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還在門外就聽見辦公室傳出的喧鬧聲,秦耀加快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工商局那幫混蛋又來找麻煩了。
誰知走進辦公室迎麵看見胖子抓住沈允灲的衣領把他逼到牆角,大吼大叫:“我都說了是借,你他媽囉嗦什麽,又不是你的錢,給我!”
“不行!沒有秦耀親自開口,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沈允灲擦擦嘴角冷靜說。
他被打了!
嘴角一點紅腫讓秦耀心痛得發狂,剛要衝過去已經有人先他一步衝出去一把提起胖子的衣領抓住他的頭發用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那肥胖的身體扔出去。
“啪————!!”
“哄————————!!!”
一張辦公桌被砸成碎片。
一旁勸架的郝冬張嘴結舌,兩眼圓瞪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麵前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還不解氣,轉身衝到胖子麵前,對剛剛狼狽爬起來的人補踢兩腳,將他抓起來,目光如野xing的狼,狠狠咬住胖子不放。
秦耀上前扶沈允灲,被他推開,見他快步走到嶽雷身邊一把抓住他高揚的拳頭,說:“夠了,雷,我沒事。”
嶽雷身體一頓,轉身目光呆滯看著沈允灲。
這樣的目光……
秦耀打個寒顫,看到過,半年多以前第一次擁抱沈允灲那天晚上,就是這樣血腥麻木的目光,冰冷的,毫無感情,完全未經馴化的野狼的眼睛。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秦耀看著嶽雷恢複神智緊緊抱住沈允灲大口喘息。
辦公室一片混亂,沈允灲抱著嶽雷回頭對秦耀說:“耀,借你的辦公室一用,讓雷休息一會兒。”
“呃,好的。”秦耀連忙應聲伸手要幫他扶嶽雷,再次被他推開,說:“我來,你把胖子送醫吧,他好像傷得不輕。”
無法插足的世界!
突然之間看到橫隔在兩人之間的裂縫,秦耀有些難以接受看著沈允灲扶著嶽雷走進辦公室,讓郝冬倒杯水送進去,自己轉身抹把臉把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胖子搬起來。
一上午的混亂**在中午嶽雷完全恢複之後煙消雲散,沈允灲第一次向秦耀請假。
學校放暑假,嶽雷一個人做汽車自助旅行,跑了幾千公裏特地來看望沈允灲,說什麽也要陪他到處逛一逛。
秦耀找不到理由拒絕,不敢看沈允灲,低著頭支吾兩聲算是答應了。
氣餒歎口氣,趴在桌上自怨自艾,心痛欲死的感覺原來這麽難受,有時真的很迷茫,無所顧忌的愛了,卻也恐懼著到頭來空忙一場,什麽也得不到,隻留下孤零零一個人,秦耀覺得自己肯定會受不了,一定會發瘋的,沈允灲是他已經認定的人,可是又不能逼他,那麽要怎樣才能得到他的愛他的心呢?
再次歎氣抬頭呆呆望著麵前的一雙手,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好像不是自己的,低頭看了看壓在自己下巴底下的手再看看那雙,手腕上是昂貴精美的勞力士手表,手指骨節分明圓潤,十指修長優美,漂亮得像花枝,突然打個激靈哇的一聲叫出來仰頭,正迎上沈允灲安靜的憐愛的目光。
秦耀麵紅耳赤撇開頭,真是太狼狽了,竟然像怨婦一樣唉聲歎氣,一定會被討厭的,試著抽了抽嘴角,好像還笑得出來:“呃,哈哈,那個,你不是要請假嗎,怎麽還沒走?再不走我就要改變注意了哦,公司最近出了這麽多事,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大聲說著逐客令若無其事站起身想要避開沈允灲那過於犀利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手腕被扼住,下一刻脖子被一雙手強硬拉下去,眼睛還沒來得及把視野裏出現的一張紅唇看清楚,就被吻住了。
相當溫柔的親吻,包涵著無言的安慰和心疼,秦耀閉上眼抱住沈允灲的頭,張嘴接納他火熱的舌,兩相糾纏,竟有些情動。
結束之後秦耀依偎在沈允灲懷中,輕聲喚他:“灲。”
“嗯?”溫柔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秦耀舒服的閉上眼,再次說:“我愛你。”
“我知道。”沈允灲回答,嘴唇貼在他耳廓上,輕聲說:“不要讓我痛,耀,否則我會逃的。”
“我可不準。”秦耀抓住他的手站起來,大聲宣布:“你沈允灲已經是我的人,天涯海角,不管你逃到哪裏,我都會把你抓回來綁在身邊,你放心,灲,我一定不會讓你痛,我現在的囧囧技巧不是已經得到你的肯定了嗎?”
