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24章 屍魅

眼看是要臉先著地,白小竹簡直不敢往下想了,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天旋地轉後,沒有預想中的劇痛,她悄悄睜開眼睛,看到天還是天,地還是地,天在上,地在下,她把兩隻眼睛都睜開,又吃了一驚。

她竟好端端地站著,一點事也沒有。

少浪劍咳嗽了一聲,悄悄地移開了護在她腰間的手,然後說:“你站著別動。”

他給了白小竹一個堅定的眼神,便向前走去,白小竹本來要發發她的大小姐脾氣,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後,頓時把到嘴邊的話又吞咽了回去。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濃黑如墨,剛才還酷暑難捱,此刻卻寒氣逼人,地還是那塊地,人卻多了六個。

一個麵色陰鬱的白臉漢子,整個兒裹在黑黢黢的鬥篷裏,縮著脖子,隻露一張臉在外。他氣色陰晦,似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死屍,眉骨高聳,卻沒有眉毛,詭異的一對朝天鼻,遠遠看去似挖在臉上的兩個黑洞。他的嘴唇是暗沉的醬色,沒有一絲血色。他的眼睛則是詭異的碧藍色,放出邪魅的幽光。

白小竹打了個寒顫,這個人看起來真是無比的邪惡。

在他的左右各有兩名侍者,俱戴著白骷髏麵具。四人手持鐵盾、彎刀,披著厚重的玄色衣袍,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少浪劍和白小竹。

這五個人都似死屍一般陰晦,看著就讓人不舒服,與之相對的是一個滿臉長毛、容貌似狗的壯碩漢子,雖然長相醜陋,卻是滿臉的喜氣,他提著一柄戰錘,正朝白小竹擠眉弄眼。白小竹看他身上的衣袍甚是眼熟,忽然驚叫道:“是你,你是那個賣瓜的?你怎麽……”

“我怎麽長了這麽一副醜臉,哈哈哈,愚蠢的人,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人?”狗臉漢子驕傲地捶砸著他的胸脯,他的胸脯寬厚壯碩,捶的咚咚作響,如擂皮鼓。

白小竹把目光轉向少浪劍,眸中帶刺。少浪劍咳了一聲,提醒她說:“不要起內訌。”白小竹也知情勢危急,壓下怒火沒有胡鬧,隻低吼了一句:“回頭我再找你算賬。”二人小聲嘀咕之際。狗臉漢子已經跳到了白臉人麵前,拱手拜道:“老祖,小的選的這個丫頭,您還滿意嗎?”

白臉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不錯。”聲音似從古墓棺材裏發出,透著一股子陰森。

“可惜被這小子攪了局,小的擔心跟著小子死磕弄壞了這丫頭的皮囊,故此冒昧請老祖親自出馬。”

“你做的對。”白臉讚許地點點頭,他的目光驟然間變成了詭異的綠色,直勾勾地盯著白小竹。白小竹毫不示弱,也怒視著他,然後她忽然打了個寒噤,清澈的雙眸頓時變得迷茫起來,瞳仁跳閃著縮成了一點,雙目呆滯,竟然魂不守舍地朝那白臉人走去。

少浪劍劈手把她拽了回來,雙手扣住她的雙肩猛地搖晃了幾下。白小竹驟然驚醒過來,驚叫道:“他會攝魂眼,千萬別看他眼睛!”

少浪劍把佩劍塞她手上,捏了捏她的胳膊,低聲叮囑:“等下不論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管我。”

交代完畢,少浪劍邁步走向狗

臉大漢,嬉笑道:“真是惡狗改不了吃屎,我好心放了你一馬,你卻恩將仇報。”

“放屁,我那叫以退為進,故意用計穩住你,再請老祖出麵收了你。怎麽樣小子,現在束手就擒還來得及。”

“真是執迷不悟。”少浪劍痛心地搖了搖頭,“你自己說你想怎麽死。”

“怎麽死?”狗臉漢子有些為難,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少浪劍冷冷一笑,身形驟然暴長,轉眼之間長高了幾倍,唬的那大漢吃驚後退,怒吼著猛揮雙臂,鐵戰錘嗚地一聲,從少浪劍的腰間橫掃了過去,卻才發現眼前隻是對手的虛影,少浪劍的真身已經到了他的身後,正與裹在黑鬥篷裏的白臉對峙,他的指間翻轉著一柄精致的小刀,正直勾勾地盯著白臉的眼。

少浪劍先前猜的沒有錯,黃狗精的背後的確另有高人,在控製著他的一舉一動,這個人就是眼前的白臉。白臉其實不是人,而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屍魅。

狗臉漢子眼珠子骨碌亂轉,當初他跟少浪劍有言在先,他把白臉引來,讓少浪劍和它當麵對決,屍魅勝了,他自然有功,少浪劍勝了,他便從此取得了自由身。

左右他都穩操勝券,初一見麵時,他見少浪劍舉止鎮定,心裏是傾向於他能獲勝的,為了不讓白臉起疑,他還配合著少浪劍比劃了兩下子,不過現在,少浪劍如此托大,竟正麵跟屍魅對決,黃狗精心裏歎了口氣,這麽多年,他跟著白臉害人無數,敢跟白臉正麵對決的無一例外或慘死,或變成了他的玩偶,他的雙目具有強大的魔力,能控製一切靈物的靈魂。

一聲脆響後,翻轉在少浪劍指間猶如活了一般的小刀悄然跌落在地,他雙目泛白,似木偶般一步一步向白臉走去。

狗臉漢子在心裏默然一歎,勝負已分,他必須做出抉擇了。他果斷地將目光投向了焦灼不安中的白小竹……

一旁觀戰的白小竹見少浪劍被屍魅控製,頓時大驚失色,暗罵道:“蠢貨,說了別看他眼睛,怎麽就是不聽。”她正要拔劍上前,忽然又記起少浪劍此前囑咐她的話,少浪劍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要管他。這是什麽意思,這話聽還是不聽?

