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既來之，則安之
“沈秘書？”鍾勵感覺身後的人沒動靜，皺了皺眉，回頭又喊了一句。
“來了……”沈傾心猛地回過神來，忙拿上電腦和文件快速跟上，追上那快步離開的身影。
離開HM集團的大樓，回到鍾勵的車內，沈傾心格外的安靜，一言不發。
鍾勵扯下領帶，扔到車內，俊臉上是一派的雲淡風輕。
沈傾心還沒反應過來，鍾勵一下子欺身逼近，深沉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她身上，車內空氣中的氣壓顯得異常低沉。
他的動作很迅猛，沈傾心甚至於來不及躲避，就被他整個人以一種霸氣的姿勢給壓在了車座上，沈傾心忍不住的咬了咬唇，被迫迎上他的眸光。
“沈傾心，沒看出來你本事還挺大，硬生生將鍾氏的報價給多添了兩個零，你當唐達是傻子、是冤大頭嗎？你那點小聰明，能起到什麽作用？”
鍾勵這一番毫不留起的迎頭批評，倒是讓沈傾心心裏頭不甚樂意了。
“鍾先生……是你讓我去攪局的啊！”
沈傾心不滿地挺直了胸膛，想到鍾勵那時候說的話，底氣就足了。
搞什麽啊！這男人怎麽說一套做一套，明明是他給她的指令，怎麽反倒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了？
“我讓你攪局，不是讓你獅子大開口！”
鍾勵看到沈傾心氣鼓鼓地嘟囔著嘴，一副委屈至極的小模樣，饒是鍾勵心裏頭真的又氣，也是發作不出來，更何況，他也根本就沒想真的責備她，隻是逗弄一下罷了。
“剛剛獅子大開口的感覺怎麽樣？”
看到沈傾心那委委屈屈的樣子，鍾勵哪裏還舍得繼續逗弄她，他抬手摸摸沈傾心柔軟的腦袋，輕聲問道。
沈傾心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真的不是反話來諷刺至極，這才想了想，認真的道：“挺刺激的，也挺爽。”
頓了頓，她又加上一句。“原來你平常睜眼說瞎話就是這種感覺。”
“哎？不對啊，鍾總，你這是不怪我的意思？”
沈傾心毫無心機地接著鍾勵的話茬說下去，完全沒有一點點防備。
隻是，說著說著，沈傾心就感覺這對話有些不對勁兒了。
嗯？鍾勵這話的意思，聽上去似乎沒有批判她搗亂的意思嘛？
果然，鍾勵再也繃不住，臉上露出頑劣的笑容，眼底蘊著的的溫柔成了一片燦爛星辰的汪洋大海。
“笨蛋，我怪你幹什麽？獅子大開口，幹得漂亮！很好地煞了HM集團的威風，也讓我心中的答案得到了證實。沈傾心，你這個秘書可是越當越稱職了！”
沈傾心眨眨眼，再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鍾勵剛才一直都是在逗弄她！
“靠！”
沈傾心忍不住低低咒罵一聲。這男人真是夠了，明明心中得意得不行，還要故意嚇唬她這個商場新手！
她惡狠狠地伸出雙手，撲打在鍾勵的身上，綿綿的粉拳卻並無半點威懾力。
鍾勵的笑容越發地擴大。
他準確地捉住沈傾心的手腕，朝她的手機看過去，好心地提醒她。
“小秘書，我依稀記得，攪黃了我和HM的談判，你可是要向某個王八蛋匯報的。”
“哦對！”
沈傾心一拍腦袋，對啊！她怎麽光顧著興奮，把黃衛華交代的事都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哼
！算你走運！這次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了。”
沈傾心趕緊撥通黃衛華的電話，給他仔細匯報了如何攪黃了鍾勵和唐達之間的洽談會議，以及唐達是如何黑著臉結束和鍾氏的談判，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樂得黃衛華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拍大腿。
“好！好！小沈啊，我果然是沒有看錯人！你的潛力真是無窮無盡啊！好好為我合作，你父親的醫藥費我會負責到底的！還有，你們沈家的債務，我也給你減免些。”
“不過，鍾勵這小子鬼主意多得很，你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給我把他這條大魚盯緊了。”
“是的，黃總，我明白，那就先謝謝你了。”
得到黃衛華的首肯，沈傾心的心裏不禁湧起一陣厭惡，但是一想起父親的醫藥費因此有了著落，沈家的債務大山又輕了一些，不禁又有些開心。
鍾勵挑挑眉，問她。
“怎麽？攪黃了我鍾氏的生意，圓滿地向你的間諜上司交差，你就這麽開心嗎？”
“我父親的醫藥費有了著落，沈家的債務危機也輕鬆了不少，我當然開心了！”
“再說了，鍾先生家大業大，這點小失誤，對你來說根本就沒什麽影響。”
“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
沈傾心定定地立著，臉上掛著喜悅的神色，在夜色的映襯下，白皙的臉上更添一絲嬌俏的風情，那眉眼流轉著的藏不住的笑意，更是將她的表情襯得更加柔和。
鍾勵不由得淡淡失笑 ，不愧是沈家的繼承人，短短數日，已經將商場上的一些手段和談判技巧牢牢掌握並且熟練運用。