沈允灲微微一笑,敲了他的腦門一下,站起來說:“那隻是安慰你的,老實說,還是一塌糊塗!”
“什麽啊,你昨晚不是有爽到嗎?”秦耀跳起來抗議,沈允灲站在門口向他揮手,“晚上見。”
等在那裏斜倚在門框上的嶽雷起身跟上沈允灲,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秦耀,麵上泛出邪惡的冷笑,目光中充滿憐憫和鄙視,仿佛當他是一個演技拙劣的小醜。
秦耀不爽的衝他的背影豎起中指,“嫉妒吧,嫉妒吧,氣死你!”
郝冬偷偷摸摸蹭進辦公室,向門外看了看,對秦耀說:“耀哥,我覺得那個人比你更像黑社會耶。”
秦耀白他一眼,把雙腳搭在辦公桌上,說:“他那種半調子我才不希罕,你見過誰會穿得那麽招搖,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是黑社會一樣,白癡!”說完把手攏到胸前閉上眼回味剛才和沈允灲的激情一吻。
郝冬站在他身邊良久,開口小心翼翼說:“耀哥,我覺得你這叫嫉妒。還有啊,你笑得很下賤很囧蕩,拜托別讓別人看見,否則會影響我們公司形象的。”說完在秦耀謔的一聲站起來之前撒腿奔出去嘭的一聲關上門。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你再給我說一遍,看我怎麽收拾你。”打開辦公室門衝去出,見郝冬已經跳上摩托發動車向他揮手,“耀哥,我下午有比賽,請假半天,明兒見了啊。”說完給了一個飛吻給秦耀絕塵而去。
秦耀跳起來把門口的垃圾桶踢倒,“臭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獨自一人在辦公室發呆到傍晚下班,沈允灲打電話來說不回家吃飯了。
到倉庫清點完畢裝車的貨物和發車數量之後秦耀獨自一人開車離開。
瞥一眼身旁的副駕駛座,少了一個人,心裏也空落落的。
沈允灲並不是一個好的戀人,他是那種隻要他願意,無論你做得再好,也會無動於衷的個xing異常堅定的男人。
所以盡管平時他會對自己嗬護備至,秦耀也不敢有過多猜想,想多了想錯了傷的是自己也是他。
不知道他曾受過怎樣的傷害,但是秦耀能感覺到自己隻有一次機會,他就是自己手中易碎的水晶,精美華麗但是脆弱非常。
秦耀想即使他的菱角會割傷自己,他也會義無反顧將他揣入懷中,因為他就是那個他甘心情願付出的人,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愛他。
下車站在霓虹燈閃爍的這家豪華酒吧門外,秦耀感慨抬頭看它的招牌,“TheSweetWind”,真是個甜美的名字,恐怕也是它屹立二三十年不倒的原因吧,內斂深沉,高貴卻不會有奢華的排斥感,一如它的名字,親切可人。
迎門的小姐向自己點了兩三次頭秦耀才抬腿走進去。
地下三層是賭場,地麵上一二三樓是巨大的舞池和流水吧台,內置兩層空間,樓上樓下視野相當開闊,四五六層樓分別設有VIP貴賓房,高級俱樂部和住宿用的套房,頂樓有高爾夫球場和遊泳池。
酒吧不算大,不過客源相當豐厚,口碑也是業中最好的。
在吧台坐了一會兒,喝了杯蘇打水,秦耀起身走向最裏麵的隔間包房。
那裏有專用電梯。
電梯門打開,果不出所料,童安就站在門口迎接。
他就是這樣,中規中矩。
秦耀恭恭敬敬叫了聲:“安叔。”
童安已經兩鬢斑白,眼角的魚尾紋尤其多,好像是前幾年熬夜熬出來的。
拍拍秦耀的肩,童安笑著把他引進屋,說:“這麽多年一個電話都沒有,安叔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秦耀有些局促坐下,看著童安把酒杯放在麵前,注入酒液,笑著說:“知道你要來,特地開的一瓶81年的極品路易十三,剛到醒酒時間,嚐嚐?”
