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25章 士為知己者死

“這些年我隨五皇子東奔西走,仔細算來已經整整五年沒有回過家了,我還記得家鄉屋後的山坡上滿是桃樹,如今恐怕開得正豔吧!”

多年的背井離鄉,男子對於家鄉的記憶已經混沌不清,然而提起家饒是這位久經沙場英姿颯爽的將軍也難掩心底的那份柔情。

“符大哥這麽一說,阿顏倒真是想去看一看了!”

朝顏嘴角輕抿,從她的角度望過去,身側俊雅非凡的男子,雙眸含著一彎如釋重負的笑意,眼角卻依稀可見淡淡皺紋。

“我們比比如何?”

男子輕輕一笑,催動坐騎絕塵而去,沙塵滾滾男子的背影在視線裏變得模糊不清,朝顏聳聳肩。瞬間揮動馬鞭追趕而去。

三日馬不停蹄的趕路,兩人終於在抵達位於大雍邊陲的河村落,村中並不熱鬧,屋舍稀稀疏疏的坐落在驛道兩側,正值春日家家戶戶房間屋後都遍植桃樹,誠如符弋所言此時的桃花正迎著春風開的喧囂。

盡管一路未曾耽擱,符弋還是晚回來了一步,一座清冷的孤墳,隔斷了他與摯親最後見麵的機會,符弋眸底一片通紅跪在墳前燒著紙錢,這種痛苦她曾經感同身受,朝顏不敢上前隻得站在遠處。

林間的桃花粉嫩嬌俏,泛著醉人的酡紅,一陣鈴鐺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從花樹裏傳來,朝顏循著聲音好奇的望去,一個粗衣荊釵的女子在林間竄來竄去,手中正握著幾枝桃花,女子柳眉杏眸瓜子臉頗為俏麗,盈盈的笑容似乎眼前春色更為迷人。

“她是我妹妹符盈!”

“什麽?”

朝顏側眸望著闊步而來的付弋,一絲好奇從心底劃過,這一路走來符弋從未提起過這個妹妹。

“她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符弋苦澀一笑,注視著林中獨自嬉鬧的符盈,半響緩緩招手,寵溺的喚道:“阿盈快過來!”

女子聽到呼喚,雙手緩緩的垂落下來,目光呆滯的望了一望,這才注意到正朝自己招手的那人,嘟著小嘴女子極不情願的邁開步子走到符弋的麵前。

溫柔的撫摸著女子的額頭,符弋的眉梢緩緩的蹙起來,濃濃的愧疚在心底升騰起來,“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

流寇闖入河洛村,燒殺搶掠,我率兵趕回來的時候,阿盈她……被那群強盜給糟蹋了,之後就成了這樣子……|”

朝顏心疼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不明所以的符盈瞪著明亮的眼睛咯咯的笑個不停,清亮的笑聲如同千斤巨石狠狠壓在符弋的心頭,男子雙手暗暗的緊握成拳,一記重拳砸在麵前的樹幹上。

“下雪了,下雪了,符盈最喜歡下雪了!”

一陣抖擻中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迷迷糊糊的符盈突然驚叫起來,伸出手蹦蹦跳跳去接墜落的桃花。

眸底閃過一抹痛苦之色,符弋忽然埋頭痛哭起來,這個流血流汗久經沙場的英武將軍,在褪去滿身鋒芒與榮耀後袒露出最為真實的自己,有與親人生死隔斷無法相見的無奈,更有世事無常無能為力的深刻悔悟。

有時候命運總是愛跟人開玩笑,也許隻是晚了一步,就會注定成為一輩子無法彌補的遺憾!

如果在死之前她能夠與重鈺相逢,那麽她一定會緊緊的抓住他的手不鬆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命運的洪流會將你們擊散到哪裏,更何況她的時間所剩無幾。

“符大哥切莫自責,一切總會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朝顏抬起手撫著符弋顫抖的肩膀,輕聲寬慰道。

許久之後符弋抬起頭來,一隻雄鷹從頭頂的天空盤旋,然後揮動著翅膀飛往遠處更為廣袤的天空,斂去本該不屬於軍人的情緒,男子緩緩開口。

“阿顏,可否麻煩你一件事?”

朝顏縮回搭在男子將頭的掌心,坦率的回應:“符大哥但說無妨!”

“麻煩你帶著舍妹前往盛金城的賀府,賀府的主人曾是我恩師的故友,符盈有他們照顧我很放心!”

“阿顏保證決對安全將符盈帶到賀府!”朝顏微微一笑,似乎不太確定的問道:“那......你會不會……回去盛金?”

“會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跟隨五皇子回到盛金!”

男子眉梢一挑,嘴角笑容淺淡,眼底露出攝人的鋒芒,一掃之前的萎靡沉鬱。

這種泰然的不容忽視的自信,讓朝顏響起了幾日前的那個夜晚,風塵仆仆的五皇子趙琮也曾

流露出這種相似的表情。

“符大哥和五皇子……”

剛開口朝顏突然覺得有些唐突,於是並沒有打算繼續追問下去,轉過臉朝顏正打算岔開方才的話題,符弋溫和聲音在耳邊響起。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足夠用來闡明他追隨趙琮的原因,隻要彼此擁有同樣根深蒂固的信念,擁有無堅不摧的信任,那麽冥冥之中會有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兩個人緊緊的連在一起,生死與共同氣連枝。

“當年他親率軍隊一路北上圍剿流寇,並且活捉流寇頭目交予我親手處決,豈知流寇背後勢力又暗中牽扯到大雍一批正得勢的貴胄,也正因為如此五皇子被尚律院彈劾,再次被排擠出盛金!”

得知其中原委,朝顏替或多或少有些詫異,對於趙琮她的印象不外乎冷酷嚴苛,卻不曾想到他還有這樣真性情敢擔當的一麵,權利榮耀鑄就的枷鎖下這份超越血緣以及身份的恩情實屬可貴。

“也許重返盛金的這條路並不好走,但是我會誓死追隨他的腳步!”

男子語調堅定,一雙泛紅的眼睛望向盛金的方向,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踏進那座古老的帝都,踏進莊嚴肅穆的大雍皇宮。

夜悄然而至,朝顏坐在榻前的木凳上,望著已經熟睡的符盈,一雙雋秀的長眉微微的蹙起,今晚對她而言絕對是個難免之夜。

星星點點的燈光一盞盞暗去,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遙遠的古都盛金,花燈璀璨宛若遊龍,其中最耀眼的當數夏侯門閥的一處別院。

其中最耀眼的當數一處別院。

書房裏夏侯謹一襲錦衣,正歪在軟椅上,麵前的長案上鋪著一張宣紙,繪著深山幽穀白鷺展翅,墨深淺有度神形兼備意境幽遠。

“今天是什麽日子!”

夏侯謹扶著額頭,心情頗為煩悶的問著承九。

承九彎著腰進來,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少爺今兒是三月二十三!”

“三月二十三!”

男子眸底一寒,目光忽然變得犀利,沒錯那個女人毒藥發作就在今夜,手中緊捏的金筆煩躁的仍在宣紙上,一幅大作就此毀於一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