他大掌自然地伸過去，牽起沈傾心的手。
“你說的都對。走吧，談判了一整天，我帶你去高級西餐廳吃東西，好好犒勞你今天的表現！”
“算了吧。鍾先生，你要是真心想犒勞我的話，那就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保證讓你大開眼界。”沈傾心立刻就搖頭。
高級西餐廳？一聽就讓人想起了鍾勵往常奢侈過度的資本主義做派，那令普通人望而卻步的一餐，沈清心本能拒絕。
“為什麽不去西餐廳？嫌不夠高端？還是當我女朋友當習慣了，恪盡職守地替我省錢？”
鍾勵挑眉，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沈傾心白了他一眼，忍住笑意，隻幽幽說道：“鍾先生真能聯想，可惜都不是。你資本主義的隨便一頓飯都夠我大半年的工資，我怕吃了啊，塞牙！”
說完，沈傾心也不看鍾勵，徑自就往車裏坐去。
過了一分鍾，見到鍾勵仍舊立在原地，陰沉著一張臉，故作疑惑：“咦？鍾先生，你不打算上車嗎？”
“當然不是。”
鍾勵滿臉陰雲密布，邁開長腿坐進車內，對司機冷冷吩咐：“去哪裏問沈秘書，我這個資本主義去買單。”
司機一愣，忙道：“是是是。”
說完，鍾勵直接抱拳在胸前，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一個眼神都不留給沈傾心，理會都不理會的，顯然是被沈傾心說的話給噎著了。
……
“烤串嘞，香噴噴的烤串嘞！”
“鐵板魷魚，有鮮又嫩的鐵板大魷魚咯！”
“雪花雞柳，外酥裏嫩，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下了車，鍾勵便看到這樣一幅激情洋溢、喧鬧異常的畫麵。
一整條大排檔，到處都是廉價的路邊攤，一個挨著一個，攤主們熱火朝天地一邊準備著食物，一邊招呼著食客，一邊放聲吆喝以吸引來往的客人。
幾張製作粗糙的木板桌子，高低不一的塑料凳子，一個簡便的操作台，看上起烏漆墨黑的頗有些年頭，就成了支撐起路邊小攤的全部。
星星點點的，看上去是那麽的……寒酸。
除了寒酸，鍾勵根本找不出其餘的形容詞來形容他眼前的所見所聞。
鍾勵捉住一路雀躍著向前的沈傾心，喉嚨裏壓抑著一股火苗，他嫌棄地指著周圍，不可思議地質問：
“沈秘書，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地方？”
他鍾勵有錢任性，揮霍得起，何需要來這種地方束手束腳？更何況，看著就不衛生，一向有潔癖的鍾勵覺得自己來了人間煉獄。
空氣中油膩的味道和劣質的炭火的燒灰味兒，像是化不開的牢籠，將他整個人都團團包圍住，鍾勵的眉頭也一直緊皺著，沒鬆開分毫。
“咦？鍾先生，你的眼睛是隻能瞪我，不能自己看嗎？你瞧瞧，這裏各色各樣的小吃都有，雞蛋餅，小籠包，烤串，應有盡有，到處都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可不比你那看起來就不食人間煙火的高級西餐廳更親民，更舒適嗎？”
“香氣？分明都是劣質的油炭味。”鍾勵黑著臉反駁。
“你就少在這裏嫌棄了！既來之則安之，平常都是你帶著我去大快朵頤，今天我也領著你在大排檔胡吃海喝一回，今天我請你！”
學生時代她就最喜歡吃這些東西，便宜還能吃到飽，當初最窮的時候也就是靠著這個來飽肚子，沈傾心一聞到那熟悉的香氣就胃口大開。
她見鍾勵遲疑並且懷疑的樣子，主動上前牽起鍾勵的手，拍著胸脯要請客。
嘿嘿，她的工資，請鍾勵吃個大排檔還是綽綽有餘的！
“哼！沈傾心，最好是像你吹噓得那麽神乎其神！”
鍾勵心裏頭說是不嫌棄，那都是假的，他很想直接拽著沈傾心離開這讓他煩悶的小巷，但是一看到沈傾心臉上的表情……
他想說的話，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沈傾心甚是難得在他麵前露出這麽開心的表情，更是甚少看見她這麽主動親近自己。
好看的眼睛都笑的彎成了月牙狀，笑語盈盈的小模樣看了分外惹人憐惜。
盡管嘴上功夫依舊硬朗，語氣依然那麽不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被沈傾心的小手拉著一路向前走的過程中，他的心裏竟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嘴角不自覺地綻放出一抹笑容，臉上的嫌棄神色也稍稍褪去了一些。
似乎……對整個大排檔的排斥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沈傾心拉著鍾勵在一個燒烤小攤坐了下來。
攤主馬上擺著熱情洋溢的麵孔湊過來：“兩位，想吃點啥？串都在櫃子裏，您自己取一下。我這烤完那一桌的，馬上給您二位烤串。”
“好的。謝謝大叔。”
沈傾心也同樣回以熱情的笑容。大叔又樂嗬嗬地繼續忙著烤串去了。
沈傾心托著下巴，瞧著僵硬地站在桌邊的鍾勵，眨眨眼問道：“鍾總，你是打算站著吃嗎？”
鍾勵眼睛往那塑料凳子上一斜，滿滿的都是鄙夷。
“髒。”一個字，簡單地概括了他的厭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