秦耀笑了笑,端起酒杯搖了搖抿了一口,點頭,“不錯。”他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可是童安從認識他開始就逼著他學這學那,這麽多年過去了,秦耀覺得自己什麽也沒學會。
“又不對。”童安慈愛笑著掰開他的手指,說:“說了多少次,中指要放這裏,看起來才雅觀大方,你怎麽一點都不長記xing。”
秦耀無奈翻白眼,“安叔,您老別忙了,快坐下吧,我又不是客人,搞得這麽正式,我都不好意思了,您再這個樣子我要走了啊。”
童安笑著敲了一下他的腦門,“你小子,總是這樣,一點耐心都沒有。說吧找我什麽事?”
秦耀放下酒杯,認真看著他說:“您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童安麵色一僵,歎口氣放下酒杯,說:“華仔一出事我就知道瞞不住了,他肯定去找你了。”
秦耀點頭,說:“‘地煞’幫是‘東聯’的重要分支,被一夜之間剿滅吞並孟叔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況且他一向看不慣‘天龍’三兄弟,怎麽會容忍他們這麽囂張?他一定出事了。”
童安點頭,說:“孟哥被人暗殺,在東海失蹤,現在還生死未卜,我已經盡力隱瞞消息,但是時間一長長老們還是察覺了,他們一麵追問孟哥的下落,一麵鼓動手下搶奪地盤,隻要孟哥死亡的消息一經確定,勢利強大的幫派就可以直接接管‘東聯’了。”
“那華仔在幹什麽,他不是一向最機靈嗎,怎麽這次栽得最快?”秦耀奇怪問童安。
童安疲憊歎口氣,說:“孟哥出事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有人出麵查他的下落,‘地煞’和‘天龍’是我和孟哥莫言三個人手把手培養出來的,‘天龍’是不能指望了,我隻能調動‘地煞’的人,華仔也是顧頭不顧尾,讓‘天龍’三鷹有了可乘之機。”
秦耀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抬頭問童安,“安叔,你老實告訴我,孟叔到底還在不在?”
童安微微一怔,起身走到窗口,默默望著窗外夜空,安靜說:“他那個人執念太深,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完成,他是不會死的。”
秦耀有些不明白他的話,不過多多少少知道他們和柯彤之間拉扯不清的關係,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就有些坐不住了,偷偷看了看手機,不知道沈允灲回家了沒有,吃過飯沒有,那個嶽雷看起來不象好人,還真有點不喜歡他,可是他又是灲的朋友,而且兩人關係匪淺。
哎——————
真正複雜死了,頭痛死了,心煩意亂死了!!
秦耀覺得自己真的快變成媽媽桑了,隻要一想到沈允灲就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童安回頭看秦耀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微微一笑,走過去拍拍他的腦袋,問:“小耀,什麽時候結婚,聽說你和那個女孩子把婚都定了,不打算大辦嗎?”
經他一提,秦耀才想起來和朱妍還有婚約,當初被沈允灲氣昏了頭,一時衝動就向朱妍求了婚,本來說好開年辦事的,但是秦耀壓根把這事忘得幹幹淨淨,這不,半年多了一個電話都沒打過去,估計是要把那小女人逼瘋了。
低下頭,秦耀心虛回答:“沒,還早著呢,安叔,您別操心了。對了,彤姨好些了嗎?”
童安悲痛搖頭,“還是老樣子,瘋瘋癲癲,對誰都不理,我這輩子虧欠她太多,是我對不起她。”
秦耀握住老人的手,拍了拍,“安叔,彤姨不怪你們的,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當年她在我懷裏不停道歉,說什麽原諒。你也該放下了,不要再自責。”
這是秦耀第一次在童安麵前提起柯彤發瘋之前的事。
童安顫抖著放開他的手,走到沙發邊吃力坐下,低頭捂住眼睛,不一會兒,瘦削的肩膀微微聳動,秦耀驚訝看著他,童安雖然個xing溫和,但絕不是軟弱的人,除了十二年前在醫院看見柯彤發病那天秦耀從來沒再看他流過淚。
“小彤是那麽好一個女孩子,那麽好一個女孩子,心地善良,活潑,開朗,大方。我是毀了她,是我,我這一生最大的錯就是不該裝聾作啞,不該逃避,我是個罪人,罪人呐!”
童安捶胸頓足的哭嚎嚇得秦耀手足無措,連忙奔過去抱住他,拍他的背:“好了,安叔,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您別再自責了。”
老人哭得像個孩子,瘦弱的身體在秦耀懷裏不停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