腿窩，朝顏悶哼一聲被迫跪倒在地。
“莊雲薑你可記得這個地方？”
他的聲音有種令人沉醉的溫和以及清越，仿佛三月熏暖的春風吹過被冰封的湖麵，有一道極小即細的裂縫慢慢被劃開，那股溫暖潮濕的風悄無聲息的順著那道間隙緩緩的湧入，不知不覺間消融了一池春水。
朝顏心底瞬時五味參雜，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心下冰涼，莊雲薑記得的地方她霍朝顏未必記得，因為她根本不是什麽莊雲薑，而是忠臣霍榭將軍的女兒，隻是這話楚喧未必會信。
最終，她沒有說話。
楚喧冷冷一笑，揮手屏退禁衛軍。
強加在身上的桎梏卸去，朝顏緩緩站起來，俏麗的臉上不帶起任何可以察覺的情緒，楚喧冰冷的唇角忽然牽起淺淺的笑容，探手過來輕撫她的臉龐，朝顏心下一驚直往後退，男子眼底的笑意頓時消散雙手驟然向她推來。
朝顏避之不及，倒落荊棘花叢，密密麻麻的花刺割破肌膚紮進血肉，心抽絲剝繭般的疼，猶如萬箭穿心
，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滾滾滑落，朝顏臉色煞白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一瞬間那襲白衫已被染成赤豔的血色。
“莊雲薑，你今日所受不及當日你強加給阿虞的萬分之一！”
居高臨下的帝王俯瞰著遍體鱗傷的女子，悲淒欲絕的心感到幾絲難得的慰藉，冷笑聲響起男子惡狠狠的道：“莊雲薑，孤會讓你親眼目睹什麽叫家破人亡，孤會剜你眼，割你舌，然後將你投進這泗水潭喂食遊魚，以祭未央在天之靈！”
莊雲薑啊莊雲薑，這就叫做善惡到頭終有報吧！
朝顏咬著牙，唇邊浮出一絲冷笑。
“明日以她犒賞三軍，豈不比剜眼割舌更為有趣！”
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但是卻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以及一絲無法忽視的果敢狠絕。
一股無法抑製的寒冷頓時襲上腦袋，朝顏拚盡全力抬起頭來，對著那緩步而來的男子怒目而視，狠狠的呸道：“無恥！”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程府的後院裏放著一個又臭又髒鐵籠子，籠子裏關著兩個瘦骨嶙峋的少年，衣衫襤褸滿身血痕，陣陣腥臭彌散在冬夜裏，他們縮成一團擁抱著相互取暖，渾身卻仍舊止不住的發抖，那種寒冷像是要鑽進骨髓裏。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你才能報仇！”
唇角幾乎凍僵的女孩，擰著眉頭，氣息奄奄地開口，雙手始終緊緊的抱著懷中逐漸冰冷的少年。那堅毅的隱忍的聲音穿透幽幽雪夜直抵少年的心扉，昏迷中的少年額頭冷汗滾滾，嘴角輕輕的抽搐著，環抱著對方的雙臂忽然緊了緊。
“重鈺！”
女孩眼睛頓時一亮，怔忡地愣了半響卻又難掩激動：“你叫......重鈺......”
喚作重鈺的少年勉強地點點頭。
“重......鈺......”
那是重鈺來到雲棲穀整整三個月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朝顏從虛晃的夢境中蘇醒過來，漆黑的大殿裏沒有一絲的光亮，遍體
鱗傷的躺在冰冷的地磚上，絲絲扣扣的疼直鑽心窩。
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多年前，和重鈺苟且偷生相依相偎的那段日子，那段豬狗不如卻彌足珍貴的日子！
哐當一聲細響，大殿的木窗被風吹開，清幽皎潔的月光射進來，照在她的眉宇間，朝顏咬緊殷紅的唇畔像是在等待著不速之客，不消片刻殿外有明亮的燈光逐漸聚攏而來，映得內室一片斑駁，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朝顏緩緩張開嘴，一排清晰的齒印赫然浮現唇畔。
“廢後薑氏，我等奉太後娘娘之命特來送你一程！”
殿門被推開，奉命而來的侍女快步來上前，居高臨下的望著曾經叱吒六宮肆意妄為的
毒後。
“這麽說我倒是要感謝太後的大恩大德！”
朝顏一動不動的躺在地板上，琥珀色的瞳仁像是數九寒天的冰淩，將一切的情緒封凍。
昔日囂張跋扈的莊雲薑，如今坦然赴死的模樣讓為首的侍女有些吃驚，愕然地斂眸，對於將死之人她倒也不吝嗇多說幾句話。
“雲妃娘娘之死，陛下對你是恨之入骨，過了今夜指不定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太後娘娘慈悲心腸，自然是見不得那些血腥的場麵，所以今夜提前送你上路，你這般十惡不赦之人留得全屍也算是你上輩子積的福份吧！”
聽到這冠冕堂皇的話朝顏心底不免一陣苦笑，這位表麵慈悲心腸暗地野心勃勃的太後倒也是精明果敢，莊氏倒台她必定受到牽連，所以勢必要在戰爭打響之前臨陣倒戈斬草除根，以此保全她宋涼太後的高位。
作為莊氏曾經的盟友，也就是霍家的敵人，她霍朝顏怎能讓她稱心如意？
“白綾一條，毒藥一碗，匕首一把，你自己挑吧！”
低沉有力的聲音緩緩響起，頗有大快人心之意，托盤上明黃的布幔被一一掀開，朝顏雙手撐地掙紮著站起來，一陣眩暈過後，陰鷙的眸子輕輕的掃過麵前太後禦賜的那些玩物，沉默半響卻沒有要做出抉擇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