她正猶豫不決,狗臉漢子提錘跳到了她的麵前,咧嘴一笑:“乖乖的跟我走吧。”白小竹怒不可遏,一聲嬌叱,劈臉就是一劍。狗臉漢子不想她如此生猛,橫錘格擋,錘是重兵器,劍是輕兵器,狗臉漢子這錘乃是純鋼鍛造,甚是沉重,白小竹是女兒身,手中劍十分輕盈,劍錘相交,她的劍直接被崩飛了出去。虎口劇痛,滲出了血,連累著一條胳膊也抬不起來。

狗臉漢子哈哈大笑,伸出狗爪一把拽住了白小竹的胳膊。

啊——

白小竹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再次響起。

距離白臉隻有兩丈遠、雙眸已成空洞白色的少浪劍驟然驚醒,他手一伸,跌落塵土間的小刀蹭地跳了起來,緊緊握在他的手中。

銀弧一道閃過。

白臉身首分離。

空地一聲,天空炸了一個悶雷,凝聚的烏雲霎時煙消雲散,正

午的陽光直射下來,被少浪劍斬下的那顆光溜溜不著一絲毛發的人頭,在陽光照射下吱吱冒著白煙,迅速變黑枯敗,成了一堆白灰,一陣旋風卷過,白灰漫天飛舞。

與此同時,他佇立不倒的軀體也發出刺鼻的惡臭,冒著黃褐色的霧氣,呼喇喇地倒在地上成了一堆碎骨,碎骨又急速變黑,成灰。

一切皆空,唯有黑鬥篷尚還完整無缺。

狗臉大漢見此情景,默默地放開了白小竹的胳膊,並討好地幫她拍去灰塵,撫平衣衫,然後抱歉地一笑,翻了個跟頭,跳進了樹林,轉瞬間便不見了身影。

白小竹愣怔了一下,把牙一咬,提劍追了過去,追了一陣見少浪劍站著沒動,心中生怯忙又退了回來。

她仗劍挪到少浪劍的身後,背靠著背,警惕著那四個戴骷髏麵具的侍者,適才陰雲密布,光線很暗,四人的骷髏麵具看著十分瘮人,此刻陽光普照,四人看起來倒像是舞台上的小醜,著實滑稽可笑。

敵不動,我不動。忙中偷閑,她瞅了眼地上的黑色鬥篷,忍不住用劍挑了起來,衣袍裏包裹著白灰頓時彌散開來,白小竹趕緊掩住了口鼻。

她見少浪劍愣著不動,忙也幫他捂住了口鼻。

白灰散去,她發現少浪劍正衝她壞笑,便忙鬆開了手。

白臉雖已灰飛煙滅,那四個侍者卻仍舊筆挺地站著,白小竹緊張了一陣,忽見四人目光呆滯,形如雕塑,便壯著膽子向前刺出一劍。

轟地一聲,一名侍者轟然倒地,身體僵硬的像塊木頭。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身體正在迅速變黑,幹枯,腐敗。

白小竹驚叫一聲,藏到了少浪劍的身後。

“他,他們是屍魅?”

“不,他們隻是被屍魅控製的傀儡之物。”

“你是說,他們本來是活人?”

“準確地說是活屍。人死之後魂魄去往幽冥界,肉身在腐敗前被邪魅控製便成了活屍。活屍隻是行屍走肉,算不得人,控製他們的邪魅死了,他們也就‘死’了。白臉就是控製他們的屍魅,白臉一死,他們便成了無主之物,你用劍一戳,他們就轟然倒地了”

“白臉不是被你殺了嗎,你為何還站著發呆?難道你想控製他們?”

“白臉他……的確是很該死。”少浪劍本意想說屍魅白臉究竟死沒死,他也拿不準,屍魅是很強大的存在,本不該這樣輕易死去,但因擔心白小竹再受驚嚇,就忍住沒說。他朝白小竹笑了笑,渾然不覺自己的神情有些詭異。

“你,你,你怎麽懂這麽多,你究竟是什麽人?”

白小竹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秀眉擰成了一個疙瘩。

“因為我就是屍魅!”

少浪劍忽然一翻白眼,張牙舞爪地朝白小竹撲去,嚇得白小竹哇地一聲大叫。

“……哈哈哈。”少浪劍縱聲大笑起來。

“我打你,打你,打死你!”白小竹的粉拳劈裏啪啦打了過來,少浪劍站著不動讓她打了兩拳,這丫頭臉上凶,手上卻並沒怎麽用力。

(本章完)